蕭四夫人兩次生產皆是艱難萬分,雖有驚無險卻大傷了元氣,身體不但未複原還一日虧損一日,直至現在外間已幾度傳出病危之言。

聽聞者不免覺得惋惜,更是對蕭督都讚歎不已,他整日守在床榻前親自端茶倒水,衣不解帶體貼入微。

可盡管如此,四夫人的身體還是一日不如一日,人人搖頭歎息。

析秋躺在床上,春柳幾個皆是苦著個臉進進出出,端水端藥沒有主心骨站在院子裏發呆,甚至還有低低的哭聲自院子裏傳來。

自督都府裏傳出的絕望之氣,似乎滿京城都能感受得到。

“四爺,太醫來了。”天誠隔著簾子喊了一聲,碧槐進了門低聲與蕭四郎和析秋稟過。

析秋抿唇輕笑,將身後墊著的迎枕拿下來重新躺了下去,蕭四郎替她整理了被褥,兩人目光對視一眼,又是一轉方才的清明目光又變成無力焦灼的樣子。

“督都。”兩位太醫一前一後進了房門,碧槐放了床上的帳子,析秋隔著帳子見蕭四郎起身朝兩人微微頷首:“有勞。”

“請!”太醫近了床前,碧槐服侍著她將手放在脈診上,析秋看著太醫搭了手指在她手腕,房裏的一時間沒有了旁的聲音。

自三日前蕭四郎從宮中回來,兩人商議後隔了一日便傳出她病重的消息,蕭四郎理所應當的沒有上朝去衙門,整日守在家中陪著她床前床後的伺候,外間都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和睦,如今她上有太夫人照顧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孩,她若是一走家中可不就要亂套了,所以,蕭四郎有此反應,在眾人眼裏毫不奇怪。

但今天一早蕭四郎遞了奏折辭官,卻引起了朝廷上下強烈的反響。

奏折上寫了許多的言辭,動情之處更是令讀者熱淚盈眶感動不已,結尾處情真意切,隻希望能盡心照顧內子,若有物可換與她健康平安,他願上刀山下火海,付畢生精力,隻願得她相伴生死不離。

眾人詫異一向冷麵寡性的蕭四郎竟是多情種子,竟是為了美人權勢名利皆可拋……

聖上拿了奏折也是愣了一愣,卻不像不知情者一味驚詫,他將奏折拿去給敏哥兒看,敏哥兒卻是一副很自然的反應:“……都督和四夫人夫妻感情一向極好,如今四夫人身體抱恙,都督辭官歸田專心照顧她身體,兒臣到並不驚訝。”

聖上看著他,微微頷首,事後還是遣了太醫去督都府裏為四夫人請脈。

“如何?”蕭四郎見太醫鬆了手指,一步上前輕聲詢道。

太醫手了脈診,臉上也露出鄭重的表情,朝蕭四郎一伸手:“還請借一步說話。”不願當著病人的麵討論病情。

蕭四郎微微頷首,吩咐碧槐:“仔細照顧。”碧槐應是,他便和太醫出了房門去了暖閣。

“夫人。”碧槐有點緊張:“太醫會不會看出什麼來?”

“噓!”析秋朝外麵看了看示意碧槐稍安勿躁:“靜柳姐給的藥我連吃了半個月,昨日別的郎中診脈就已察覺不出,他們也不會例外的。”他們為了營造氣氛,重金請了幾乎半城的郎中,這麼人進進出出又是得出同樣的結果,所以不過半日外頭已經瘋傳她活不過一個月的消息。

碧槐心中不安的哦了一聲,將帳子掛起來,小聲道:“可是太醫的醫術不是要比外頭的郎中好一些嘛。”析秋想要去聽隔壁說話聲,見碧槐咕噥著,她回道:“醫術上或許會精湛些,但若隻是探脈診斷也不會分出厚薄的,你別多慮了。”

蕭四郎負手進了門,他走到床前析秋已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樣,太醫如何說?”蕭四郎便笑著點頭道:“毫無二致。”

“阿彌陀佛。”碧槐的反應比析秋還要快,她雙手合十重重的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太醫察覺出什麼,四爺可能就要擔負欺君之罪了。

析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道:“你快去瞧瞧縈姐兒和恭哥兒,告訴馬氏這會兒該吃奶了。”

碧槐笑著應是退出去,退到門口變戲法一樣沉了臉色出了門,還適時的拿了帕子擦了眼角。

析秋正要說話,外頭岑媽媽隔著簾子道:“夫人,阮夫人,錢夫人到了。”說著一頓又道:“七舅爺大舅奶奶七舅奶奶和定遠伯的陳夫人也前後來了。”

析秋和蕭四郎對視一眼,蕭四郎起身:“我去外院。”析秋應是他便掀了簾子出了門去。

阮夫人和錢夫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四夫人。”阮夫人三兩步走到床前,待瞧見析秋躺在床上,臉色慘白發著青黑色,一改往日的清麗雅致滿身被死沉之氣覆蓋,她就紅了眼睛:“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我聽到時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外間是謠傳呢,沒想到真是……”錢夫人也跟著後頭語有哽咽不敢置信。

“快給兩位夫人沏茶。”析秋吩咐春柳去沏茶,她又道:“勞煩二位來看我,快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