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幸福就是（十一）
你大約不能理解，這種拚死的幸福是什麼感覺，也不夠明白，其中的酸辛。
那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他需要做些什麼，來讓自己相信，這是善意的玩笑。
他的動作激烈了些，咬破了她的嘴唇，碰痛她的牙齒，她早已淚流不止。兩個人的眼淚摻和在一起，流進嘴裏，苦澀無比。
窗簾掩映下，小小的房間是昏暗的，隻有幾縷光線站在他們的腳下，還有頭發上。就像他們身上，灑滿的不是陽光，而是，跨越了十年的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平息下來，輕輕地撫慰他弄出來的傷，聲音沙啞無比：“杜青草，我發誓，從此後，再也沒有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有，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等著你，永遠不會再傷害你……”
杜青草目光迷離，應該是沒有看清，但是他不需要她看清，那是個需要時光來印證的承諾，要讓她相信，需要的是時光，不是他的聲音。
兩個人躺在那張小小的床上，瞪著眼睛看著風鈴。
“真好聽！”他感慨，但是很快僵住看她，她並沒有看他說話，隻是微笑看著，仿佛也能聽見似的。
他攬緊她的肩膀，讓她看見他的嘴型：“以後，我要做你的耳朵，把最美的聲音都聽來，然後讓你知道……”
他的手放在兩個人的心口。
杜青草笑了笑。
兩個人就那樣睡著了。
葉行遠醒來時，屋裏透著隱隱的粉亮，竟然是天亮了。
從傍晚睡到了天亮。
這是他睡得最酣暢淋漓的一覺，嘴角綻開笑顏，起身，出臥室，果然看見杜青草在廚房忙著。
這樣的日子，太過奢侈，他忽然有些不安。
等中午他要她準備行李時，他才明白自己不安的是什麼。
“做什麼？”杜青草問。
“我已經辭職，當然要回x縣去，你忘了我們的家就在那裏。我們一起回去。”他盡量慢地說。
杜青草微微蹙眉，他忙接著說：“當然，你要是不舍得這裏，我們也可以經常回來，或者把這個房間搬去……”
杜青草淡淡說：“可是，我要去花殊代課呢。”
葉行遠的笑意收斂，道：“跟我走吧。”
杜青草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急了，站起身拉住她，讓她抬頭看他：“總需要一個適應過程，然後你才能去工作……何況，在x縣也有合適的殘障機構……”
他聲音低下來：“再不然，你先適應一段時間，我把那邊的事辦好了，來這裏發展……”
杜青草輕輕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那你去辦，我在這裏，又不走。”
葉行遠心裏一涼，可是仍然說：“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沒事的。”杜青草說，“跟過去沒有區別。”
“你到底怎麼想的？”葉行遠不能理解。
杜青草已經低下頭去：“今天我要去花殊看孩子們，他們都等我呢。你是今天就要回x縣嗎？”
葉行遠沒有說話，杜青草抬頭看他，他終於說：“我送你去。”
就是這樣。
除了昨天，和很少的幾次，他們倆，就是這樣，很親近和平和的樣子，可是，又仿佛很遠。
葉行遠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大約是她不敢相信他了？
那就隻有等吧。
他有的是時間。
於是他在x縣和z市之間跑著。
兩個人一如往常，默契，在別人看來親密，儼然就是一對熱戀的情人。她沒有拒絕過他的好意，甚至不曾在夜裏趕他走。可是他不知怎麼，也不敢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