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他跑了幾步到一邊去了,目光注視著門口。原來門口走進了兩名治安民警,作家感到奇怪,“既然是沒飯吃,怎麼見到警察就一溜煙逃了呢?”
作家仔細琢磨,直到他從乞丐眼前再次經過時,認真地觀察一番,才知道他討吃是假,騙錢為真。因為他背上的那個麻包袋裏,討來的錢已有半袋多,討飯的人有碗飯吃就心滿意足了,他好像總是不能滿足。想起他那咧嘴一笑,確實是由於欺騙得手而發出的竊笑。
也難怪他見治安人員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溜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叫花子三天羞,過了三天舍不得丟。看來叫花子之流油水是很足的,聽說美國人已看好這一職業,專門設立了叫花子技藝學校,隻有獲得學士學位的人才有資格掛牌營業——乞討。
前不久,報紙上登載了一封讀者來信,內容是:有一位老太婆從鄉下來到廣州,對行人說道:“我丈夫收入微薄,所以我雖然大把年紀,還不得不出來賺錢補貼家用。”說著即伸出她那枯幹的手指頭,一直要求行人買她的盆景。
有人出手買下了她的全部盆景。次日到附近的花店,發現他昨天買下的一模一樣的盆景,價格卻比花店裏貴五倍。
人們為了虛榮和自尊的需要,往往對弱者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大方,殊不知對方竟是一隻不動聲色的老虎。
拿乞丐來作例證,或許有點兒過分,乞討與求人不能相提並論,像那些專幹坑蒙拐騙勾當的假“叫花子”,其卑劣手段更不值得效仿。但在某些方麵,還是可以取法借鑒的。那就是:臉皮薄,做人要吃虧。
死要麵子活受罪
1913年年初,袁世凱為複辟帝製,實現其皇帝夢,極力拉攏各方麵勢力。一天,他在總統府設宴招待蒙藏王公。宴會席位安排采用宮廷舊製,袁世凱自取皇帝尊位,一人獨占一大桌子,設於大廳靠後正中央,左右兩側各有十來張桌子,由蒙藏王公和袁總統的部下分坐,席麵上除漢、滿菜外,又增了幾道蒙古風味的菜。
宴會開始以後,袁的一位幕僚品嚐幾樣菜,均覺味道差,難於下咽。突然,他看到桌子另一頭放著一盤他最喜歡吃的烤鴨,饞得他垂涎欲滴,急忙伸手用筷子去夾,結果夾不動,又用筷頭去紮,感到硬邦邦地紮不進去。他心裏正在納悶,鄰座的-位官員悄悄對他說:“哎,別夾了,這鴨子是假的,是擺在那裏做樣子讓人看的,不是讓吃的。”
後來,那位幕僚才弄清楚,由於袁世凱財政拮據,為縮減宴會開銷,又要麵子,擺闊氣,才想出這一怪招——在桌上添一盤塗漆的木頭烤鴨。
有這樣一則笑話:有一個秀才,家境貧寒,其妻衣著不整。某日,家中來了一位客人,秀才害怕客人笑話,就讓妻子扮成女仆,客人來到時,他向妻子喊道:“仆人,泡龍井茶。”其妻送上一碗涼水,秀才大怒道:“好不曉事的仆人,如何送上一碗清水來?”其妻也大怒道:“要有龍井茶,除非你將我——你的老婆拿去賣了。”
人們都把窮當成是沒麵子的事,生怕別人說自己寒酸,被人看不起。這是可以理解的。壞就壞在有些人過於看重麵子,勞心費力地把寒酸相遮掩起來,打腫臉充胖子,結果反倒鬧出許多笑話,更加丟人現眼。
魯迅塑造的孔乙己也是這樣的人,身穿大褂,滿口之乎者也,但在人們的眼裏是一點不被瞧得起的,魯迅寫道: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一臉皺紋時常夾些傷痕;亂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傷疤了。”他排出九文大錢。他們又故意地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孔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君子固窮”,什麼“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魯迅對孔乙己的描寫真實地揭示了社會上某些人的形象和心態,並把他們的心理特征作了精練的展示。可以說,這種人用來擺架子,掩醜遮羞的東西除了無用的“學問”外幾乎蕩然無存,因此除了他自己看得起自己外,似乎沒有什麼人看得起他,自然他也就沒有什麼麵子了。孔乙己到後來被人打斷了腿,也許連他自己也覺得丟人,終於連那一點剩下的架子也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