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成長的營養:好聽的好看的(3 / 3)

那麼,是古人幸福還是我們幸福?生活簡單幸福還是物質充分保障的現代化更幸福?

你的答案是什麼?

達明一派

我有達明一派所有的CD專輯,也有他們的磁帶全集,但在其中,與我曾經相依為命的隻是其中一盒磁帶。為此保留至今。

這是一張粵語專輯,而且居然真是當初內地的正宗引進版。當然,達明一派也是香港八九十年代最火的樂隊組合。甚至在我的看法中,整個華人世界,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組合可以超越他們,甚至接近都很難。而這並不是我作為他們一個歌迷的非理性判斷。當然,您可以反對,這是音樂迷的自由。

1989年大學畢業後回到家中,離上班走向社會還有一段時間,這是我學生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然而這段日子特殊,不僅對我,也對於這個國家。這種特殊使得茫然之感充滿內心。幸運的是,那段日子有達明一派的這張專輯在。

為什麼會是達明一派這張專輯停留在那一段日子裏?我開始隻是以為,《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太鬧,在家裏放,左鄰右舍就別過日子了;但仔細一想並非如此,《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在前幾個月已經完成了它對我們的關照與共振,而現如今,同齡人已經散去,我離開人群回到北方的草原小城去過自己最後一個暑假,繼續搖滾是孤獨並危險的。於是,一張別人根本聽不懂到底在唱什麼的粵語專輯再合適不過。然而,我又想,這不過是一段文縐縐的說辭,更真實的原因,在於這盒磁帶當中的情緒與深藏其中的不安,如此準確地擊中了當時正處於生命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境地的自己。

比如一種看不清前路的迷茫與未知的心情,在歌聲中,即使已經“kiss me goodbye”,但依然要問:“你還愛我嗎?”在1997年越來越近的情況下,《末世情》的歌名就像是一種表達,達明一派擔心香港“這個璀璨都市是否光輝到此”,而歌名卻叫《今夜星光燦爛》。還有那首偉大的《石頭記》,仿佛從《紅樓夢》中來,其實都來自現實,“絲絲點點計算,偏偏相差太遠……”還有寓言般的《十個救火少年》,一場大火的麵前,有的退卻有的臨陣逃脫,而最後的勇敢者葬身火海……

這一切,不過是達明一派為回歸前的香港所寫,機緣巧合,在那個特殊的春夏之交後的暑假裏,深深地完成了與一個二十一歲大學畢業生的內心暗合。而我猜想,那一段日子,也許有不少獨處的年輕人,與我同樣在麵對達明一派,麵對這個璀璨時代是否光輝到此的迷茫!

整整二十年後,2009年的一個時尚派對中,還學不會走紅地毯的我第一次遇到來自香港的梁文道,美酒美女觥籌交錯中,我們像是局外人,於是,我和他提到那段日子,提到“達明一派”,提到了《石頭記》。作為《石頭記》歌詞創作團隊“近念二十麵體”中間的一員,梁文道驚訝地睜大著眼睛,好奇地聽著我訴說。二十年前,他十九歲,在炎熱的南方,或許會迷茫於香港與自己的未來;而我,二十一歲,在中國的最北方,同樣聽著達明一派,卻是一樣地迷茫。

二十年後,北京,我們談笑風生。

然而有些事,永遠無法忘記。

平克?弗洛伊德《迷牆》

說到國外流行音樂界,除去邁克爾?傑克遜是一個我注定無法繞開的名字之外,對我影響和震動最大的,當屬迷幻搖滾樂隊“平克?弗洛伊德”。別的不說,他們七十年代的一張專輯《月缺》,在排行榜上連續待了741周,跨度達到驚人的十六年。而二十多年後,在北京,我用幾乎一個月的工資——205塊,買了原裝進口的《月缺》專輯,震撼與感觸長久持續。

與平克?弗洛伊德“熱戀”中的出格事並非僅此一件。1995年,第一次去美國,用極其有限的美元買回他們倫敦現場演出的錄像帶,讓同行者大為不解。而回到北京之後,為與同道者分享絕對“大片”,自己借到兩台錄像機,開始為友人複製。那一個晚上,邊錄邊看邊佩服,我與同好之人估計很難忘卻那個發燒之夜。

當然,這注定是一個過渡的夜晚,錄像帶的光輝歲月並沒有持續太久,這之後,VCD、DVD、DVD9,估計還有接下來的藍光或其他什麼,平克?弗洛伊德的收藏將持續下去,雖然在今天,我幾乎已很少再聽再看,但其中的一切,早已融入血液之中。

平克?費洛依德的音樂電影《迷牆》是搖滾音樂史上一部開曆史先河的偉大製作,甚至拉開了之後MV的大幕。除去音樂本身帶來的震動,還包括思考,對現實的批判以及畫麵、構思的集大成。《迷牆》始於他們《月缺》之後的專輯《牆》,用電影化的方式來表達一張專輯,在當時,石破天驚。這其中,充滿對戰爭對大人對教育對人性的反思,過程充滿鬼斧神工的創意,豐富了人們的思考,並幾乎為未來的相關創作,搭起了一道無形卻無法超越的“迷牆”。

1990年,柏林牆倒塌,平克?弗洛伊德的主創在柏林牆的廢墟上,上演了現場版的《牆》,如先知一般,將他們的傳奇推到極致。

迷他們的時候,正處於剛剛轉行到電視的階段,憤怒與理想時常陷入無從表達的沮喪,於是,被平克?弗洛伊德上了一堂又一堂印象深刻的課。它們,也就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種生長激素。文字到此,我仿佛依然聽到《月缺》剛開始時,那充滿誘惑的心跳聲。

於是,後來,我成了他們的推銷員和宣傳員,隻要看到剛剛走進電視圈的年輕人,我幾乎都會對他們說上一句:“一定要看《迷牆》,看了,就知道電視應當怎麼幹,就知道,一個人的想象力可以行走多遠。”

然後偷偷地猜,或許,看過《迷牆》之後,他們也會走入平克?弗洛伊德的音樂世界。

不過,不是看了《迷牆》的人都會做電視做好電視。要不,中國電視應當好看得多。

《永遠的未央歌》

這是一張2005年,台灣音樂人為紀念民歌三十年而舉行的大型演唱會的DVD,在台北誠品書店的一個角落裏,我找到了傳說中的它,然後,心跳加速,並見證了之後它在大陸的充滿淚水與激情的觀看之旅。

時間太匆忙,一轉眼,台灣校園民謠已經走過三十多年的時光,由於兩岸特殊情況造成的延後效應,台灣的校園民謠至少在大陸又多影響了一兩代人,成為海峽兩岸不同年齡段人們共同的青春記憶。

這場紀念演唱會,彙集了從楊弦到侯德健、從蔡琴到潘越雲以及胡德夫、馬兆駿、李建複等諸多歌者,時隔三十年後,他們又各自唱起《鄉間小路》《美麗島》《龍的傳人》《如果》《夢田》《忘了我是誰》《橄欖樹》等成名作,大多原人原唱,卻比過去有更大的感動。因為歌者和我們都走過了三十年,不再年輕。看了這場演唱會,我們才知道,原來《龍的傳人》中“四麵楚歌是洋人的劍”這句歌詞,當時主管宣傳的宋楚瑜怕引起洋人的不滿,給改成了“四麵楚歌是姑息的劍”;我們還看到,大家一起紀念離去的梁弘誌;當然,你還可以看到現場那些人到中年的觀眾們,台上唱台下和,仿佛三十年前。

然而,這裏最珍貴的,卻是那些依然純真的民歌旋律。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問題和困擾,也有著每個時代特有的幸福與驕傲。那個時代也該有那個時代的汙點,可為什麼在歌聲中聽到的全是幹淨?或許最值得誇耀的是,我們這一代人,曾經有這樣的歌聲為青春作伴。

介紹這張DVD給於丹看,一天之後,發過來長長的短信,是一邊看一邊哭時的創作。

給陳曉卿看,淩晨時分,老兄將演唱會後麵的紀錄片全部看完。

在我們家“老男人”聚會的酒後看,到現場快結束時,聽著蔡琴與現場觀眾一起互動的大合唱《恰似你的溫柔》,大家跟著齊聲合唱並揮灑熱淚……

這種感動依然在持續。雖然我們知道,台上的歌者,三十年再聚,歌聲已經不複三十年前那般清亮,他們老了,然而聽者不也同樣如此?也許現在的年輕人不會再被這些旋律打動,那麼,這些歌便會成為我們這一兩代人生命的暗號,隨時接頭並喚醒沉睡的時光。

那天演唱會,在台北的劇場外,聚集了成千上萬人在聆聽。其實,從那天開始,在更遠的地方,也聚集了更多的聽眾,成為永不離席的聆聽者,並永遠熱淚盈眶。

……

仿佛才剛剛開了個頭,就不得不收尾,有依依不舍,因為寫它們的時候,就是在寫自己走過的每一步路。時光匆匆,一路上很多的事都淡忘了,可與那些好聽好看的東西相逢時,曾有的感動卻相隔越遠越清晰。當然,除去依依不舍,還有太多的對不起,因為,在以上的文字中,沒有提到的好東西還有很多,有的小眾太過私人化。比如我特喜歡電影《怒火風暴》,看過的人也許不多,還有《逃離拉斯維加斯》也是我的最愛之一。還有的沒寫到,是因為各種文字已經太多,比如餘華的《許三觀賣血記》或劉恒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它們都曾經影響過我。再比如,關於《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我自己就寫過太多。還有的就是僅僅屬於我自己,橫看成嶺側成峰,不一定寫了讓人痛快,因此,寫出來的絕不代表全部,甚至隻是一個片段的記憶,在記憶裏沒被記錄於此的,或許同樣甚至更加珍貴。

人生還長,之所以還可以忍受很多白日裏的痛苦慢慢前行,就在於你知道,前路中,還有很多好看好聽的。

經常聽到人們說:真遺憾,我知道有很多好聽的好看的,可是太忙,沒時間。我總是替他們可惜,如果時間不是“浪費”於好聽的與好看的,人又怎麼可以看到自己的內心,時間又有何意義?“忙”,才是一種對生命的真正浪費。所以,還是放輕鬆,慢慢走,欣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