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臨死前說的話太輕,我回憶無數次,確認那兩字是‘玉’和‘天’,可直到現在依然想不通這兩字之間的聯係咳咳。”
她說起案子,好似方才兩人之間的曖昧實屬平常,咳嗽聲起,更是捧著薑茶一口口喝下,仿若前兩日扭著頭不肯喝的人不是她。
展昭無奈,卻也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玉’字,觀音盜竊案,能聯想到玉觀音,可‘天’字……”
能猜到還是好的,至少有對的可能性,然而一個“天”字讓他們愁眉莫展,陷入迷惘。
“我也這麼想,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肯定不是罵天,或歎天道不公,可那又會是什麼呢?”
向晴語咬著唇,一開始想事就忘記喝完才喝了一半的薑茶。還是展昭敲了敲桌子提醒,她才皺著臉勉勉強強喝完,剛咽下就急忙往嘴裏丟了一顆蜜棗。
一不注意就偷偷倒掉,有前科的人不得不防!
展昭以苛刻的眼神和態度監督著她喝完,這才問道:“那日你說羅成錯在輕信他人,為何?”
“……!!!”
不能暴露自己是從乘風口中得知消息,向晴語閉著眼,撫了撫並不存在的胡子,故作深沉地搖頭晃腦,拖長腔調:“山人自有妙計~”
“嗬……”展昭被逗笑了。
向晴語輕哼了一聲,她可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笑的。
忽然想起,展昭從懷中掏出那封被遺忘很久的信,“對了,紅梅姑娘有一封信要給你。”
開始是沒有遇到,之後又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耽擱放在一旁,慢慢的就忘記了,今日才想起這封早就該移交的信。
說起來也是他的不是,公孫先生交給他的任務,竟然直到今日才完成。
信封上以秀氣的簪花小楷書寫了她的名字,向晴語接過一看,不由更為紅梅感到可惜。
字如其人,紅梅這般女子,本該相夫教子攜手恩愛丈夫幸福一生。
誰料,她遇人不淑,因自己斷送姐妹之命愧疚多年不說,輾轉流落風塵賣笑為生,最後更是為向負心人複仇而死,一生坎坷多舛。
一看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展昭又何曾不為紅梅可惜?
但,那又如何?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未嚐沒有可憐之處。
最終,他還是親自帶紅梅上了公堂,定了她的命運。
向晴語當然明白,她隻是因為羅成的事多有感慨,也或許是因為她正在病中,這才多愁善感了些。
展開信紙,突地怔在原地。
她的神色太奇怪,不是震撼,不是驚訝,不是疑惑,反倒像是傻住了?
展昭不由問道:“可是哪裏不對?”
向晴語不語,抬手把信遞給了他。
展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信紙看了起來。與信封上的字跡相同,信紙上的字體更顯娟秀,內容也並無問題。
“不過平常問候,訴說她為何殺人,如何殺人,哪裏……不對!”話說一半,他肅了神色,再次從頭至尾看了一遍,看完後,與向晴語兩相無言。
紅梅特意托公孫策從牢裏帶出來的信不可能是她早就在公堂之上訴說清楚的事,即便幾張信紙之中多了她當年與丈夫的恩愛生活,也無法改變這是一封毫無意義的書信的事實。
所以,紅梅究竟為何讓公孫策帶出這樣一封信來?
————
襄陽,書房之中。
男子一身月牙色長袍,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後,一筆一畫,神情極為認真,提筆沾墨,回手落筆,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賞心悅目。
案前的黑衣人已在地上跪了半個多時辰,從案上的這幅畫剛落筆起到如今已近尾聲,隻默默跪著,不敢起身,更不敢出聲提醒,仿若他就是一個不會話說的木頭人。
男子全神貫注地畫畫,倒是身邊那位絳紫長衫的磨墨男子出了聲,聲音慵懶,似是剛醒:“事情辦得如何?”
黑衣人頭也不抬地回道:“羅成已死。”
“哦?”男子換了個姿勢,依舊軟骨頭似的斜倚在椅上,隻手上的墨棒有一搭沒一搭地磨兩下。
黑衣人道:“屬下前去之時,展昭已在羅家莊,為免打草驚蛇,屬下在羅成每日必喝的酒中下了鉤吻。當晚,他雖隻喝了少量的毒酒並未中毒身亡,也因事情敗露自知辜負主上自盡身亡。”
絳紫長衫男子睜開一雙桃花眼,眸中多了分躍躍欲試,“南俠展昭?”
“阿離!”案後的男子終於出聲,這一聲中帶著些許的警告。
他一出聲,黑衣人呼吸一窒,被稱“阿離”的絳紫長衫男子坐正身子,眼觀鼻鼻觀心,端端正正地磨起墨來。
男子落下最後一筆,收筆,這才道:“既是南俠展昭,你對付不過情有可原,若再有下次,知道後果。”
黑衣人惶恐應答:“是!”
男子挪開鎮石:“展昭可有察覺什麼?”
“那匹馬一直守在院子門口,院裏又有展昭,屬下不敢靠近並未聽得幾分,但屬下從未對羅成提及主上,他不知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黑衣人低著頭對答如流,額際布滿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