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2 / 3)

……

走著,阿輝又指向了遠處的一間老屋,笑著說:“你走累了嗎,不如我進去那間屋裏,喝杯茶,慢慢聊吧。”

陳潔便放眼一望,然後也用手指著老屋,稍有驚喜地問:“就是那間老屋?”

“是的。”

陳潔便喜出望外地走上去。驟然!一陣無聲的歡迎熱烈而來,她似乎有點“受寵若驚”,春暖花開,白玉蘭一如既往地開了個淋漓盡致、滿天迷漫;她抬頭看著,不免看得賞心悅目、歡欣陶醉,說:“這花很漂亮啊,是哪家養的?”

阿輝笑說:“她的由來我就不清楚,隻知她自發芽自落葉,自開花自結果,從來都不需要人的培養照料,卻她仍然能長得這麼漂亮。”

錯落的石頭,鋪了一條幽幽的小徑引到門前。

陳潔再沿著小徑,慢慢地走近門前,“是你家的老屋嗎?”

“不是。這屋子原是一位姓‘康’的老伯的住處,他是個孤獨的老人,沒有妻子,也沒有親屬,他和我爺爺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老戰友,好比親兄弟了。後來他去世了,根據他的遺囑交代,我爺爺繼承了這間老屋,就這樣這老屋就成了我家的遺產了。”

陳潔一邊聽著阿輝的介紹,一邊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地觀察著這屋子。

屋頂上長滿了一株株林密的瓦鬆;青磚砌成了外牆,磚縫裏長滿了綠茸茸的青苔,還被茂密的葎草攀纏上了一件綠衣;玻璃窗緊緊地閉著,木框的油漆早已經脫落了,而玻璃,已被歲月斑駁上一層灰黑。屋子的外觀相比昔日沒多大改變;最大不同的是,門前沒有鮮紅的春聯,隻留著幾絲褪成白色的殘紙。

“哦!”阿輝恍然大悟,立即走到門前,“真不好意思,忙著跟你說,忘記開門讓你進去坐。”

“沒事。我很同情康老伯一生的孤獨。生活在繁鬧的城市裏,雖然條件豐富多彩,但有時也會感覺心負荷太多;看到這像世外桃源的老屋,我心中的生活煩惱都統統忘記了,隻感覺十分寧靜、十分安逸;能在裏麵閑坐一會,品賞一杯香茶,想必是秒極了。”

阿輝打開了門,他們便走入屋內。

跨過門檻,踏入天井,映入眼中卻是一大片厚厚的落葉。

阿輝說:“真抱歉,我也很久沒打掃這裏了。”

此時,陳潔伸出了手掌,抬頭望向天空,黯然地說“噢,又下雨了。”。

阿輝也抬頭望天空,隻見一顆一顆的小雨珠從高空墜落……

“是啊,這是喜歡下雨的時節。我們到廳裏坐吧。”

他們再走進了客廳。

阿輝開了燈,舊舊的燈泡慢慢地漸漸地發出了暖黃的燈光;久沒打開的它,似乎幾乎遺忘了自己的功能。

“你隨便坐吧,我去泡壺茶。”

陳潔便坐在陳舊的樟木椅子上,“這套木製家具估計已經有不短的曆史了,可感覺它依然很結實。”陳潔也鼻子聞了一下,“還有淡淡的木香。這樣的古董,現在很難見了。”

“是啊。”

陳潔又四周張望著周圍的擺設:

長桌上放有花瓶、雕塑工藝品、搪瓷杯、錄音機和唱帶,擺設依然,不一一再數;隻是它們都披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一個沉睡的古老大鍾掛在牆上,擺錘一絲不動,靜靜地掛著,估計它已睡過不少年頭了。

灰灰的牆上還掛著一個大相架,裏麵貼著一張張泛黃的黑白照。

陳潔看著屋裏的陳設,皺眉苦思地說:“這些古舊的裝飾,我越看就越有一種……一種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感覺。”

阿輝背對著她,麵朝著茶櫃,一邊弄著泡茶,一邊說:“這些東西很多都被時代淘汰了,甚至已經沒利用價值,但康老伯是個很念舊的人,他生前對這些東西都愛不釋手。雖然他去世了,但我相信他的精神還在,我也一直完好地保留著這些陳設。”

陳潔看著看著,發現灰黑的牆上有個白印,“怎麼牆上有個白印?好像是個小提琴的模樣。”

阿輝停住了手,沉思了一下……,“這是從未奏響過的小提琴,它是全屋子裏對康老伯來說最有意義的東西。”

“哦?”

阿輝轉過身,又對著她說:“它是康老伯年輕時為他的愛人而買的,後來因為抗戰,他還未把琴送給她,他便從軍去了。抗戰勝利後,他重返家中,但已不知他的愛人何去何從,隻把這小提琴就一直地掛在牆上,等待她某天的出現……

“唉……,可是那麼一等,就等到他走去的那天。這琴也陪他而去了,所以牆上留著一個白印。”

“……,真讓人傷感!”

這時,阿輝泡的茶已好了,他便把茶壺和杯子拿到茶幾上,斟下兩杯茶,端給了陳潔一杯,“來,茶好了,嚐嚐吧。”

陳潔端著茶杯在手裏看著:小巧玲瓏的紫砂杯裏,彷如凝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琥珀。她又端到鼻前,閉著眼輕輕一聞,“唔!真香,是不是茉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