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茉莉茶,也是大智最喜歡喝了。”
阿輝坐下來,喝了一小口茶,看著這清淳的茶湯,說:“茉莉茶是康老伯的最愛,幾十年來都是在同一家老鋪買的,他說隻有這鋪賣的才能喝的,純粹小戶人家生產。現在市麵上賣的都是采用機器生產,沒有傳統的味道了。而大智從小就常跑這裏來喝茉莉茶,他們可謂是誌同道合。”
“嗬嗬,怪不得大智在辦公室裏隻喝茉莉茶。”
此時,屋外的雨變大了,一點一點的雨水從瓦簷下滴落,門前好像掛著一串一串的水晶鏈。
阿輝皺起眉頭,再喝了一小口茶,深咽下茶,便說:“這村裏曾經有個叫‘肖婷’的女孩。”
“哦……”陳潔立即停住了手裏的茶杯,神情也愣住,“肖……婷?”
“嗯!你知道?”阿輝側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陳潔又立即回過神,喝了一口茶,然後寬鬆地笑著說:“嗬嗬,不是,隻是感覺這名字有點熟悉,也許是這樣的名字太簡單,太普遍了,同名同姓的人也太多,曾經聽說過也不足為奇。”
阿輝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也繼續說:“她長得跟你一樣的漂亮,特別是眼睛,都是大大的,很美,很像。她還未出生時,父母因不和而離婚了,所以她一直跟隨著母親生活在這村裏,也跟母親一個姓。她和大智幼小已相識,他們是鄰居,還是小學、初中的同班同學,從小便一起玩大,非常友好。”說到這,阿輝又停頓住。
陳潔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可是,到了我們念初三的時候,她就離開了這村。”
“為什麼?”
阿輝把茶杯貼在嘴唇前,又細又慢地喝著杯裏茶,似乎在深思什麼,“……
“她自幼患有腦腫瘤,可悲的是發現得太晚了,腫瘤已嚴重惡化,唯一的希望是采取手術切割。但以她母親的經濟能力是無法承擔這筆手術費用,為了孩子她母親也逼於無奈,隻好讓她投靠了她的父親,還改名換姓了。
“這手術也不好做,哪怕是成功了,亦難免有頭痛症、障礙智力、甚至失憶,等後遺症,而最可怕的是成功率十分渺茫。”
阿輝瞪著失焦的眼睛,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唉!……老天是殘忍的。結果,大智再也沒有等到再見的一天。”
此時,陳潔手裏一直握著未喝的茶已經冷卻。
……
阿輝站起來,走到康老伯的房間門口前,說:“請進來吧,有些東西需要麻煩你交給大智的。”
“哦?”陳潔疑惑地緩緩走進了房間裏。
隻見房裏一片暗黑。雖然窗能透進光,但雨天陰暗,而且窗的玻璃已經斑駁滿歲月的烏黑,不見得多少的光亮進來。
有輛“鳳凰”牌舊單車。有台老舊的進口縫紉機,支架和踏板雖然已掉漆且生鏽,卻不減鏤空圖紋的精美;陳潔踩動了一下踏板,大轉輪還能滾滾地轉動起來。陳潔又看見牆上掛著一本泛黃的日曆本,正翻著綠色的大“6”字那頁,那是一九九一年九月六日。
阿輝說:“康老伯去世後,日曆本便一直停住在這天。我想就這樣讓它掛著吧,就當作是個紀念。”
書桌很舊,鋪滿了灰塵,桌上放有個畫著山水畫的陶瓷筆筒,裏麵插著幾隻鋼筆、兩瓶黑麻麻的墨水、一個放大鏡、一盞燈罩如一塊翡翠的古典台燈、一個多處被香煙焦黑的煙灰缸,還有一個大書架,一層一層地擺滿了書。
床對著也有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台老式舊電視機,特別的是電視機不是立著放置,而是躺著放的。
“怎麼這電視機要躺著放的?”
“嗬嗬,以前康老伯總喜歡側躺在床上看電視的,所以把電視機也躺著放了。”
“哦,嗬嗬。”
阿輝打開了衣櫃,拿出了一套疊整齊的衣物,有一頂黑色布帽、一副墨鏡、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還有一件黑色的馬甲,然後遞給了陳潔。
她拿著這套衣服,打量了一番,便疑惑地問:“這套衣服是?”
“這是一套管家的工作服。”
“哦?康老伯以前是當管家的?”
“不是,是偽當。”
“哦?……”
“你給了大智,他就會明白了。”
阿輝又拉開了書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個褐色的牛皮紙文件袋,也遞給了陳潔。
陳潔拿著文件袋,隻見袋麵上染著潑落的五顏六色顏料,像一朵朵繽紛的煙花盛放著;腦海裏滿是問號,然後她打了文件袋,拿出了一疊信。
“這是還未送出的信。”
此時,雨下得更大,瓦簷下掛著了一注一注的雨,成了門前一幅晶瑩的大門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