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著名的“聖訓”對這段經文做了詮釋。根據聖妻阿依莎的傳述,阿布·伯克爾的女兒阿斯瑪來到穆聖家,身穿一件輕薄的紗外大套。先知穆聖叫住她,並且對她說:“阿斯瑪呀!女孩子到了有月經的年齡,穿衣服就不應當有顯露了,除了這裏和這裏。”穆聖最後說的話,同時用手指著麵部和雙手
。伊斯蘭對穆斯林女子的著裝準則和要求表現出了婦女的謙遜。很多人在對穆斯林婦女的地位的討論中認為戴蓋頭和麵紗是對婦女的限製和束縛,是一種落後的生活方式,認為這嚴重阻礙了婦女的解放。但作為穆斯林婦女本身,女學中學員與教員們對這一行為的態度和選擇是非常自覺和理性的。筆者在問卷中有這樣的問題:“你認為婦女戴蓋頭是因為什麼?”可供選擇的答案有“宗教規定”“尊嚴和保護”“生活習慣”“為勢所迫”,有100%的人選擇了“尊嚴和保護”,其中還有39%的人同時選擇了“宗教規定”,這充分表明,在她們心目中,蓋頭是身份和信仰的象征,並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裝飾,更不是一種不自願的限製和束縛。蓋頭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表征著她們虔誠的信仰,而這種精神信仰是她們內心幸福的寄托和所在,所以她們願意選擇並且履行這一規定和義務,並把這一符號升華為一種精神需求,她們需要用這一形式來保護和體現自己的尊嚴與信仰,以使自己區別於或者說脫離於一種盲目的、不自覺的狀態。
朝覲和禮拜在大多數傳統的回族穆斯林家庭中,長久以來被認為是男人們的事情,隻有在幹“爾買裏”的時候,才會需要女人們來操辦,確切地說準備食物成了女人們神聖的近乎第一位的宗教功修。平時,婦女們忙於家務、勞動、照顧家庭,沒有人給她們提供學習宗教知識的機會,也沒有人提供給她們應有的宗教關懷,支持她們去履行諸如禮拜等的宗教功課。尤其是在南部山區的婦女,封閉的生活環境和惡劣的生存條件,使她們處在一種很差的生存狀態。羅彥蓮女士曾於2004年對這一地區婦女的生存現狀作了調查,結果顯示,寧南山區的回族婦女幾乎沒有資產的擁有權和支配權,因為她們沒有經濟來源和遺產繼承權;幾乎沒有家庭、社區事務的決策權,甚至沒有參與商討的權利;接受教育的概率低,文盲率高,甚至是“四盲”即對漢文化、科技知識、法律常識和回族傳統文化都不知或知之甚少;健康狀況普遍差於男性;沒有真正的婚姻自主權,基本沒有離婚權;家庭暴力現象也很嚴重
。由此可見,婦女在這種情況下對自身和傳統文化的認知都很模糊,對宗教知識的匱乏讓她們陷入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在筆者的訪談中,有不少婦女認為女人都“罪孽深重”,怕亡故以後受“後世”的“打算”,會進“多罪海(火獄)”。這種懼怕使她們力圖改變這種狀態,而女學的存在為她們全麵地認識自己,認識自己的傳統文化提供了一種合理的、被廣泛接受的平台。女學員來學校學習,對“家裏是否支持你念經?”這樣的問題,有65.2%的人選擇“很支持”,26%的人選擇了“一般”,而選擇“不支持也不反對”和“不支持”的人各占4.3%,而學員自己對念經的態度也很明確,她們中有82.6%的人認為“很有必要”,17.4%的人認為“有必要”,沒有人認為“無所謂”或“沒必要”。她們認為通過學習,可以擺脫這種心理困境,她們也逐漸認識到婦女在宗教功修方麵與男性有平等的權利,她們可以和男性一樣以自己的虔誠信仰和宗教功修蒙受真主的喜悅,獲取進入天園的回報。《古蘭經》中說:“順從的男女、信道的男女、服從的男女、誠實的男女、堅忍的男女、恭敬的男女、好施的男女、齋戒的男女、保守貞操的男女、常念真主的男女,真主已為他們預備了赦宥和重大的報酬。”
經文對女性信仰者的啟示和鼓勵讓她們倍感振奮,所以她們在拜功方麵絲毫也不懈怠。在問卷中,對“你想去麥加朝覲嗎?”這一問題,78.3%的人同時選擇了“想去”和“有機會就去”,可見,朝覲對女性來說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種奢望,而是一種臨近的真實。為了完美自己的功修,升華自己的信仰,她們不放棄任何可以蒙受真主喜悅的機會,因此,她們全身心地進入一種崇拜的境地,禮拜、封齋等宗教功修都讓她們有一種沉浸於其中的享受和美感。很多人喜歡女校的生活,在問卷中,87%的人選擇“很喜歡”,而且關於如何安排課餘時間這一問題,65.2%的人選擇了“學習”,39%的人選擇了“討論問題”,還有17.4%的人多項選擇了“玩”,這說明女學員們在女校的生活自主而愜意,完全是在享受一種別樣的有意義的生活。
三、傳承、表述與自覺
文化自覺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的意思。不是要“複歸”,同時也不是主張“全盤西化”或“全盤他化”。自知之明是為了加強對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決定適應新環境、新時代的文化選擇的自主地位
。
有研究者曾對城市環境中的女校做過描述和分析,並認為“它是回族穆斯林族群主動適應變化中的城市社會,Jamaat和家庭三者之間互動變遷的必然結果,是在充滿異質性壓力的城市現代化激流中的文化主體的自知之明———文化的自主轉型與文化傳承結構的重組,表現為文化傳承角色重心的位移———從男人到女人,從以前的文化傳承的單軌結構———Jamaat———清真寺(經堂男學)———男人(父親、兒子)———家庭(妻子、兒女)———Jamaat向雙軌結構———Jamaat———清真寺(經堂男學、女學)———家庭(全體成員)———Jamaat的轉變,這種轉變旨在尋求和建構族群與文化在日益疏離的城市社會中的重新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