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火星報》創刊於1932年3月6日,是東幹族曆史上第一份報紙,它是隨著東幹文字的出現而出現的。1965年時,為紀念十月革命50周年,報紙改名為《十月的旗》,由旬刊改為周報,擴大了影響。1986年時改名為《蘇聯回族報》,1991年蘇聯解體後報名改為《回族報———陝西回民的報》,沿用至今
。
《東方火星報》隨著東幹文字的出現而出現,也隨著東幹文字的改革而改革。語言文字作為社會交流的首要標誌和符號,首當其衝地受到文化衝擊。在中亞地區,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等國家通用俄語和俄文。而東幹族對俄文的無知和漢字的失傳則更加重了他們所受的文化衝擊。對此,東幹族作出的適應性努力就是在俄語和漢字的基礎上創製自己的文字。1928年創製以阿拉伯字母為基礎的東幹文字,1932年又創製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東幹文字,1954年至今改製並使用以斯拉夫字母為基礎的東幹文字
。《東方火星報》也隨之完成了從使用以拉丁字母為基礎的東幹文字到使用以斯拉夫字母為基礎的東幹文字的轉變。
就這樣,《東方火星報》的曆史發展不斷為東幹人提供著學習自己文字的渠道,為東幹文字的傳播和普及發揮著重大的作用。東幹文字對東幹族而言,不僅是交流的工具,更是其民族認同、文化認同的基礎,是其民族凝聚的紐帶。東幹文字在不斷的改革中逐漸與俄文靠攏,使得以其為基礎的東幹族報刊在為本民族內部搭建交流平台的同時,也為東幹族與主流社會的交流提供了條件。
此外,《東方火星報》用東幹文字保存了大量的文學、文化方麵的資料,傳承了回族移民悠久的曆史文化。如《東方火星報》的“文學創作”欄目,發表了一係列小品、詩歌、小說,為東幹文學的發展提供了陣地,成為培養東幹青年作家的搖籃
。他們對於本民族文化的傳承,使得東幹人可以在異地他鄉形成一種文化歸屬感。老一輩的東幹人不會因為其固守的民族傳統不為人所知而感到孤寂,新一代東幹人也避免了在與異質文化的頻繁接觸中而喪失了對本民族的文化認同。曆久彌新的文化,不能不說是一個民族得以繁衍生息的重要基礎。
2001年5月,東幹族曆史上第一份雜誌《回族》正式出版。與《回族報》相比,《回族》更關注東幹族所處的社會現實,更全麵深入。社會、政治、文學藝術及各種時事評論,使得《回族》內容更豐富、視角更廣闊。而其對於東幹文與俄文兩種文字的文章的兼容並包,使得其可以被更多的人所接受,可以發揮更大的影響力與號召力。2001年10月,也就是雜誌創刊5個月之後,第2期《回族》麵世。
在第一期《回族》中,主要包括:東幹族人物介紹;東幹族生活中的大事,詳細介紹了東幹協會的成立過程,發布了“東幹族兒童文化教育中心”成立的消息;文學、經濟、曆史及其他。分析《回族》的內容,我們不難發現,《回族》對東幹文、俄文兩種文字的共同使用及其對東幹族與所在國關聯新聞的深入報道,不僅進一步滿足了東幹族的更現實的信息需求及文化需要,也更促進了東幹族與所在國的聯係。如《回族》在其“經濟欄目”中登載了阿克馬塔裏耶夫部長的兩篇有關吉爾吉斯斯坦經濟狀況文章的東幹語譯文。這種變化,不僅是單純語言上的變通,更是一種文化上的適應。它表明東幹人已經充分理解了自身作為一個移民群體的處境,並可以從本族群的圈子裏跳出來,求得在一個更大的空間裏的發展。
但《回族》最大的特點,筆者認為則莫過於其對自身民族曆史文化的進一步挖掘和傳播。此次他們的挖掘不僅限於中亞的東幹族,更是深入了其曆史古國———中國及與其同祖同源的中國回族。《回族》雜誌在第一期中就專門設立了以介紹中國回族生活為主的“國外回族”專欄。而其對中國及中國回族曆史文化的挖掘和引入在《回族》第二期中有了更深刻的體現。在其目錄分類中有“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2周年”專欄,從其中所登載的文章來看,主要聚集於當代中國社會的問題。此外,這期《回族》雜誌中加進了有關回族的係列文章,如“中國的回族雜誌”一文對國內現有的與回族研究相關的幾種雜誌,如對《回族研究》《回族文學》《開拓》《甘肅穆斯林》《伊斯蘭文化研究》《阿敏》等作了介紹,包括其主辦單位、發行量、資金來源、主編等基本情況,並附有以上幾種雜誌的封麵照片。文中高度評價了這些雜誌對於發展回族文化事業所作出的貢獻;“中國回族的人口與分布”一文以新中國成立以後4次(1953、1964、1982、1990)人口普查資料為根據,對不同時期中國回族的人口變化情況及分布特點作了概述。由此,《回族》不僅僅是東幹族文化的宣傳陣地,它已經逐漸成為東幹人了解中國並與之進行文化交流的重要橋梁
。
《東方火星報》和《回族》雜誌的內容分析再次印證了文化適應的基本觀點。雖然文化的許多部分都經常改變,但是文化的深層結構卻拒絕根本性的改變。這就是說,服飾、食物、交通方式、居住方式等等的改變與現存價值體係相協調,而倫理、道德、工作、休閑觀念、自由的概念、過去的重要性、宗教體驗、生活節奏、對性別和年齡的態度等價值觀,都深深根植於文化之中,並且代代相傳
。
而《東方火星報》和《回族》雜誌正是因為堅持了文化適應的這一基本原則,對東幹族的文化適應作出了應有的貢獻。它們雖然都會用俄文的文章,但東幹文在其中仍然是占有極大的比重;雖然它們時常報道所在國的新聞和信息,但它們仍主要側重於對東幹族及中國、中國回族的曆史、文化和發展的報道。對自身民族文化核心的保持和傳承、移民後的文化適應使得東幹人具有了在中亞生存和生活的能力。
此外,問世於蘇聯衛國戰爭之後的哈薩克斯坦、用以專門發表東幹族作家文學作品的《青苗》報,2002年年初創刊於吉爾吉斯斯坦,“嚐試用中文(加漢語拚音),回文(指東幹文)和俄文三種語言發行”的《回族語言報》都在“變”與“不變”之間推動著東幹族的文化適應。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回族語言報》對東幹文字未來走向的思考。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東幹文字因為其不規範和不實用的缺陷,引起了東幹族人民的不滿,甚至出現了不學習東幹文字的趨勢。東幹文字何去何從?這將直接關係東幹族的社會發展和文化傳承。《回族語言報》在創刊的“編輯的話”中表明了他們的態度———“回族(指東幹族)本身是從中國流徙過來的,語言(指文字)也是中文,因為各種原因,這裏的回族慢慢發展了一套自己的文字,可是還不完整,不少的回族少年看不懂,也不會寫。要是能回到回族語言的根基———中文裏,可以用一樣的文字,拿不同地方的語言說回族的話,叫回族語文可以保存下來,發展起來。因為這個,2007年的正月裏,我們開始嚐試回族語言報,用中文(加漢語拚音),回文(指東幹文—作者注)和俄文三種語言發行。祝福回族能從而學習中文———回到回族語文的根基”
。在筆者看來,《回族語言報》顯然是東幹族文化適應的一個的新階段。
四、東幹族報刊的生存與出路
雖然東幹族報刊在東幹族的文化適應中具有如此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東幹族報刊的生存現狀卻不容樂觀。
總體而言,海外華文傳媒的發展都是步履維艱。《烏克蘭華商報》報社總編輯苟永軍坦言,由於海外媒體遠離本土,有限的讀者人數、狹小的市場空間和有限的經濟實力,大多數海外華文媒體隻是“非主流媒體”,發展壯大需要另辟蹊徑。菲律賓《世界日報》總主筆侯培水認為,由於本地華文教育式微,報社出現人才荒,缺少記者和編輯,更缺少能夠獨當一麵的辦報人。這種情況在東南亞已經是普遍存在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