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憶苦思甜(1 / 3)

石泉民兵放大炮,

藍軍憶苦吃麩團,

再托大鏡尋俊秀,

秦氏得遇餘活佛。

曾溪河穀口各要道兩公裏處都封鎖了起來,不準任何車輛和行人通行,要放大炮了,一炮要削一座山頭,在半山上建一個小車站。

放炮地點是在石泉民兵營挖的小山洞裏,在半山上橫豎交叉的洞子裏麵放了二十多汽車炸藥,全部安裝了電雷管,電線通到了路上,是遙控爆破,路口要道都設了崗哨。這是石泉民兵多半年的辛勤勞動,也是曾溪河地區放最大的炮。人們站在遠遠的山上,等待看著這一壯觀的景色,可能一生也隻能見這一次。

二娃子、幺妹子、泉東子、花妹子、二妹子他們都佩戴著紅袖標,拿著紅綠旗,在山下要道上執勤放哨,警戒著。

山豆子經過三線建設爆破學習,成了爆破專家,裏麵所有裝置都是他安裝的,今天他戴著紅袖標和解放軍的工兵一起參加爆破。強驢頭高興地站在遠處山坡上看著山豆子,他為山豆子有高超爆破技術感到驕傲和自豪,他強將手下無弱兵,他要看著山豆子親自按下遙控,把山頭炸上天去。

星子獨自一人在高山大樹下躺著,身下鋪著兩個水泥袋子拆開的牛皮紙,半躺半睡著閉目養神。放大炮排裏不讓上班,怕把洞子上的石頭震下來砸傷人。工友們都等著看爆炸的那一幕。

二妹子脖子上挎了一個望遠鏡,向四周望著,看見星子悠然自得地躺在半山坡上,還有一棵大樹給他遮天蔽日,他真是享樂自得。放下望遠鏡,她還帶了一架照相機,她保準對照相機特感興趣。

二妹子是石泉城關中學六八級初中畢業生,上山下鄉知青,父母都在石泉水利局工作,自小嬌生慣養,專橫跋扈,是一朵帶刺的紅玫瑰。

山上山下打起了旗語,全都通了話,爆破進入準備階段,人們都緊張地站了起來,等著看那壯觀的一幕,以飽眼福。又等了十多分鍾,天空升起三顆信號彈,又是旗語,又是三顆信號彈,瞎子磨刀快了。山豆子按下爆破遙控,隨之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炮聲,就如晴天響了一聲霹靂炸雷,震得山搖地動,一座山頭騰空而起,石塊滿世界飛向天空,飛沙走石,高高升起在天空,如蘑菇雲狀,就像爆炸了一顆原子彈,塵埃彌漫著向四周擴散,空氣裏浮著土粒子向四周遠處擴散著,大地上鋪蓋了一層厚的塵土。

星子正在呆呆地看著彌漫的空際,從山側麵爬上來一個女土賊,渾身上下布滿了塵土,眼睛眉毛頭發都成了土地奶奶,星子看了半天都沒有認出來,那土地奶奶爬到星子跟前,大聲叫了星子一聲:“土地爺,土賊。”星子才認出了是二妹子,互相都笑了,都說對方是土地爺爺和土地奶奶,像出土的俑一樣。

二妹子拉起星子往山溝裏跑去,星子被她拉得嘰裏咕嚕地跑著,星子喊著:“慢點,別摔著。”二妹子不由分說,一直把他拖到溝底。

二妹子把語旗遞給星子,叫星子拍打了她身上的塵土,塵土就像瀑布一樣向下了瀉著,飛塵直下三千尺,疑似塵霧飛滿天。

他們來到小溪邊,在清澈的溪水裏洗了臉上和頭發上的塵土,清洗著身體上的汙垢。都幹淨了,坐在草叢中,晾著頭上濕了的烏發,都又變了一個人兒一樣。

二妹子水靈靈地,嫩白豐滿的身子沐浴著陽光,臉上光澤紅潤,互相打量著。星子說二妹子有一股味,二妹子問:“啥味?”星子說是活人味。二妹子在星子身上軟綿綿地捶打著,打趣了一會兒,他們談著上山下鄉,三線建設,人生等許多蹉跎的事情,都感慨著。

星子最後說:“你什麼也別說了,我啥都知道,你人好、心善,會害你一輩子的,你快走吧,所有的事情都是過眼煙雲,你應該找你自己的歸宿。”星子起身走了。

二妹子掩麵痛哭流涕,傷心地離開了星子。

隧道底層打通了,營裏要犒賞三軍,吃憶苦思甜飯,吃不花錢的飯。連裏開了大會,討論什麼最難吃就吃啥。人們都說粗糧難吃,麩皮難吃,問星子啥最難吃,認為星子是從省城裏來的,是在搖籃裏長大的,吃的是大米白麵,喝的是蜜糖水,他哪裏知道粗糧和麩皮難吃。人們都轟著叫他說。

星子說世上難吃的東西太多了,看要達到什麼標準,人們說當然是最難吃的東西,星子說:“吃糠,咋樣?”人們說吃糠拉不出屎來。問還有比糠更難吃的嗎,星子說:“吃柳樹葉子,那玩意兒是苦的,憶苦思甜。”人們問還有比柳樹葉子更難吃的沒有,星子開玩笑地說吃草,人們罵著:畜生才吃草。

長長的隧洞底層貫通了,在隧洞裏,工程分段展開了大兵團作戰,開始向洞子上邊打眼。用炸藥炸開一個洞頂,上下形成兩條洞子,中間夾著一層一米多厚的石層,向兩邊伸延著。底層用電瓶車帶著長長的鐵翻鬥車往外運著石頭渣子,日夜不停地施工,隧道工程大躍進著。

頂子上邊剛炸開一道口子,喊著:一排上,又喊著:一班上,又喊著:星子上。星子拿著桃鏟順著梯子爬了進去,下麵抽了梯子,鐵翻鬥車就推了過來,接在洞口等著接渣。星子用手電照著洞子四壁,有兩丈長的石道,四周全是石頭,炸的堆了滿地的石渣,就像進到了大山底下的墓室,毛骨悚然,一個活埋人的墓穴,星子在石穴裏看的發起呆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進到這石穴裏,他害怕了,關閉了手電,身上失去了知覺,沒有了動靜,黑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