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憶苦思甜(2 / 3)

底下大聲喊著:“塞進煙洞往黑裏磨,咋還不出渣?”沒有人回答,又罵著:“朝天睡舒服了?還不幹活?”還是沒有回音,藍排長拿著桃鏟上去一看,星子正在呆著,問:“想啥哩?咋還不出渣?快點幹。”星子愣過神來,發瘋了一樣,使出全力迅速扒滿了一車石渣,催著下邊快點推車,罵著:“下邊的快點推車,塞到煙洞往黑裏磨?”三個小時的活星子一個半小時就幹完了,趕緊從道坑裏走了出來。他成了標兵,哪兒艱苦往哪兒去,成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雄。

孫懷明領著混凝土排,澆灌著洞子兩邊的牆壁,支著頂模,澆灌著半圓形的頂子。隧道裏把和混凝土叫打鏟,是最原始的人工攪拌混凝土,由兩名工人一左一右把配好的碎石、沙、水泥、水,用鐵鍁攪拌成混凝土,用小推車推進洞子裏,用人工填到模型裏,一個班要完成七十袋水泥的工程量,日夜不停的輪班施工,成型的混凝土隧洞向兩邊伸延著。

鐵排長得了關節炎,他把排長這副重擔交給了第三批工人的優秀者孫懷明,他第二批工人力不從心了,他還要扶持孫懷明管好工程。孫懷明也長了脾氣,當上了胡子排長,凡事他說了算。凡是他做出的安排,鐵排長都擁護,當排長就要有尿性,就是胡子頭,不聽話就卷鋪蓋滾蛋。工程進度很快,用的人也多了起來。

藍營的女民兵在山坡、河道裏挖了很多野菜,在河裏洗幹淨了,交到夥房。火頭軍提著兩把菜刀在案板上剁著,摻上麩皮,團著野菜疙瘩,放在籠裏蒸著,滿場子飄浮著蒸熟的野菜味和麥麩味。

在大操場裏,每四個人坐個正方形,互相監視,吃憶苦思甜飯,會場上不時地傳來了陣陣高呼聲:“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的口號。孫義軍作著憶苦思甜的報告:“在舊社會,能吃上這黑麩菜團子就是很高的生活了,到了青黃不接的時節,隻能喝稀野菜湯,稀野菜湯都喝不飽,喝個半飽,就想吃個黑菜團子,哪怕一口也行,我記得有一次,看見案板上放了一口黑饃,拿起來就往嘴裏填,咬了一口你們猜什麼味道?是雞屎,沒來得及吐,都咽到肚子裏去了。”

人們都反著胃口,總覺得自己吃了一口雞屎,一嘴的雞屎味,李營長遞給孫義軍一杯水說:“你喝口水,歇會兒,別說了。”星子大聲喊著:“啃樹皮、吃草根,苦不苦,想想紅軍二萬五。”

政治組說每個人必須吃兩個黑菜饃,多吃不限。

熱氣騰騰的野菜團子抬了上來,每人都領到了黑菜饃,都開始吃了起來,許多的人都伸長了脖子,就像鴨子一樣通過細長的食道,向胃裏運送著黑的粗糙的野菜東西,噎得眼淚向外淌著,各種各樣的姿勢在憶苦思甜著。星子吃著黑菜饃,沒有白麵饃好吃,但比1960年國家困難的時候要強多了,而且還能吃飽,他很快就吃完了兩個黑饃。星子又領了四個野菜團子,分給在座的另外三個人,他們都埋怨星子:“誰領的誰吃。”星子又吃了領來的四個麩菜團子,總共吃了六個,喝了半盆水,吃的麩飽水足。

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星子經曆過國家最困難的三年,能吃上這些東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麩皮菜團子還能多吃,吃飽,在困難時期這些東西都吃不上,常常餓著肚子,憶苦思甜的麩菜團子是上等的極品了。再想想紅軍爬雪山、過草地、啃樹皮、吃草根,再想想我們故去的先人為八路軍籌糧,連這些麩皮菜團子都舍不得吃,而他們忍饑挨餓冒著生命危險默默地為黨工作著,把生命都貢獻給了中國人民偉大的解放事業,麩皮菜團子又算得了什麼?今天吃得高興,吃得不忘本。

星子從小骨子裏就注著老一輩革命家庭的鮮血,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他深深地懂得這些最基本的革命道理,高舉紅旗跟著偉大的共產黨奮勇前進,再苦再累永不變心。

曾溪河穀上一派建設繁忙。餘師母不知道啥時候在倉庫門前擺了個桌子,桌子上放了兩個搪瓷缸子,還有熱水瓶,桌子邊上靠著一塊木板,上麵寫著:大碗茶,不收錢。她老人家搬了條木凳子在桌子後麵坐著,她供起了大碗茶,她也要為三線建設增添力量,多做貢獻。

星子從隧道裏下班出來,穿著工作服,風塵仆仆來到江邊,找見了放大鏡,還了他五塊錢的糧票錢,是上一次買糧票時欠的,星子不想叫人指他的脊梁骨,說他熱沾皮占人家的小便宜,他寧可清貧度日。放大鏡隻是推辭不要,星子硬給了他,說:“好借好還,再借不難。”

星子說還有一件事要他幫忙,星子在沙灘上畫了一個土岩,岩下畫了一個窯洞,說:“你走的地方多,認識人也多,給幫忙找個人。”放大鏡問:“是男的還是女的?”星子說:“是個女的,有五十七八歲,叫秀俊,生的孩子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