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與自然的和諧(2 / 3)

萬物各得其和以生

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舍其所以參,而願其所參,則惑矣。列星隨旋,日月遞照,四時代禦,陰陽大化,風雨博施,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不見其事,而見其功,夫是之謂神。皆知其所以成,莫知其無形,夫是之謂天功。

《荀子·天論》

注:能參:能夠配合天地的化育。博:同“溥”,普遍。養:滋養。

譯:天有四時的變化,地有蘊藏的財富,人有治理的辦法,這就是能夠配合天地的化育。如果放棄了人的努力,期望自然的恩賜,那就糊塗了。犬上的眾星隨時運旋,日月輪流照耀,四季交替運行,陰陽化育,風雨普遍布施,萬物各自得到相適宜的條件配合而生存,各自得到滋養而成長,看不見它是怎樣儆的,卻見到了功效,這就是神。都知道成就萬物的原因,卻不知道成就萬物的方法,這就是天功。

同字而異體

萬物同宇而異體,無宜而有用為人,數也。人倫並處,同求而異道,同欲而異知,生也。皆有可也,知愚同;所可異也,知愚分。執同而知異,行私而無禍,縱欲而不窮,則民心奮而不可說也。如是,則知者未得治也,知者未得治則功名未成也,功名未成則群眾未縣也,群眾未縣則君臣未立也。無君以製臣,無上以製下,天下害生縱欲。

《苟子·寓國》

注:異體:形體不同。數:自然的道理。生:性。

譯:萬物同在自然界生長,形體千差萬別,各有各的用處,人們可以利用它們,這是自然的道理。人類生活在一起,物質生活上都有需求,但滿足需求的方法和手段不同。他們都有欲望,但智力不同,這是人的本性。人們對於事物都有看法,在這一點上,聰明的人和愚蠢的人都是一樣的。但是,每個人的看法不同,便區分出聰明的人和愚蠢的人來丁。如果人們的社台地位榭等而智力不同,追求私利而不受到懲罰,任意放縱私欲而沒有止境,那麼,他們就要互相爭奪而無法勸解了。這樣,智者便不能去治理了;智者不能治理,他們的功業就不能樹立;功業不能樹立,人群就沒有等級差別;人群沒有等級差別,則君臣關係就不能建立起來。如果沒有人君管理他們,沒有上級管理下級,天下就會因為人們放縱而泛濫成災。

循天順人

聞古之善用人者,必循天順人而明賞罰。循天,則用力寡而功立;順人,則刑罰省而令行;明賞罰,則伯夷、盜蹠不亂。如此,則白黑分矣。

《韓非子·用人》

注:天:自然,客觀規律。

譯:聽說古代善於任用官吏的君主,一定依循客觀規律,順應世道人情,並且嚴格執行賞罰。依循客觀規律,用的力量少,可是功業卻可以建立;順應人情,刑罰雖然用得少,法令卻可以推行。明確賞罰,像伯夷、盜蹠這樣的賢人和壞人就不會混淆。如此,白和黑就分明了。

至安之世

古之全大體者:望天地,觀江海,因山穀,日月所照,四時所行,雲布風動;不以智累心,不以私累己;寄治亂於法術,托是非於賞罰,屬輕重於權衡。

《韓非子·大體》

注:累:牽累。

譯:古代能顧全大體的人,能觀察天地,觀察江河湖海,順應山川各地和舀月的照耀、四季的運行、浮雲的分布和風力的吹向。不讓小的聰明來拖累整個思想,不讓私利拖累自己的身體。把國家的安定和混淆寄托在法術上,把事物的正誤寄托在賞罰上,把物體的輕重寄托在衡器的稱量上。

慎陰陽之和

李兌治中山,苦陘令上計而人多……舉事慎陰陽之和,種樹節四時之逋,無早晚之失,寒溫之災,則人多。不以小功妨大務,不以私欲害人事,丈夫盡於耕農,婦人力於織綞,則人多。

《韓非子·難二》

注:李兌:魏文候時的中山相。苦陘:中山國的地名,位於今河北無極縣。

譯:李兌治理中山,苦陘地方的長官上報的收人多……舉事順應陰陽的調和,種樹依四季的變化,沒有錯過早晚,沒有寒溫的災害,收入就多。不因為小功而妨礙大事,不以個人的欲望損害農事,男子努力從事耕作,婦人努力從事紡織,收入就多。

天無私覆

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 ,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

《呂氏春秋·去私》

譯:天的覆蓋沒有偏私,地的承載沒有偏私,日月照耀四方沒有偏私,四季的運行沒有偏私。它們各自施行它們的恩德,而萬物得以生長。

和五聲

養有五道:修富室,安床第,節飲食,養體之道也;樹五色,施五彩,列文章,養目之道也;正六律,和五聲,雜八音,養耳之道也;熟五穀,烹六畜,和煎調,養口之道也;和顏色,悅言語,敬講退,養誌之道也。

《呂氏春秋·孝行》

注:文章:文飾彩章。五聲:指官、商、角、徵、羽。

譯:養的方法有五種,即修建宮室,安置床鋪,節約飲食,這是養身的方法。樹立五色,施展五彩,展示文章,這是養眼的方法。端正六律, 和諧五聲,融洽八音,這是養耳的方法。五穀豐登,蓄養六畜,調和烹飪,這是養口的方法。麵色和氣,語言動聽,尊敬而謙遜,這是養誌的方法。

和出於適

天地車輪,終則複始,極則複反,莫不成當。日月星辰,或疾或徐,日月不同,以盡其行。四時代興,或暑或寒,或短或長。或柔或剛。萬物所出,造予太一,化於陰陽。萌芽始震,凝寒以形。形體有處,莫不有聲。聲出於和,和出於適。和適先王定樂,由此而生。

《呂氏春秋·大樂》

注:莫:無。

譯:天地就像車輪一樣轉動,到了頭又重新開始,到了極端又返回來,沒有不恰當的。日月星辰有快有慢,太陽、月亮各不相同,都盡自己的運行。四季交替,有暑有寒,有短有長,有柔有剛。萬物的產生,從太一開始,由陰陽造化。從萌芽開始活動,剄凝寒以成形。形體有一定的位置,沒有不發出聲音的。聲音產生於和諧,和諧出自於適當。

天地之和

樂,天地之和,陰陽之調也。始生人者天也,人無事焉。天使人有欲,人弗得不求。天使人有惡,人弗得不辟。欲與惡所受於天也,人不得興焉,不可變,不可易。世之學者,有非樂者矣,安由出哉?

《呂氏春秋·大樂》

注:辟:避。

譯:凡是樂,都反映出天地的和諧,陰陽的協調。最初創造人的是天,人沒有做什麼事情。天使人類有欲望,人不能不追求。天使人有憎惡,人不得不躲避。欲望與憎惡都是從上天那裏得到的,人不能施加影響,不能改變,不能更換。世上的學者有反對音樂的,他們哪有根據?

禱於桑林

昔者湯克夏而正天下,天大旱,五年不收,湯乃以身禱於桑林,曰:“餘一人有罪,無及萬夫。萬夫有罪,在餘一人。無以一人之不敏,使上帝鬼神傷民之命。”於是翦其發,櫪其手,以身為犧牲,用祈福於上帝,民乃甚說,雨乃大至。則湯達乎鬼神之化,人事之傳也。

《呂氏春秋·順民》

注:翦其發:古代以剪發為刑罰。

譯:過去,商湯戰勝夏而治理天下,天大旱,連續五年不收獲,商湯就用身體在桑林祈禱,說:“我一個人有罪,不要殃及萬民。萬民有罪,責任在我一人。不要以我一人的無能,使上帝鬼神傷害民眾的性命。”於是弊掉自己的頭發,縛上手,以身體作為祭品,向上帝祈福,民眾很高興,雨水於是下得很大。那麼,商湯是通達鬼神的變化、人事的轉變了。

和食

食醫掌和王之六食,六飲、六膳、百羞、百醬、八珍之齊。凡食齊眠春時,羹齊目氐夏時,醬齊砥秋時,飲齊胝冬時。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鹹,調以滑甘。

《周禮·天官塚宰》

注:滑:使不凝滯。

譯:食醫掌理調配王者的六食、六飲、六膳、百羞、百醬、八珍的滋味。飯一定要像春天那樣的溫,羹一定要像夏天那樣的熱,醬一定要像秋天那樣的涼,飲用一定要像冬天那樣的冷。凡調和飲食,春天多些酸,夏天多些苦,秋天多些辛,冬天多些成,再調合一些利於潤滑的食物。

山林之政令

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為之厲而為之守禁。仲冬,斬陽木;仲夏,斬陰木。凡服耜,斬季材,以時入之,令萬民時斬材,有期日。凡邦工人山林而掄材,不禁,春秋之斬木不入禁。凡竊木者有刑罰。若祭山林,則為主而修除,且蹕。

《周禮·地官司徒》

注:陽木:山南之木。服:《鄭注》謂之“服牝”,即較,車廂兩邊的橫木。修除:清理清除。

譯:山虞掌握山林的禁令。物品的產地各有界限,為守護物品而有禁令。仲冬,砍伐山南之術;仲夏,砍伐山北之木。凡用做車較或末耜,就砍伐小的術材。按時節進入山林,命令民眾守時,有確定的時間。凡邦國的砍伐工進入山林而選木材,不限禁。百姓在春秋時砍伐樹木,不能進入。凡偷竊樹術,有刑罰。如果祭山林,則主持祭事,清理打掃,禁止閑雜人通行。

民和而神降

日:“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日‘博碩肥臘’,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癜蠡也,謂其備艚成有也。奉盛以告日‘潔粢豐盛’,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謂其上下皆有嘉德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故務其三時,修其五教,親其九族,以致其梗祀。於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動則有成。令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雖獨豐,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親兄弟之國,庶:免十難。”

《左傳·桓公六年》

注:這是楚國大夫季梁的一段話。疾瘢蠡:這三個字費解,古文字學家用通假字的方法解釋為生病瘦弱意。庶:庶幾,希冀之意。

譯:季梁說:“百姓是神靈的主人,因此聖王先團結百姓而後才致力於神靈,所以在奉獻犧牲的時候祝告說:‘牲口又大又肥。’這是說百姓的財力普遍富足,牲畜肥大而繁殖生長,並沒有得病而瘦弱,又有各種好的品種。在奉獻黍稷時祝告說:‘幹淨的糧食盛得滿滿的。’這是說春、夏、秋三季沒有災害,百姓和睦而收成很好。奉獻甜酒時祝告說:‘又好又清的美酒。’這是說上上下下都有美德而沒有邪心。所謂的祭品芳香,就是沒有邪意。所以致力於農業時,修明教化,親近自己的親族,用這些行為來致祭抻靈,因此百姓和睦而種靈降福,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現在百姓各有異心,鬼神沒有主人,君王一個人祭祀豐盛,又能求得什麼福氣?君王姑且修明政事,親近兄弟國家,這差不多可以免於禍亂。”

和鳴鏘鏘

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謂‘鳳皇於飛,和鳴鏘鏘,有媯之後,將育於薑。五世其昌,並於正卿。八世之後,莫之與京。”

《左傳·莊公二十二年》

注:懿氏:陳大夫。於飛:飛的樣子。京:大。

譯:起初。懿氏要把女兒嫁給敬仲而占卜、吉凶,他的妻子占卜說:“吉利。這就是所謂‘鳳凰飛翔,相和的鳴聲清脆響亮。媯氏的後代養育於齊薑,第五代就要昌盛,官位和正卿同行。第八代以後,沒有人與他爭強。”

五聲和

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屈,邇而不逼,遠而不攜,遷而不淫,複而不厭,哀而不愁,樂而不荒,用而不匱,廣而不宣,施而不費,取而不貪,處而不底,行而不流,五聲和,八風平,節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

《左傳·襄公二十九年》

注:攜:遊離。荒:過度。五聲:指官、商、角、徵、羽。八風:指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做成的八類樂器。節有度:節拍有尺度。守有序:樂器演奏有一定次序。

譯:好到極點了!正直而不傲慢,委曲而不厭倦,哀傷而不憂愁.歡樂而不荒淫,利用而不匱乏,寬廣而不張揚,施予而不耗損,收取而不貪求,安守而不停滯,流行而不泛濫。五聲和諧,八啻協調;節拍有法度.樂器先後有序。這都是擁有大德大行的人共有的品格啊!

溫慈惠和

天地之經,而民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氣,用其五行。氣為五昧,發為五色,章為五聲,淫則昏亂,民失其性。是故為禮以奉之:為六畜、五牲、三犧,以奉五味;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為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奉五聲;為君臣、上下,以則地義;為夫婦、外內,以經二物;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亞,以象天明,為政事、庸力、行務,以從四時;為刑罰、威獄,使民畏忌,以類其震曜殺戮;為溫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長育。

《左傳·昭公二十五年》

注:六氣:陰、陽、風、雨、晦、明。六畜:指馬、牛、羊、雞、豬、狗。

譯:天地的規範,民眾加以效法。效法上天的明亮,依據大地的本性,生出了大地的六氣,使用大地的五行。氣是五味,表現為五色,顯示出五聲,過了頭就昏亂,民眾失掉本性。所以用禮使它有所遵循:製定了六畜、五牲、三犧,以使五味有所遵循;製定九文、六采、五章,以使五色有所遵循;製定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使五聲有所遵循;製定了君臣、上下的關係,以效法大地的準則;翩定了夫婦、外內的關係,以規範兩種事物;製定了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亞的關係,以象征上天的明亮;製定了政務規則、農工管理、行動事務,以順從四時;製定了刑罰、牢獄,使民眾畏忌,以模仿雷電的殺傷;製定了溫和慈祥,以效法上天的生殖繁育。

和與同異

齊侯至自田,晏子侍於遄台,子猶馳而造焉。公曰:“唯據與我和夫!”晏子對曰:“據亦同也,焉得為和?”公曰:“和與同異乎?”對曰:“異。和如羹焉,水火醯醢鹽梅以烹魚肉,坪之以薪。宰夫和之,齊之以昧,濟其不及,以泄其過。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君臣亦然。君所謂可而有否焉,臣獻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謂否而有可焉,臣獻其可以去其否。是以政平而不下,民無爭心。故《詩》日:‘亦有和羹,既戒既平。艘嘏無言,時靡有爭。’先王之濟五味,和五聲也,以平其心,戒其政也。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幾歌,以相成也。清濁,小大,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濟也。君子聽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今據不然。君所謂可,據亦日可;君所謂否,據亦口否。若以水濟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一,誰能聽之?同之不可也如是。”

《左傳·昭公二十年》

注:遄台:在今山東臨淄附近。醯:通酢,醋。醢(hai海):肉醬。蛩嘏:文字學家釋為“奏格”,譯為神靈之類,待考。

譯:齊侯從自己打獵的地方回來,晏子在遄台隨侍,粱丘據驅車來到。齊侯說:“隻有據與我和協!”晏子回答說:“據也隻不過相同而已,哪裏說得上是和協?”齊侯說:“和協與相同有異嗎?”晏子回答說:“有異。和協如同羹湯,水、火、醯、醢、鹽、梅以烹調魚肉,用柴燒煮。廚師加以調和,使味道適中,味道太淡就增加,味道太過了就衝淡。君子食用羹湯,內心平靜。君臣之間也是這樣。國君所認為有行的而其中有不行的,臣子指出其中不行的以使可行的完備。國君所認為不行的而有可行的,臣子指出其中可行的而去掉不行的。因而政事平和而不違背。民眾沒有爭奪之心。所以《詩》說:‘有調和羹湯,已經告誡把味道調平勻。神靈享受而不指責,時時沒有爭論。’先王調和五味,諧和五聲,用來平靜他的內心,完成他的政事。聲音也如味道,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相輔相成。清濁,小大,短長,緩急,哀樂,剛柔,快慢,高下,出入,疏密互相調濟。君子聽了,內心平靜。內心平靜,德行和諧。所以《詩》說:‘德音沒有缺失。’現在據不是這樣。國君認為行的,據也認為可“;國君認為不行的.據也認為不行。如同用清水調濟清水,誰能吃它呢?如同琴瑟僅彈一個聲音,誰能夠聽它呢?不應該相同的道理就像這樣。”

物和則嘉成

天王將鑄無射。泠州鳩曰:“王其以心疾死乎?夫樂,天子之職也。夫音,樂之輿也。而鍾,音之器也。天子省風以作樂,器以鍾之,輿以行之。小者不窕,大者不掇,則和於物,物和則嘉成。故和聲入於耳而藏於心,心億則樂。窕則不成,掇則不容,心是以感,感實生疾。今鍾掇矣,王心弗堪,其能久乎?”

《左傳·昭公二十一年》

窪:無射:鍾名。(螢泠州鳩:樂官。噫:此處比喻為車輿。省:觀風察俗。窕:細而不滿。掇(hUo化):大而不當。億:安。

譯:周天予打算鑄大鍾無射。泠州鳩說:“天子大約要由於心病麵死去吧?音樂,天子的重要職事。聲音,是音樂的車廂,而鍾是發音的器物。天子考察風俗而作樂,用樂器來彙聚它,用聲音來表達它。小的樂器發音不纖細,大的樂器發音不粗獷,那樣就使一切和諧,美好的音樂就完成了。所以和諧的聲音進入耳朵而藏於心中,心安則樂。纖細就不能讓四方都聽到,租獷就不能容忍,內心因此不安,不安就生病。現在鍾聲粗獷.天子的內心受不住,難道能長久嗎?”

用天之道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

《孝經·庶人章》

譯:順應夭時,把握地利,謹慎處世,節省用度,敬養父母。

園地製宜

凡居民材,必因天地寒暖燥濕,廣穀大川異製。民生其間者異俗,剛柔輕重遲速異齊,五味異和,器械異製,衣服異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齊其政,不易其宜。中國戎夷,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推移。東方日夷,被發文皮,有不火食者矣。南方日蠻,雕題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日戎,被發衣皮,有不粒食者矣。北方日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中國、夷、蠻、戎、狄,皆有安居、和味、宜服、利用、備器。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達其誌,通其欲,東方日寄,南方日象,西方日狄鞔,北方日譯。凡居民,量地以製邑,度地以居民。地、邑、民、居,必參相得也。無曠土,無遊民,食節事時,民成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後興學。

《劄記·王製》

注:雕題交趾:古人用丹青紋身,從額到足,以表達對美的追求,對邪惡的驅逐,對吉祥的祈求。曠:閑置。

譯:凡為人民布署居所,必須依據當地的寒冷、溫暖、幹燥、潮濕.以及其是否為大盆地或大河流區域,因性質雨有不同的製度。人民生活在不同的地區,風俗也不同。比如剛黍、輕重、快慢各不同,口味各不同,器械各不同,衣服也有不同。隻有施以禮義的教育,而不必改變其風俗;統一其政務,不要妨礙其生計的便利。中原和邊遠地區,五方之民都有不同的習俗,而且不可互換。東方有夷人,披著頭發,身上刺著花紋,食物不用火煎。南方有蠻人,臉上刻花紋,兩足趾相向著走路t食物也不用火煎。西方有戎人,頭覆毛發,身披獸皮,不吃五穀。北方有狄人,以羽毛為衣,住在雪窖裏,也不吃穀類食物。中原人、夷人、蠻人、戎人、狄人,都有安樂的居處、可口的食物、適宜的服飾、便利的生活、完備的器具。五方的人民,言語不相通,嗜好不一樣。當他們要傳達心意,交換所需之物,東方的譯者稱為寄,南方的譯者稱為象。西方的譯者稱為獄靶,北方的譯者稱為譯。凡是安置民眾,要先測量大地決定鎮邑的營建,估量地方的大小米安置人民的數量。必須使土地、鎮邑、民眾、居所都相當配合。沒有荒廢的土地,沒有遊民,食物節儉,按時治事,民眾都安居,喜愛所做的工作,尊敬君王和長官,然後興辦學校。

天地和同

孟春之月……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壬命布農事,命田舍東郊,皆修封疆,審端經術。善相丘陵舨險原隰土地所宜,五穀所殖,以教道民,必躬親之。田事既飭,先定準直,農乃不惑。

《禮記·月令》

注:孟春之月:古人按農曆十二個月記述全年的農事活動,這一段是記述全年第一個月的自然現象與人們的活動。

譯:正月盂春……天氣下降,地氣上升,天地之氣互相混和,草木便開始發芽。天子發布農事的命令,派農官到東郊,把冬天荒廢下來的耕地疆界全部修理起來,把小溝小徑重新查明。好好地斟酌地形,如高地應種植適於高地的作物,低地應種植適宜低地的植物。還要把農技教給農民,農民要親自掌握。等到田土已清理整齊,則預定平均線,使農民不至於惑亂。

五聲弗得不和

古之學者,比物醜類。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

《劄記·學記》

注:醜類:類的異同。當:相當。

譯:古代的學者,能夠比較事物的異同。鼓聲不能等同於五音,但五音迭奏,沒有鼓聲調節就不夠和諧悅耳;承不等同於五色,但五色沒有水就不能量現出來;學者不等同於官署中的任何一種官職,但畝品沒有經過學習就不能勝任;教師不是任何人倫關係中的一種親屬,但沒有教師就不明白人倫的親疏。

和故百物不失

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同天地同節。和故百物不失;節故祀天祭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如此則四海之內合敬同愛矣。

《劄記·樂記》

注:幽:精神層麵的幽冥之處。

譯:通行於天下的大樂有著與自然的和諧,通行於天下的大禮有著同自然的節限。能夠和諧,所以萬物各遂其性而不錯失;能夠節限,所以人們祭祀天地。在明處用禮樂,在幽處則有鬼神。這樣,四海之內的人們就互相尊敬友愛了。

和故百物皆化

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明聖者,述作之謂也。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

《禮記·樂記》

注:化:化合。

譯:能峙刨製禮樂的人叫做聖.能夠複述的人叫做明。明和聖,就是複述和創製的人:樂能表現天地的和諧。禮能體現天地的秩亭.和能化牛萬物,井然有序能使萬物分別有差。

天地之和

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陰陽相摩,天地相蕩,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暖之以日月,而百化興焉。如此,則樂者天地之和也。

《禮記·樂記》

譯: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陰陽相摩擦,天地激蕩,雷莛震動,風日滋潤,網季運行,日月照耀,萬物化生。如此這樣,則樂是仿效天地的和諧而創製的。

合生氣之和

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數,製之禮義。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陽而不散,陰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四暢交於中而發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奪也。

《禮記·樂記》

注:四:陰、陽、剛、柔四氣。

譯:古代聖工作樂,依據人的本性與情感,參照音律的度數,製定了禮儀。既適合了陰陽生氣的和暢,又依循了五行的流動,使陽氣發散而不雜亂,陰氣收斂而不閉塞,剛強而不粗暴,順柔而不怯懦,四氣交暢,交彙於中,表現於外,都安於各自的位置而不相經淩。

倡和清濁

是故,清明象天,廣大象地,終始象四時,周還象風雨。五色成文而不亂,八風從律而不奸,百度得數而有常,大小相戚,終始相生。倡和清濁,迭相為經。故樂行而倫清,耳目聰明,血氣和平,移風易俗,天下皆寧。

《劄記·樂記》

注:五色:此指五聲。八風:此指八音。

譯:是這樣的樂,清明的像天,宏大的像地,周而複始像四季,回旋像風雨;五色彰顯而不亂,八風舍於音律而不衝突,一切都台於度數而有常規,大小相輔相成,開始和結束相起落。唱的與和的,清音與濁音,交替錯綜。所以,音樂得到推廣,人倫就清晰了,人的耳目聰明,心平氣和,移風易俗,天下就安寧了。

砍伐以時

曾子曰:“樹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係焉。夫子曰:‘斷一樹,殺一獸,不以其時,非孝也。”’

《禮記·祭義》

注:時:時間,古人為了保護生態,規定不得濫殺濫砍,以人倫的態度對待自然。

譯:曾子說:“樹木要按時間砍伐,禽獸要按時間捕殺。孔夫子說:砍斷一棵樹,殺害一頭獸,不按時間,就是不孝。”

鸞和之音

天子者,與天地參,故德配天地,兼利萬物,與日月並明,明照四海而不遺微小。其在朝廷則道仁聖禮義之序,燕處則聽雅頌之音,行步則有環佩之聲,升車,則有鴦和之音。居處有禮,進退有度,百官得其宜,萬事得其序。

《劄記·經解》

注:參:相參,或作三。

譯:天子與上天下地並列為三,所以他的德行與天地相配,恩惠普施萬物,與日H同光明,光照天下而無微不至:他在朝廷施行仁聖禮義,在休息時昕著雅頌音樂,行走時有環佩的聲響,乘車時有車鈴的鸞和之音,起居有禮儀,進退有節度,百官各得其宜,萬事都有條理。

萬物並育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這所以為大也。

《中庸》

注:祖述:遵循前人的行為和學說。憲章:效法。覆幬(dao導):覆蓋。

譯:孔子遵循堯.舜二帝的傳統,效法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典章。上遵從天時變化,下符合地理環境。好像天地沒有什麼不能承載的,沒有什麼不能覆蓋的。好像四季的錯綜運行,好像日月的交替照明。萬物一起生長,互相並不妨害,天地的道同時並行,互相並不違背。小德如江河流行,不息不止;大德敦厚化育,無窮無盡,這就是天地之所以盛大的原因。

和於術數

岐伯對日: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和於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人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禦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

《索問·上古天真論篇》

注:妄:亂。真:真氣。禦神:調養精神。

譯:岐伯回答說:上古的人,他們知道養生的道理。效法陰陽變化的規律,調和養身的方式,飲食有節製,起居有常規,不亂勞作,所以能使形體與精神都旺盛,活到高壽,百歲才去世。現在的人,不是這樣,他嗜酒無度,把不正常的生活方式當做正常,酒醉而行房,縱情色欲,耗散了真元之氣,不知道保持精氣,不能調養精神,貪圖一時之歡,違背養生而取樂,起居無常,所以僅五十一歲就衰老了。

順天應時

故順天地者,其治長久。順四時者,其王日興。道無奇辭,一陰一陽,為其用也。得其治者昌,失其治者亂;得其治者神且明,失其治者道不可行。詳思此意,與道合同。

《太平經》

譯:因此順應天地的人,他的統治才可長久持續下去。順應四時的人,他的統治日益興旺。道沒有很怪異的語言,一個陰一個陽,就是道所用的語言。得到道的人,他的統治很昌盛;失去道的人,他的統治很混亂。以道冶國者,明智而高超,統治混亂的人使道沒有辦法實行下去。仔細思考這個含義,與道和諧。

貴本根

天地開辟貴本報,乃氣之元也。欲致太平,念本根也,不思其根,名大煩,舉事不得,災並來也。此非人過也,失根基也。離本求末,禍不治,故當深思之。

《太平經》

譯:開辟天地很重視根本,這是氣的根源。想要達到太平,就要關注根本,不考慮根本,民目枝葉煩擾,做大事不會成功,災難也一起降臨。這不是人的過失,是因為失去了根本。舍本逐末,就會大禍臨頭,所以應當引起深思。

依存

天須地乃有所生,地須天乃有所成。春夏須秋冬,晝須夜,君須臣,乃能成治。臣須君,乃能行其事。故甲須乙,子須醜,皆相成。作遭治正,當如天行,不與人相應,皆為逆天道。比若東海居下而好水,百川皆歸之,因得其道,鯨魚出其中,明月珠生焉,是其得道之效也。

《太平經》

譯:天遵循地才可以生育萬物,地遵循天才可以成就萬物。春複遵循秋冬,白天遵循瘦晚,君王依靠臣子,才能維持統治。臣子遵循君主,才能做他要做的事情。因此甲遵循乙,子遵循醜,都是相輔相成的。修道持正.應該與天運行的道理相同,與人不和諧,都是違反天道的。這就像東海居於下方因而容易聚集水,百川的水都流到裏麵了,因此成就了東海,鯨魚生在其中,明月球也從裏麵長出來.是東海得遴的效用。

清靜

吾欲使天下萬神和親,不複妄行害人,天地長悅,百神皆喜,令人無所苦,帝王得天之力,舉事有福,豈可間哉?故聖人能守道,清靜之時旦食,諸神皆呼與語言,比若今人呼客耳。百神自言為天吏、為天使,群精為地史、為地使,百鬼為中和使。此三者,陰陽中和之使也,助天地為理,共興利帝王。

《太平經》

譯:我想使天下萬神和親,不再任意妄為地害人,天地永久愉悅,百神都很高興,使人沒有苦痛的事情,帝王得到上天的幫助,做任何事情都會有神的庇佑,豈可隔絕?因此聖人能守道術,修身清淨之時清晨進食,則眾神都爭相和他說些話,就像今天的人招呼客人一樣。百神自稱為天官、天使,把群精稱為地吏、地使,把百鬼稱為中和使。這三者,為陰陽中和的使者,幫助天地維持格局,一起幫助帝王複若國家。

從道

夫道者,覆天載地,廓四方,柝八極。高不可際,深不可測。包裹天地,稟授無形;原流泉浮,衝而徐盈;混混滑滑,濁而徐清。故植之而塞於天地,橫之而彌於四海;施之無窮,而無所朝夕……山以之高,淵以之深,獸以之走,鳥以之飛,日月以之明,星曆以之行,麟以之遊,鳳以之翔。泰古二皇,得遭之柄,立於中央。神與化遊,以撫四方。

《淮南於·原道訓》

注:道:指自然規律。覆:覆蓋。廓:張大。柝:通“拓”,擴大:混混:混亂的樣子。滑滑:水急流的樣子。植:樹立。神:指掌握了神妙的“道”。

譯:道,覆蓋上天,運載大地,擴展到四麵八方。它高到沒有邊際,探到無法測量。它能包裹天地,施予萬物。它像涓涓細流,由空虛而逐漸充實;似洶湧波濤,由渾濁而逐漸澄清。所以把它直立起來,可以充滿天地之問;把它橫放著,可以布滿四海;用起它來無窮無盡,而永遠沒有盛衰的時候。……山嶽依靠它而高聳,潭淵憑借它而變深,野獸依靠它而奔跑,鳥類憑借它而高飛,日月依靠它而光明,星辰憑借它而運行,麒麟依靠它而出遊,鳳凰憑借它而翱翔。遠古伏羲、神農二奇,掌握了道的樞機,而立於中央之地。以精神和世上萬物變化相結合,以安撫天下的人民。

重農

正月,上曰:“農,天下之本,其開籍田,朕親率耕,以給宗廟粢盛。”

《史記·孝文本紀》

注:籍田:《漢書·文帝紀》作“惜田”,皇帝親自耕種的田。實際上隻是春耕時像征性地參加耕作,以示重農。《集解》引韋昭曰:“籍,借也。借民力以治之,以奉宗廟,且以勸率天下,使務農也。”粢盛:祭品。指盛在祭器內的穀物。粢,黍稷。盛,指盛於器中。

譯:正月,文帝說:“農業是國家的根本,應當開辟皇帝親自耕種的籍田,我要親自帶頭耕作,來供給宗廟祭祀用的穀物:”

免租

上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稅之賦,是為本末者毋以異,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稅。”

《史記·孝文本紀》

注:勤身:勞身。勤,辛勞。“本末”句:本和末無法區分。本,指農業,末,指商業和手工業等。異,區別,區分。備:完備,完善。

譯:文帝說:“農業是天下的根本,沒有什幺比這事情更重要。現在農民辛勤地從事農業生產卻還要交納租稅,使得務農和從事商業、手工業沒有區別,本末不分,這恐怕是由於鼓勵農耕的方法還不完備。應當免除農田的租稅。”

郊祀五帝

十五年,黃龍見成紀,天子乃複召魯公孫臣,以為博士,申明土德事。於是上乃下詔曰:“有異物之神見於成紀,無害於民,歲以有年。朕親郊祀上帝諸神。禮官議,毋諱以勞朕。”有司禮官皆曰:“古者天子夏躬親禮祀上帝於郊,故日郊。”於是天子始幸雍,郊見五帝,以盂夏四月答劄焉。

《史記·孝文本紀》

注:有年:有年景,即豐收的意思。年,收成,年景。郊祀:在郊外祭祀天地,是古代祭祀的一種儀式。勞朕:使我勞累。五帝:具體所指不一,《五帝本紀》所記為黃帝、顓頊、帝嚳、唐堯和虞舜。孟夏:夏季的第一個月,即夏曆四月。

譯:十五年(前165),有黃龍出現在成紀縣,丈帝衛召米魯國的公孫臣,任命他為博士,讓他重新說明當今臆為土德的道理。於是文帝下詔說:“有奇物神龍出現在成紀,沒有傷害到百姓,今年又是個好年戚。我要親自到郊外祭祀卜帝和諸神。禮官們商議這件事,不要因為怕我勞累而有什麼隱諱:”主管太臣和禮官們都說:”古代天予每年夏天親白到郊外祭祀上帝,所以叫做‘郊’(郊祀,郊祭)。”於是文帝第一次來到雍,郊祭五帝,在夏初四月向天帝致劄。

躬耕為天下先

朕親耕,後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災害。疆毋攘弱,眾毋暴寡,老者以壽終,幼孤得遂長。

《古文觀止·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注:粢盛:祭祀所用的各。黍稷日粢,在器日盛。太官:主管膳食的官。繇:同“徭”。畜:同“蓄”。疆毋攘弱:疆同“強”。攘,搶,奪。耆: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遂:成。

譯:我親自耕田,皇後親自種桑,用著祭祀宗廟時供奉的黍稷和祭服,給天下的人做個榜樣。我不受供獻,減少太官的費用,減輕徭役和賦稅,想使天下的凡努力耕田養蠶,在平時有積蓄,以便防備災害。使強大的不能侵奪弱小的,人多的不能欺壓人少的,老年人得以壽終,幼兒、孤兒能夠成長。

感應

夫物類之相應,玄妙深微,知不能論,辯不能解。故東風至而酒湛溢:……故聖人在位,懷道而不言,澤及萬民。君臣乖心,則背譎而見於天,神氣相應正征矣。

《淮南子·覽冥訓》

注:知:通“智”,聰明的人。酒湛溢:王念孫說:“酒性溫,故東風而酒為之加長。”即氣溫升高酒膨脹。乖:背離。征:預兆,跡象。

譯:萬物種類之間可以互相感應,非常玄妙而精微,聰明的人不能說清楚,雄辯家不能解開其中的奧秘。因此東風吹來美酒就能漲出……所以聖人在位執政,實行自然無為之道,而不必要講話,恩澤就可以施及萬民。君臣互相背離,那麼就會在日旁出現背譎之象,神氣的征兆就會應驗。

和氏之璧

夫玉潤澤而有光,其聲舒揚,渙乎其有似也。無內無外,不匿瑕穢;近之而濡,望之而隧。夫照鏡見眸子,微察秋豪,明照晦冥。故和氏之璧,隋侯之珠,出於山淵之精,君子服之,順祥以安寧;侯王寶之,為天下正。

《淮南子·說山訓》

注:舒揚:和緩。渙乎其有似:渙乎,鮮明的樣子;有似,有似君子之風。瑕:玉斑。隧:深遠,精深。

譯:玉潤澤而有光澤,它的聲音舒緩而上揚,色彩鮮明好像有君子的風度。不分內外,表裏如一,沒有一點瑕疵汙穢。接近它有柔順之感,望著它叉感到十分幽深。用來照麵可以見到眸子,秋毫之末都可以明察,光輝可以照耀昏暗。因此和氏之璧、隋侯之珠,由高山、深淵的精華而產生。君於佩帶它,和順吉祥而安靜;王侯重視它,用來作為天下平正的標準。

天下之大命

禹有十年之蓄,故免九年之水;湯有十年之積,故勝七年之旱。夫蓄積者,天下之大命也。苟粟多而財有餘,何向而不濟?以攻則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柔附遠,何招而不至?

(漢)賈誼:《新書·無蓄》

注:大命:根本,命脈。何向:向何,做什麼。懷柔附遠:使敵人順服,讓遠方之人歸附。

譯:夏禹十年的糧食儲備,所以能戰勝九年水澇造成的災害;商湯有十年的糧食儲備,所以能戰勝七年幹旱造成的災害。糧食積蓄是國家的命脈:假如糧食充足、財富有餘。做什麼會不成功呢?憑借這樣的條件進攻敵國,就一定能攻下,憑借造樣的條件來防守,也一定堅守得住,依靠這樣的條件去征戰,也一定能戰勝敵人。使敵人順服,讓遠方的人來歸附,招誰誰又肯不來呢?

調和大暢

故仁人行其禮,則天下安而萬理得矣。逮至得渥澤恰,調和大暢,則天清澈,地富媼,物時熟,民心不挾詐賊,氣脈淳化。

(漢)賈誼《新書·劄》

注:得渥澤恰:恩德廣施。渥,潤澤;治,普遍。富媼:富裕,富庶。媼,通“媼”,富饒,繁多。氣脈:民風,民俗。

譯:所以仁德之人行事依照禮法,就會天下安定,萬事萬物各得其理義。直至恩澤施於萬物,陰剛調和順暢,就會天空清澈,大地富庶,民風淳樸。

從欲則得自然

六經以抑引為主,人性以從欲為歡;抑引則違其願,從欲則得自然。然則自然之得不由抑引之六經,全性之本,不須犯情之禮律。

《阮嗣宗集》卷七《難自然好學論》

注:六經:《易》、《詩》、《書》、《禮》、《春秋》、《樂》。壘:保全。

譯:六經以壓抑引導為主,人的本性以追求欲望為樂;壓抑本性是違背^的意願的,釋放欲望是符合自然規律的。所以自然的法則是要我們不要壓抑人的本性,把人的性情全部表現出來,既然是這樣,那麼不用違礙情理的禮儀律令。

人體自然

人生天地之中,體自然之形。身者,陰陽之精氣也。性者,五行之正性也。情者,遊魂之變欲也。神者,大地之所以馭者也。

《阮嗣宗集·達莊論》

注:五行:金、木、水、火、土。遊魂:類似於精神的代稱,術數家後來衍生為易占中神秘莫測的方術名稱。

譯:人是在天地之間生長的,表現的是自然的形態。人的身俸,聚集了陰血的精氣;人的生性,體現了五行的秉性。人的情欲,展示了精神的變化。人的神情,是大地所決定的。

觀滄海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口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魏)曹操《觀滄海》

譯:東行登上碣石山,來觀賞大海。海水多麼寬闊浩蕩,碣石山高高聳立在海上。碣石山上樹木叢生,各種草長得銀繁茂。秋風颯颯,海卜_湧起巨大的波濤。口月的運行,好像是從這浩淼的海洋中出發的。銀河星光燦爛,好像是從這浩森的海洋中產生出來的。真是幸運極了,用歌唱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

服食絕穀

淡幼孤,好導養之術,謂仙道可祈,年十五、十六歲,便服食絕穀,不婚娶。家累千金,僮客百數,但終日端供,曾不營問,頗好讀《易》,善卜筮。

《晉書·陶淡傳》

注:淡:陶淡,字虛靜,東晉名將陶侃之孫。導養之術:古代的一種養生術,指呼吸俯仰,屈伸手足,使氣血流通,促進身體健康。服食絕穀,均為古代道家修煉法。服食,飲服丹藥。絕穀,不會五穀,以求長生。端拱:端身拱手。

譯:陶淡自小就是孤兒,喜歡道家的養生之術,說修行可以長壽。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便不食五穀,也不娶妻。他家境富裕,家裏的奴仆就有上百人,但他每天端身拱手,不管世事,喜歡讀《易經》,善於占卜。

修禊

永和九年,歲在癸,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楔事也。群賢畢至,少長成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口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晉)王羲之《蘭亭集序》

注:永和:東晉穆帝年號。永和九年是公元353年,農曆年屬癸醜。暮春之初:指三月上巳日(三月初三)。“會於”句:會稽,郡名,在今浙江北部和江蘇東南部一帶。山陰,縣名,在令浙江紹興。蘭亭,在紹興西南。修禊( Xi):一一種消除不祥的祭禮。古代的風俗,農曆三月初三,臨水而祭,以祛除不祥,稱為修禊。流筋:把漆製的酒杯盛水放在曲水的上遊,任其順流而下,停在誰麵前,誰就取而飲之。筋,酒杯。曲水:引水環曲為渠,以流為酒杯。

譯:永和九年,是癸醜年,暮春三月初,我們聚集在會稽群山陰縣的蘭亭,一起做修楔的事情,許多賢人都到了,年輕的、年老的都聚集在一起。這個地方有高峻的山嶺,有茂盛的樹林和長長的竹子,又有清清的急流,似帶子一樣輝映環繞在左右,引來作為流觴的曲水,大家列坐在曲水的旁邊,雖然沒有弦樂和管樂演奏的熱鬧,但是飲一杯酒,詠一首詩,亦足以暢快地抒發心中的深情。這一天啊,天氣晴朗,空氣清新,春風平和舒暢。抬頭觀看天地的廣大,低頭審察物類的繁盛,放眼瀏覽,舒展胸懷,足以盡情地享受看和聽的樂趣,確實很愉快呢。

田園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目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颶,風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字,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鬆菊猶存。攜幼人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遺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人,撫孤鬆而盤桓。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複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人告餘以春及,將有事於西疇。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邱。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羨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宇內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晉)陶淵明《歸去來兮》

注:心為形役:電鍍形體所役使。指作者心裏不願出仕,出仕是為了使身心免受饑寒,求得俸祿。盤桓:徘徊,彷徨。窈窕:山路曲折深幽的樣子。樂夫天命:樂天知命:夫,助詞,無意義。翼:何。

譯:回去吧,田園快要荒蕪了,為什麼還不回!既然自認為心誌被形體昕役使,又為什麼惆悵而獨自傷悲?認識到過去的錯誤已不可挽救,知道了未來的事情尚可追回。實在是誤人迷途還不算太遠,已經覺悟到今天“是”雨昨天“非”。歸舟輕快地飄蕩前進,微風徐徐地吹動著上衣。向行人打聽前麵的道路,恨晨光還是這樣微弱迷離。望見家鄉的陋屋,我高興得往阿直奔:童仆歡喜地前來迎接,幼兒迎候在家門。庭院小路雖將荒蕪,卻喜園中鬆菊還存。我拉著幼兒走進內室,屋裏擺若盛滿酒的酒樽。拿過酒壺酒樸來自斟自飲,看著庭院裏的樹枝真使我開顏。靠著南窗寄托著我的傲世情懷,覺得身居陋窀反而容易心安。天天在園子裏散步自成樂趣,盡管設有園門卻常常閉關。拄著手杖或漫步或悠閑地隨處休息,不時地抬起頭來向遠處看看。雲煙自然而然地從山洞飄出,鳥兒飛倦了也知道回還。口光漸暗太陽將要下山,我撫摸著孤鬆流連忘返。回去吧,我要斷絕與外人的交遊。既然世俗與我乖違相悖,我還駕車出遊有什麼可求?親戚間說說知心話兒叫人心情歡悅,撫琴讀書可藉以解悶消愁。農人們告訴我春天已經來臨,我將要到西邊去耕耘叫畝。有的人駕著篷布小車,有的人劃著一葉小舟。時而沿著婉蜒的溪水進入山穀,時而循著崎嶇的小路走過山丘。樹木長得欣欣向榮,泉水開始涓涓奔流。我羨慕萬物得逢天時,感歎自己的一生行將罷休。算了吧!寄身於天地間還有多少時日!何不放下心來聽憑生死?為什麼還要遑遑不安想擊哪裏?企求富貴不是我的心願,尋覓仙境不可期冀。隻盼好天氣我獨自外出。或者將手杖插在田邊去陳草培苗。登卜東邊的高崗放聲長嘯,麵對清清的流水吟誦詩篇。姑且隨著大自然的變化走向生命的盡頭,樂天安命還有什麼值得懷疑!

洛神

黃初三年,餘朝京師,還濟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感宋玉對楚王神女之事,遂作斯賦。其辭曰:

餘從京域,言歸東藩。背伊闕,越輯轅,經通穀,陵景山。日既西傾,車殆馬煩。爾乃稅駕乎蘅皋,秣駟乎芝田,容與乎陽林,流眄乎洛川。於是精移神駭,忽焉思散。俯則末察,仰以殊觀,睹一麗人,於岩之畔。乃援禦者而告之曰:“爾有覿於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豔也!”禦者對曰:“臣聞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則君王所見,無乃曰乎?其狀若何?臣願聞之。”餘告之曰:“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美蕖出淥波。禳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閑。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圈。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於是忽焉縱體,以邀以嬉。左倚采旄,右蔭桂旗。壤皓腕於神滸兮,采端瀨之玄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