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黃佑國和陳山子,告別了親人,和三千多名南洋機工一起唱著高昂的《運輸救國歌》,乘“豐祥輪”離開南洋,直取緬甸。在緬甸經過半個月的訓練過後,他們被分成許多個車隊,從滇緬公路進入祖國境內。
滇緬公路,山高穀深,九曲回腸,這條被稱為“血路”、“中國抗戰的生命線”的公路,承載著南洋機工的無限希望和熱忱,向抗日戰場逶迤而去。應該說,那些華僑機工雖然身為中國人,雖然從小就接受關於中國的各種教育,講的是中國話,並且從父母那裏知道了許多關於中國的事,但是,眼前的一切對他們來說卻是相當陌生的。車輪滾過的地方,每一寸土地對他們來說都是全新的,從來沒有見過的。汽車行駛在父輩生活過的土地上,他們覺得是那樣的親切和熟悉。因為這裏,畢竟是父母親的祖國。
那時,華僑機工可以有兩種選擇,一種選擇是,編入西南運輸處,留在滇緬公路,負責在滇緬公路上駕車運送軍需物資。另一種選擇則是奔赴內地,編入國民革命軍,在前線和後方之間,駕車運送物資。黃佑國和陳山子,也不作任何商量,就作出了第二種的選擇。
有時,命運就是喜歡跟人開那些無法預知的玩笑。黃佑國和陳山子所在的兩個車隊在到達陝西境內後,陳山子所在的車隊直奔西安,黃佑國所在的車隊則被告知繼續往西北方向開去。誰都知道,西安是國民黨的天下,而西安的西北方向則是共產黨的地盤:延安。有一首歌唱著,“抬頭望見北鬥星,心中想念毛澤東”。唱的就是陝北延安。在當時,對中國人來說,延安和西安是完全不同的兩條神經,共產黨的領袖人物毛澤東和國民黨的黨首蔣介石,那時是國人們茶餘飯後、街頭巷尾必談的兩個人物。這個熱點話題在“西安事變”後,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西安事變”之前的中國西北地區,以西安為中心的國民黨軍隊的主要力量有張學良率領的東北軍,和楊虎城率領的第十七路軍,這兩支軍隊均非蔣介石嫡係,屢受排擠,對此,張楊極為不滿,尤其是張學良領導的東北軍,過去盲目執行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棄守東北,遭到國人的唾棄,後又被命“剿共”,蒙受重大的損失,全軍上下深感“剿共”沒有出路,強烈要求抗日,收複東北國土。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中國共產黨針對抗日戰爭的問題,在陝北子長縣瓦窯堡召開會議之後,共產黨通過種種渠道,大力開展對這兩支軍隊的動員工作,堅定了張楊聯共抗日的決心。
但是,不管是張學良還是楊虎城,他們所有的良好動機和願望到後來被證實隻是剃頭擔子一頭熱,是一廂情願的。他們的當家人蔣介石不可能聽他們調遣,蔣介石的槍口依然堅持對著西北方向。盡張學良他們如何苦口婆心,也無法改變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決心。並於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初親自從洛陽趕到西安興師問罪,他向張楊攤牌,要他們作最後的選擇:一是服從命令,把東北軍和十七路軍全部投入陝北前線,在其嫡係部隊監視下積極進剿紅軍;一個是如果不願“剿共”,就將東北軍調閩,十七路軍調皖,把陝甘讓給其嫡係部隊。蔣介石所提出的這兩個辦法都是張楊無法接受的,他們既不願替蔣介石繼續打內戰,也不願讓自己的部隊離開西北這個根據地,被蔣介石所滅。當然,出路隻有一條,那就是逼使蔣介石停止內戰,聯共抗日。如此一來,便有了由張楊兩人聯合導演的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發生。
關於“西安事變”的內幕,曆史上曾經流傳著許多的版本,其中最為感動人的是張學良親自跑到華清池向蔣介石哭諫,結果被蔣介石臭罵了一頓,無功而返。就是到了準備扣留蔣介石的那一刻,張學良仍然痛哭流涕,苦苦哀求蔣介石停止“剿共”,一致抗日。張學良哭道:委員長真的不能聽我們的忠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