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看了眼車後座的魏阿姨,魏阿姨是這裏的熟人了,因為經常來看她自己的父親,所以門衛是認得她的。當下也就認為薄荷和魏阿姨他們是一起來看章老頭,便道:“行行行,您要進去,哪裏都會通行的。”門衛立即按下儀器,擋欄立即升起,車子順利的開進了療養院。
薄荷握著手中的工作證,其實她真的很少私用自己的工作證,不是她謹慎,而是她的原則就是公為公私為私,許多人都說她正直過了頭,可她從前也不覺得自己做有什麼迂腐,但現在卻也慢慢的走上了這條路心中卻也無感,心底一聲冷笑看來自己還是有腐敗的潛能的。
收起工作證,車子緩然在療養院的大道上前行。魏阿姨終於道:“順著往前走,看到第一棟黃色的建築物就往左拐,然後一直網上行,走到沒路的時候就停車。”
湛一凡雖然有些不解會沒路這一說,不過還是依照魏阿姨所說的繼續往前開。
魏阿姨看了薄荷一眼,歎了口氣,道:“孩子,你有興趣知道我的故事嗎?”
薄荷看向魏阿姨:“阿姨,是我的榮幸。”
“哎……我的遭遇雖然比不上你媽媽的可憐,可是我和她卻是同病相憐。三十年前,我二十五歲,我的大兒子三歲,二兒子才一歲,我與婆婆的關係非常不好,即便我生了兩個兒子她依然看不起我這個初中畢業的女人。我丈夫是大專生,還是教師,我是她的學生。一開始他也愛我,疼我,可生了兩個兒子之後,我的身材嚴重走形,再也難回到當初的妙曼,他開始厭煩我,即便那個時候我還在用奶水喂養我的二兒子,他也不疼惜我,反而用語言踐踏我。後來,有一次我和他去參加教師職工聚餐,在席上他當著眾人的麵訓斥我,我心難過就跑了出去,誰知道酒店裏發生了大火,我雖然怨他這般對我,可我還是衝了進去救他。我把他和他的幾個同事一起拉出去,可我的身上去受了傷,脖子和背都嚴重的灼傷。我被送到醫院去,因為火勢並未燃到外麵,所以酒店的負責人就用錢掩蓋了這一起意外,我們得到了十萬補償金。可我那沒良心的丈夫,並沒有拿十萬塊給我治傷,而是嫌棄我以後愈加的不是個女人了,他甚至覺得我成了累贅。我在醫院裏呆著,一日日,他卻不來看我,連我的家人也瞞著,連兒子也不讓我看隻是讓我自生自滅,也許當時死了就襯了他的心意了。可是為了兒子為了我自己的家人,我堅強的挺了過來後來,我的傷口愈合了,卻留下了最醜陋的疤痕,這輩子都跟著我,糾纏著我提醒著我,那是他給我的。”
“讓我想不到的是,我的傷口剛剛愈合,我還沒看我兒子一眼,我就被送去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是我和你媽媽遇見的地方。後來我才知道,十萬,那個畜生丈夫給了十萬,把我送進了那裏,隻為了讓我失蹤幾年。時間是五年,五年後……他似乎又給了一筆錢,因為他結婚了,所以他想讓我繼續在裏麵呆著。那裏麵活著許多世界上有人不想讓他/她再出現卻死不了的人,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健康的,精神有問題的……有的,幾十萬一年在裏麵過著最奢華的監牢生活,有的,幾萬如我,過著螻蟻般下賤的生活。”
“第四年的時候,我被一個有精神病的男人糟蹋,沒有一個人願意救我,我被折磨的死去活來,當時死的心都有了。甚至有人說……隻有神經病才會要我,要我這種滿身都是燒傷,我這種連直視身材都沒勇氣的女人隻能有個神經病一樣的男人來慰藉。如果不是你媽媽,我一定就死了,她當時已經在裏麵有了兩年,由一開始的發瘋抵觸到最後的沉默靜處,其實我一直都在注意著她。她是幾十萬一年的待遇,住著最豪華的房間,有著如貴婦一般的待遇,食物和穿度都是最好的。她高貴的就像一隻白合,端莊,嫻靜。那個地方所有的人都仰望著她,卻不敢靠近她,因為她實在太美好了,美好的讓人怕一接近便玷汙了她。可她那樣的人卻救我出了地獄……我用碗割了手腕,躺在草坪上,我願意死在陽光下……你媽媽撕碎了一聲的裙子把我救了,她不斷的和我說,沒有什麼是挺不過來的,她說……如果我死了我的兒子怎麼辦?是啊,我的兒子怎麼辦,我還沒見到他們長大,我甚至沒和他們告別就和他們分離了,我怎麼能讓他們跟著那種禽獸父親一起長大,就算經受再大的磨難,一個母親也能勇敢的堅持下去的。後來,這就成了我在那裏生活下去的信念和支撐點。”
“從那之後,日複一日,她常常對我好,用許多話激勵我,還給我講了四大名著的故事,那些她幾乎能倒背如流的東西。後來就給我看書,她的房間真的有很多的書,還有很多的衣服,很多的化妝品,她的房間比我的房間大了四五個也不止,那個時候我甚至羨慕她,嫉妒她……”
車子停了,湛一凡回頭看向魏阿姨:“到了。”
薄荷正聽得出神,為了魏阿姨的過去而心酸難過,也為了媽媽竟然身處那樣一個地方而震驚不已。
魏阿姨收回視線,轉身推門下車,看了看周圍,然後道:“把車聽到五十米開外的地方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薄荷也推門下車,湛一凡朝薄荷點了點頭:“會沒事的。”
薄荷也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湛一凡便開車去找地方停車,湛一凡一小時,魏阿姨便拉著薄荷轉身要走:“我們走吧。”
“不等他嗎?”薄荷拉住魏阿姨,疑惑的問。
“不等,少個人知道越好。”
薄荷頓了頓,雖然她和湛一凡還在冷戰,可是這個時候,萬一那個人也去了呢?她沒有自信自己能挺過這一切,她甚至不知道前方等著自己的是什麼。
“等他吧,魏阿姨。他是我的丈夫。”
魏阿姨的臉上閃過一抹質疑和訝異:“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我看你對他不也是……”
“沒有他,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過這一切,他是我的避風港,我信任他。而且……我們目前也隻是因為某些問題沒有解決所以相處才有些……可是媽媽這邊,他一直以來也在盡力著。”
魏阿姨看著薄荷的真誠,歎了口氣,便和薄荷站著原地歎了口氣:“好吧,等他。”
“謝謝你,魏阿姨。”
“孩子,這個世界上有永不變心的男人嗎?魏阿姨不知道,魏阿姨是有些恨男人的。可是魏阿姨又有兩個兒子,即便他們不認我我也不怪他們。所以我的想法有時候會很矛盾,但是好的夫妻間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除非他們天生就是錯的姻緣。”
“我和他的姻緣……是媽媽定下的。”
“她比我有福氣多了,我的兩個兒子一個個都恨我,恨我的拋棄,可你……卻是那麼的愛你的媽媽。”
“魏阿姨,”薄荷平時的口才那麼的好,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魏阿姨。這個社會,甚至上天欠魏阿姨的實在太多了,她的生活是如此的艱辛,可她卻又那麼的堅強。薄荷張開手臂,抱著魏阿姨,輕歎:“您和我媽媽一樣的堅強。”
“我回來了。”
湛一凡走回來,看著擁抱的二人道,在他還未走近的時候便輕輕的鬆了口氣,他就知道薄荷會等他的。
魏阿姨拍了拍薄荷的肩,苦澀的一笑:“我沒有什麼大的願望,這輩子他們能叫我一聲媽,我就滿足了。我想你媽媽的願望和我一樣的小……走吧,我們快從秘密通道去見她,你的父親一定也在那裏,千萬不能讓他發現我們了,他走的是正路,我們不能和他遇見。”
“秘密通道?”
“兩年前你媽媽從這裏逃出來過,不過我知道她很快就被抓回去了。”
兩年前媽媽是從這裏逃出來的?
“不是我幫得她,可她出來給我打過電話,但是當我找到中藥植物園的時候,她正被他們抓回去,我躲在暗處也隻能看著她。”魏阿姨說著歎了口氣,拉著薄荷帶著湛一凡走到一顆大樹後,麵是堵圍牆,說實在,真的沒看出這裏會有什麼秘密通道。可魏阿姨卻在大樹後蹲下身子,然後指了指地麵懂啊:“這個秘密通道是我和她一起找到的,我想她不會笨的把這裏供出來。”
“那她為什麼不逃出來?”
“你以為她不想嗎?可她是那裏的上賓,即便那個人是背後的老板,可我知道每一年的費用卻都是繳足了的,因為那裏的老板不是他一個人!但是他卻派了很多人每天跟著你媽媽,即便她去上廁所也有人在麵守著,睡覺就更不用說了,二十四小時輪班有人看守著。從兩年前她逃跑出來就知道了,隻要有機會她是想逃的,隻是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會被立即抓回去的,這是她無能為力甚至隻能妥協二十八年的原因。我現在唯一祈禱的,就是這個秘密通道還沒被發現!”
那和坐牢有什麼區別?這限定的自由卻又比囚牢你的自由更苛刻。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媽媽!?這二十八年來,他結婚了,還生了另一個女兒,卻把媽媽關在這樣一個讓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的良心過得去?他真的就不怕天譴嗎!?薄荷捏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肉才猝然驚醒。
魏阿姨突然抬頭看向湛一凡命令:“小子,幫我一起把這個蓋子掀起來!”
湛一凡二話不說蹲下來,手指跟著魏阿姨戳進綠色的草坪裏,似乎真的摸到一個蓋子,兩個人合力往上一抬,蓋子撬起來了。
一股惡臭從裏麵傳來,薄荷凝眉,但是卻沒任何猶豫的準備著要下去。
湛一凡一把拉住薄荷:“我背你下去,來。”說著就轉了身背對著薄荷,薄荷頓了頓,魏阿姨隻看了他們兩個人一人一眼,轉身就率先扶著扶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