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離還沒來得及理清這一切的變化,而這些變化卻實實在在地來了,然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但其實,她不能裝無辜,因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之前她一直在掙紮,不肯與世紀恒卓合作,當她真的簽下合同時,她便明白所有的掙紮都瓦解了,而她也做好準備失去眼前的一切了。雖然他們都不曾說破,他們都已洞悉,華山之巔,別人盼來了日出,而他們等來的是日落。
下午,章母在陽台收衣服,章澤清從房間裏出來,看了眼,說道:“媽,把這件裙子給周離收在行李箱裏吧,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並帶去北京吧。”
章母疊著衣服:“這天涼了,帶去了也穿不了吧,隻是去辦個簽售會,過幾天就回來……”說著,她感覺到了什麼,抬頭問他:“……會的吧?隻是去幾天?她會回來的吧?”
他在沙發上坐下,垂著頭,盯著地上的花影。
章母放下了衣服,坐到他旁邊:“我真是搞不懂了,明明說好從華山回來就領證的嘛,這都催了一個多月了,你們整天忙天忙地的,這又要往北京跑,就是沒把結婚的事掛在心上,你們是要怎樣啊?這婚是結還是不結啊?”
他望向章母,喉嚨裏很艱澀,好不容易開口:“這婚是不會結了。”
章母聽這是認真了,驚道:“怎麼會這樣?是周離不願意了?”
他說:“不是的,媽,這是必然的,最近的事你也看著,周離的形勢是越來越好,她一女孩子又年輕又有前途的,難道真讓她來給我孩子當後媽嗎?”
晚上,周離和施晴吃完飯回來,她進房見章澤清並不在房內,就去了書房,門一開便嗅到煙味。她看見他,獨自坐在沙發椅上,背對著門,麵向窗外,關著燈的書房裏,他的指間嫋嫋的煙,側臉籠上淡淡的光影,月華都在他眼底顯得落寞。
她輕輕地走過去,跪坐在他旁邊,伏在他膝頭,柔聲問:“你怎麼又抽煙了?不是說好戒掉的嗎?”
他撫著她的頭發,聲音低啞:“以後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這是最後一次……”
“好吧。”她仰起臉,望著他。
他勾起她的下巴,愛憐地凝視她,默然不語,目光微寒,良久,說道:“你去北京吧……”
他說一半,她便懂了全部,而且她還要裝作不懂:“我是要去北京啊,簽售會嘛,你也要陪我去的呀,怎麼?反悔啦?”
他說:“沒有,我會送你去北京的。”
他們將乘晚上的飛機去北京,傍晚,周離在客廳收拾行李,小寒放學回家了,放下書包走到她旁邊:“周離姐姐,你和爸爸這次去北京什麼時候回來啊?可不能錯過我的生日啊。”
周離捏捏他的臉,笑說:“其實你的生日禮物我早就買好了,生日那天你在爸爸房間裏找好不好?”
小寒問:“那你還回來嗎?”
周離不忍直觀他真摯渴切的眼神,沒有回答他,摸摸他的腦袋,問他:“小寒有什麼夢想嗎?”
小寒回答:“我的夢想是當一個畫家!”自豪又驕傲地仰著小臉。
周離問:“哦,當一個畫家啊,真棒!還有嗎?”
小寒認真地低頭想了想,抬頭晃了晃腦袋:“沒有了,就這一個。”
周離笑了:“真好啊,有一個夢想就夠了。”
暮色遲臨,他們一起上了飛機,飛機起飛。漸漸升向西安的高空,在暗沉的天幕上,周離從舷窗俯瞰西安,萬裏高空之下,一城燈火,這座城獨具特色的條條縱橫交錯的道路連成方方正正的網格,網格由一條條閃著金色璀璨光芒的直線布成,這一城的光芒在夜色下裝點這千年古城萬年古韻,鍾樓聲罷,城牆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