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二輯(五)(1 / 3)

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二輯(五)

1 密葉下的穿行

像“密葉”這樣的詞彙,我們經常在很久以前讀過的小說或者是詩歌散文中有過相遇,目光有過短暫的停留。那個時候,我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找到真實的密葉,它經常從詩行來到我們的手上。我們的掌心和指尖,總會留下葉片散發的幽幽清香。

接近傍晚的時分。我和瓊。兩個女子來到山間,走進一頂深綠的籠罩。我們要走的路是從一個古寺到另一個古寺之間的由石階連接起來的古道。那是一次刻意放鬆自己並吐故納新的緩慢穿越。

古道被層疊的葉片擋住了陽光的熱度和狂野的風速,也將塵世的喧囂隔離在外。它的前後左右,是滿眼的綠意,和綠意灑下的清涼。那些漸漸爬往高處的樹皮在陽光和黑夜的交替中裂開,歲月就在裂口之下成形。高處,是密密的葉片織出的頂端,把藍天白雲隔離於我們的視線和身體。

我們前行。斜陽將一些葉片打亮,使它們有了嫩生生的表情。留在暗處的葉子,好像更為厚實,是另外一個層次的色澤。它們覆蓋了我們的腳步,我們的心情,我們的汗水。我們驅車而來刻意尋找的新鮮空氣,沒有肆意揮發,從每一個葉片和每一段草尖緩緩泄出,成為淡淡的清香,這應該就是林子的呼吸。

這條路究竟是什麼時候什麼人鋪就?這不重要。隻需在抬頭和低頭之間吞吐我們背離城市來尋找的那種新鮮也就足夠。那一時刻林間釋放的氣息,是城市的樓縫和街道不能產生的氣息。

順著風的去向,對身邊來往的人群稍加注意,那些從山下攜帶上來的心情一看便知。帶著米黃毛色的小狗漫步的中年夫婦。手指緊扣笑容相似的情侶。獨自快步行走的男人。一群孩子就要參加高考的父親母親。一前一後在石階上喘息的老人。到山下采買醬醋油鹽的兩隻背簍。他們的話語在樹幹間輕輕散開,慢慢過渡成時間的流速。他們的身影在古道上快速替換、消失,直到古道完全就是古道。

我們。我和瓊。身背自己的心事在密葉籠罩的小路上穿行。竟不能丟棄。城市的街道,我們不能隨意彎曲四肢,不能輕鬆搖擺脖頸,不能盡力扭動腰肢。城市,霸道地規定了我們的行走姿勢。是那種僵硬的,消沉的,節奏不明的姿勢。可是,一條山間小路,密葉覆蓋,泥土的濕氣混合著叫不出名字的草莖和小花吐出的幽香,就可以成為吸引我們的某個去處。可以在那裏調整生命的節奏。小路上的活物,是笑聲,是話語,是沉思,是憂鬱,是解放。如果有真正的悲傷,什麼才是我們已經忘記了的樣子?是笑容終於掛上了我們的麵頰,是開始聽見葉片在悄悄說話。

密葉下的穿行,很多的心事已經留在山下,留在那些被切割得整整齊齊的時間暗格之中,很像我們在那一時刻所能看見的天光,漸漸失去了顏色,趨於稀薄和暗淡。

在歲月的流逝裏,為何很多的景象會悄然退遠,甚至消隱?那些我們曾經伸手可及的自然之物已經被蓬勃的城市攆至遠處,成為擁擠和忙亂的向往之所,成為疲倦和病痛的諾亞方舟。因而,偶有一回密葉下的穿行,總是會顯出刻意中的倉促和貪婪。那不是真正的融入自然。僅僅是快速穿越了自然。

2 那些故事的女主角

手機響,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聲音卻有一些熟悉,一時想不起是誰。

啊,是大學同學琳!

“我剛從加拿大回來,什麼時候見個麵聊聊。我有好多故事想告訴你。”琳對我說。

故事?琳認為自己一直活在故事裏,這些東西就是小說的素材:“可惜我學的不是中文,文學底子薄,不像你那麼能寫。在中國的時候,我還是《雲南日報》的通訊員呢。我試著寫過一個電視劇。現在不行了,沒有原來愛寫了。”

是啊!琳是這樣的一些故事裏的女主角——

A:我們在一個大學裏念書,琳學的是數學,我學的是中文。那個時候,我們穿著樸素的衣裙泡在書堆裏,對漂亮衣服和化妝品沒有太多的認識,更談不上向往。但是,琳不知從什麼地方,好像是德宏州的某個和緬甸接壤的地方弄來一種變色的口紅在各個係的女生中兜售,每支賣兩塊錢。那種口紅的膏體看上去是綠顏色的,但一經在唇上塗抹,留下的卻是紅色,並且是丁香花瓣那樣鮮豔的紅。好在我們青春年少,臉色白裏透紅,勉強可以壓住嘴上的俗豔,要是今天這把年紀這種膚色與那種顏色的口紅相配,那隻得用一句時尚語言來總結,那就是:“你死定了!”可以說,琳是我們學校第一個“賺同學錢”的人。

B:多年以後,琳在某個機關裏上著班,卻在昆明某條熱鬧的街道上開了一家洗衣店,每每遇上同學,就招呼人家把衣服送去她店裏洗。她承諾一定保證質量還會在價格上給予相當大的優惠。

C:為了出國,琳利用所有時間學英語。在5年的歲月裏,每天奔走在各個“英語角”,並正規地在某大學的函授班上課。據她說:“那5年實在太辛苦,每個星期隻留出周日的下午沐浴更衣,而其他時間都是以分鍾在計算學習英文。”她終於美夢成真,順利帶著女兒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