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二輯（二）
1 忍耐的限度
一日，駕車去妹妹家接我的女兒和我的外甥去玩。兩個小家夥似乎討論著什麼問題向我走來。上車之後，聽得剛念小學一年級的外甥說：“姐姐，軍軍舅舅的車太板紮了，奔馳320。”“別去羨慕人家，你長大後買一輛比這更好的，好嗎？”女兒一本正經地教育著弟弟。我忍住笑問：“聰寶，你最想買什麼車呀？”
回答：“我30歲的時候想買一輛寶馬吉普，40歲的時候想買一輛賓利。”這小子是一個汽車迷，什麼車都知道。
我繼續逗他：“要是你的老婆不讓你買呢？”
“我就買一輛本田。”
“要是本田也不讓買呢？”
“我就買一輛普通的吉普。”
“要是普通的吉普也不讓你買呢？”
“我就買一輛摩托。”
“摩托也不讓你買。”
“那我就買一輛單車……不，姨媽，我就換一個老婆！”哈哈哈哈！我和女兒笑翻。
忍耐是有限度的！
這是一句我們表達情緒時經常使用的話。其意是提示，是警告，是最後的克製等等。所謂忍耐的限度，是由動物的神經強度決定的。隻不過，人物是用言語來表達。動物呢，則是用動作和聲音。就人類而言，每一個人的耐力又有著極大的差異，爆發的底線相差很遠。比方說，我的外甥，一個7歲的男孩兒，他的底線就是一輛摩托車，不能再低，否則，他就要反彈出另外的力量。
我就屬於耐力不夠強的人，在生活中的表現有時急不可耐，有時是輕易放棄。我甚至不清楚生活中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堅持忍耐。我終於發現，隨著年齡的增加，我的耐性逐漸減退。
記得幾年以前，看一部電影，隻要它有點名氣，再難看也要熬到“The End ”。看一本書，越看越沒有意思，還是要把沒意思進行到底。有熟人朋友約自己吃飯聊天，盡管心裏並無多大熱情，還是應邀前往，不想讓別人失望。那個時候的我，耐性的確比現在要好得多，尤其是再早一些時候，什麼朋友的話都可以站在路邊一聽就是大半天，不怕手腳發麻，好像也不會頭昏眼花。為了買一塊我中意的花布，我可以騎著自行車，幾乎繞遍昆明的棉布店。為了不掃朋友的興致，我在卡拉OK廳用點歌器一支一支找出並選定她們愛唱的歌直到曲終人散。為了安慰傷心的女友我可以整夜陪她抽煙喝酒，聽她一遍一遍控訴自己丈夫的“罪惡”。
可是，現在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現在的我很難聽完一個無聊人的喋喋不休，更不喜歡和趣味不相投的人上街購物。經常在內心對自己說“No”之後，放棄。我忍耐的刻度越來越短，絕對沒有我可愛的外甥那麼好的脾氣。
從我對事物的忍耐程度來看，我並不是一個有著無邊無際幸福的人。人家不是常說幸福的人是寬厚的，寬厚的人勢必有好的忍耐力，由此得出結論，我必須努力讓自己幸福起來，寬厚起來，以加強加大自己的耐力。
有了這種耐力，至少別人不會輕易對我說：“忍耐是有限度的。”
2 在早晨現出原形
好多母親都以為自己孩子的小事就是自己的大事。如果說事情與學校和學習有關，那一定是頭等大事。冷靜的時候想，我恐怕比自己的孩子還要怕老師。
從小學念到大學，我一直是一個怕老師的學生。所謂的怕，其實是對老師滿懷的敬意。比方說，怕遲到引起老師的惡感，怕勞動不積極老師會看見你的懶骨頭。從來不敢拖欠作業，考試總想第一個交卷得最高的分，等等。
可是這些，現在的孩子們似乎不太害怕。也可以說，他們不像我們小的時候那麼怕了。
我的女兒上初中三年級沒幾天後說我是她們班唯一一個天天堅持送孩子去學校上課的家長。她的意思是我完全可以不去送，她自己乘公共汽車到學校。
是的，可以。當然可以！
但是，我已經說過，我生怕哪一天塞車或者是左等右等公共汽車都不來，我的孩子不就遲到了嗎？我害怕她遲到，所以我自己已經有了生物鍾。我會在每天早上的六點三十分醒來，這個習慣已經和鬧鈴無關。我這樣麻煩著自己是為了獲得一整天的心安。起碼我知道自己的孩子準時到校，安全走進了學校的大門。事實上，我的這些行為早就暴露了我心裏隱藏著的成長烙印，我將會一輩子像一個小學生一樣在乎學校和老師。為了不被孩子強行通知終止送接行為（接是偶爾為之），我經常“請求”我的女兒：“茁茁你看，等你上高中，我就不好意思天天送你了。所以，我這一輩子送你上學的時間隻有這一年了，給我這個送你上學的最後機會吧。”於是，我就在每天早上六點三十分醒來。
醒來之後，穿衣、洗臉、胡亂蘸濕手指在頭發上抓幾把。出門。開車疾駛向學校。學校門口還是有不少的車停下又立即開走，說明不是我一個人送孩子上學。偶爾我會注意一下其他開車來送孩子的媽媽，好像從未見過哪一位是光鮮的靚麗的。有的人甚至是蓬頭垢麵，還有人不時打著哈欠。那種時候的女人，麵部表情往往不會鮮活，還略帶幾分遲鈍，還殘留著夢的痕跡。她們和我一樣，在孩子走進學校之後回家，快快對鏡梳妝，裝修出一個得體的、健康的，或許還會是一個靚麗的女子，提著手袋急忙出門到單位投入工作。當然，也有送完孩子就直接奔赴工作崗位的，那麼汽車就成了她們的化妝室。我經常看見有人邊開車邊抹口紅或抽空在頭上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