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 半個紅塵 第一輯(四)(2 / 3)

剪掉指甲,往往是開始,也是終止。開始幸福,終止孤獨。或是,開始孤獨,終止幸福。我們在指甲的生長和荒蕪間經曆著生命必不可少的種種感受:歡喜、疼痛、悲傷、希望、失意、瘋狂、冷靜、漠然、癡迷……這些情緒就像我們手腳上的指甲一樣自然而然地生長著,銷蝕著,不可根除。

在台灣,購得星雲大師著作一本,名字叫做《修剪生命的荒蕪》。書拿在手裏,心裏卻出現了指甲。出現了指甲的修剪。出現了一片一片落進光陰裏的指甲碎片。

那些碎片藏著命運的春夏秋冬,藏著歲月的時時刻刻,藏著愛情的真真假假。是誰告訴我,指甲的長度就是生命的長度?

3 黑夜美過白晝

清晨。上午。下午。傍晚。深夜。

每一位寫作者會在某個時間段固守自己的寫作習慣,但這僅僅是一個粗略大致的劃分。有人可以打破某種習慣隨時開始,甚至有人可以隨著構思或是故事拉通以上時段。我的一位師兄就是這樣一個不受習慣奴役的職業小說家,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進入自己的構思去推進小說的故事。而另一位師兄也是職業小說家,則不能在下午四點以前坐在書桌前的轉椅上。

我嘛,我喜歡在白天寫作。上午十點。下午四點。我的手指通常是在這兩個時刻開始敲擊鍵盤,遣詞造句。這樣算來,我每天的寫作時間絕對不會超過4個小時。其餘的時間,我要看點閑書聽點音樂玩點物件什麼的。我絕對不會拉長寫作的時間,隻會力求縮短。因為在我看來其他的活動項目和寫作一樣重要,有時候甚至是,更為重要。

在白天爭分奪秒地完成著我的各項活動。但是必須說明,與正常人相比,我的白天很短很短!有時短得僅有個把小時,很少有機會沐浴燦爛的陽光。之所以這個樣子,是和某種不可更改的習慣有關。也就是說,凡是我要開始寫作或者是聽音樂,就得合攏客廳和書房所有的窗簾,給自己營造出一個“日以作夜”的非自然環境,仿佛有越來越深的黑和暗就在門外和窗外,才能在一盞台燈下開始寫作或者是聽音樂。

常常是,在“夜”的顏色裏開工,小石頭一樣的文字開著花,發出“啪啪啪啪”的脆響。誰說不可以拒絕天空與清風?不可以拒絕土地和花朵?不可以拒絕的,已經長在心上。而心上的虛幻是可以跋涉和停留的。就像音樂,就像故事,就像電影……

好友偶然發現我的毛病,要我注意電表度數。我托詞銀行托收不甚清楚,但還是知道用電是我一筆不小的開支。為我製造夜色的,哪裏是一個台燈了得!離我書桌的遠遠近近,有不同明暗的燈光亮著。我隻能對自己說:“少買幾件衣服,反正你很少出門。少買幾雙鞋子,你在家裏走路有幾雙拖鞋就行。省下來的錢嘛,交給電力公司不就行了!”我還可以這樣對自己說:“用電的開支?那有什麼!難道抽煙的人不明白買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難道喝酒的人不知道買酒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有,玩物的人,收集的人,等等等等。”

我就這樣獲得了在大白天燈火通明的合情理由,堅持變白天為夜晚,並沉溺其中不想自拔。我對在宇宙中真實轉換的晝夜沒有任何的興趣,那樣的夜晚功能性質單一,絕對沒有我的“夜晚”五光十色。

哦,差點忘了說,我的兩位師兄,隻要在白天寫作,也同我一樣,必須潛入自己的夜色,方可逍遙自在。

4 從發尖看我

中午十二點。機場。

我在出口等候來自上海的葉辛老師。舉手向他示意的時候,我看見葉老師眼裏的疑惑和不安。我知道,他在辨別我究竟是不是“我”。果然,他問:“你的頭發哪裏去了?”

我的頭發,剪了!

“如果一個女人想要改變自己的發型,就意味著在她的內心有了一個想要改變自己某種狀態的衝動和願望。”這是我在很久以前讀過的一本書裏寫的一句話,我一直有點兒同意這個觀點。好像我每一次留長抑或是剪短自己頭發的時候,心裏都有一些隱隱約約的不安在驅使。至於是不是一定要改變現有的狀態,也不一定有那麼明顯的目的,但又似乎想求得某種變化。

某一天,我忽然覺得一頭蓬鬆的卷發實在有些累贅,就打起了將頭發修剪一下的主意。為了省錢和省時,就在家門口新開的一間發廊裏找了一個師傅給我修發。在我表述了自己的願望之後,我聽見和看見一把剪子在我頭上“哢嚓”作響。頃刻間,我過肩的長發成了美發廳地上的一團垃圾。待師傅收工,我對鏡自視,不知我的頭發屬於哪一路發型?沒有層次不說,到處是剪刀的痕跡,隻是短了,令人不堪入目地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