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後媽的三明治 第三章03(1 / 3)

洋後媽的三明治 第三章03

謝謝你救了我的生命

達芙妮坐在床上,摸了摸疊得像磚塊一樣整齊的被子,“你跟剛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剛來的時候,為疊不疊被子沒少跟達芙妮吵架,在北京媽媽也批評她不疊被子,但媽媽總是動手代勞,後媽堵在門口,不疊好被子不讓出門,哪怕眼看著上學就遲到了,現在疊被子而且疊得一絲不苟已經成為貝蕾的習慣了。

達芙妮翻開《內心革命》,讀一段文章,說:“上帝,她寫的就是我呀!她從小缺乏父愛母愛,你要知道,我的父母也不愛我,因為我不是他們帶大的,她十七歲跟一個男人私奔生孩子,我十七歲也做出同樣愚蠢的事情,這裏,還寫到她第二次離婚的感覺,以為光明永遠不存在了,活不下去了,她曾經三次割脈自殺,就是她,成為了美國婦女運動的領袖!你看她這樣寫著:這一天我要去希爾頓酒店會議廳演講,我穿著一身漂亮的連衣裙,走進旋轉玻璃門引來許多人的注目,我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年輕,但我知道我具有非凡的魅力,魅力來自曆盡苦難戰勝軟弱之後的從容和自信。”

“是啊,你也可以變得有魅力。”

達芙妮揪一把她那花白的頭發,“明天我去染頭發。”

“棒極了,新生活從染頭發開始!”

“我還要去健身,她就是這麼做的,她說有一天你會發現你自己才是最應該被關愛的人,我還要去讀書,將來我也要把自己的經曆寫出來。”

貝蕾笑著打趣:“將來,你穿上漂亮的連衣裙去希爾頓會議廳演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引。”

“真的?我行嗎?”

“一定會的。”

“謝謝你,辛迪,謝謝你留下來陪伴我,特別謝謝你救了我的生命。”

“應該謝謝這本書的作者,她才是真正救你的人。”

“是的,我會寫信給她。”

貝蕾端起杯子往嘴裏送,達芙妮阻止道:“牛奶涼了,我去熱。”

微波爐轉半分鍾,達芙妮再進屋就換了一張臉:“如果我變得像書上寫的那樣有魅力,大衛會回到我身邊嗎?”

“達芙妮,你答應過我不說大衛的。”

“辛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得到你誠實的回答。”

“請說。”

“你是不是一直都希望大衛跟我離婚,然後跟你的母親複婚?”

貝蕾嘴裏的牛奶差點噴出來,似乎所有人都會這樣聯想,借用媽媽的話回答達芙妮:“這是另外一個星球的問題,我媽媽在中國就是研究女性主義的,我想女性主義者應該是獨身主義者,她不會再結婚,肯定不會。”

達芙妮將信將疑。

貝蕾在上班的火車裏,車廂前方角落一個埋頭看書的亞裔男生漸漸引起貝蕾的注意和好奇,他一直弓著腰看書,長長的頭發遮了整張臉,火車開出幾站地一動不動。他手裏捧著一本很厚的英文書。大學生?可能是學法律的,隻有法律係學生需要啃這麼厚的著作。

貝蕾懷著敬仰的心情朝前挪幾排,坐到大學生的對麵,莫名的有點自卑局促,今天沒有穿MLC的校服,這一身打工裝太邋遢了,像“黃花魚”,一看就是打工妹。

可能是受到貝蕾的目光滋擾,“學法律的大學生”翻書頁的一刻抬起了頭,表情頓時僵住了。

“劉念?!”貝蕾叫道,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公眾場所高聲喧嘩了。

劉念的臉紅了,“是你,好久不見了。”

貝蕾的心糾結成一團,呼吸都變得困難了。這個家夥仍然對我有這麼大的吸引力,為什麼?我還老說達芙妮沒出息呢。

“是啊,好久不見,你好嗎?”

“還不錯,你呢?”

“我?‘黃花魚’沒跟你說到我嗎?我常見到她的。”

“哦,是的,我從她那兒聽到一些你的消息,都是good news。”

到此再也找不到話說了,貝蕾朝窗外看著,心裏琢磨道:他像一座濃霧中的山峰,至今我都沒能看清他的麵目,我一定要撥開濃霧,戰勝這座山峰。

第三章

感激是愛情嗎

“劉念。”她鼓起勇氣打破僵局,“我能邀請你一起喝一杯咖啡嗎?我們在北京就認識的,到了悉尼反而比陌生人還要陌生,這不太對吧?”

劉念囁嚅道:“我要去圖書館的。”

“我還要打工呢,你不應該拒絕我,而且應該是你主動請我喝咖啡,別忘了,我對你有過幫助,你欠我一個人情還沒還。”

講完這句話,貝蕾的腰杆硬了許多,按照西方習俗,欠人情是一定要還的。

“好吧,我請你喝咖啡,就算還清你的人情了?”

“嗯,從此兩清。”

貝蕾打電話到服裝店,向老板請兩個小時假。坐在西悉尼的露天咖啡座,貝蕾捏著小勺攪動著咖啡,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澳大利亞秋天的陽光暖暖懶懶地流淌著,風兒也暖暖懶懶地輕拂著,商業街兩旁的建築像電影裏的歐洲,出國這麼久第一次感受到異國情調。

這算是什麼樣的約會呢?如果隔案而坐的是在書信、電話、ICQ裏愛了很久很深的白馬王子,那該多麼浪漫多麼美好啊。

劉念低著頭,眼睛藏在長長的頭發後麵,他似乎隻是被逼還債,滿心的無奈。

貝蕾很想跟劉念談談對愛情的理解,渴望了解他究竟為什麼跟“黃花魚”在一起,卻說:“ 這兒真美,我沒想到悉尼還有這麼美的地方。”

劉念聽到這句話精神放鬆了許多,抬起頭說:“西悉尼也叫老悉尼,當年庫克船長登陸後,英國人在這裏聚居,發展成最早的城鎮。”

無論我怎樣想蔑視他,可都不得不承認他是最優秀的,滿腹經綸出口成章。貝蕾暗自感歎。可他跟“黃花魚”在一起,能有共同語言嗎?

“劉念,你懂得真多,我一直希望有一個讓我佩服的人成為我的好朋友……”

她想說我們還能做朋友嗎?緊急刹車打住了,昨天還嘲笑達芙妮要跟大衛做朋友呢,我可不能這麼沒出息。

“其實,你也挺優秀的,在女生中你是佼佼者,否則MLC怎麼會把獎學金給你呢?”

貝蕾心中很是得意,雖然MLC隻給四分之一獎學金,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她欲揚故抑說:“我一直很自卑,很多方麵連‘黃花魚’都不如。”

“你用了一個連字兒,這說明你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這樣不平等也不公平,她也很優秀,隻是跟你不一樣而已,她有很強的生存能力,吃苦耐勞,善解人意,我很感激她。”

“劉念,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打聽你的隱私,但你們是因為我而認識的,你和‘黃花魚’的事情使我很困惑,原諒我的冒昧,我想問你感激是愛情嗎?”

貝蕾很驚訝自己把話說得這麼委婉世故,大衛的指責言猶在耳,紅衛兵、造反派、愣頭青,開口都是殺傷力極大的鐵砂鋼彈。

劉念再也沒有退路了,他很有風度地清清嗓子:“我讀過很多偉人的傳記,在他們的身後都有一個默默奉獻的女性,在世俗的眼光中他們根本不相配,但你能說那不是愛情嗎?作為社會的人我提倡婦女追求自我,但是我希望跟我共同生活的女性不要太自我,她要以我的追求為追求,以我的事業為事業,‘黃花魚’是最好的人選,她對我的幫助真的很大,如果沒有她,我不可能專心讀書參加各種比賽,不可能拿到獎學金。你一定要問我愛不愛她,我想感激也是一種愛。”

明明是利用他人的感情,還振振有詞堂而皇之,貝蕾想反駁,卻感到理屈詞窮力不從心。

“假如明年你考上美國的名牌大學,會帶‘黃花魚’去嗎?”

“這個問題還遙遠了點兒。”

“對於‘黃花魚’來說,遙遠的未來是她每一天生活工作的動力。”

“我們都在為未來努力著,你不是嗎?”

“我說不過你,你應該去當律師,我媽媽說世界上隻有兩種人可以把黑變成白,油漆匠和律師。”

“你說對了,我要先學法律,之後再讀政治學博士。”

答案得到了,可貝蕾仍是困惑混亂,她繼續攪著杯子裏的咖啡。

劉念問:“要不要加一杯熱的?”

“不用了,你隻欠我一杯咖啡的人情。”

“我無債一身輕了。你還上班嗎?”

“你先走吧,我還想呆會兒,欣賞街景。”

劉念如獲大赦,站起來伸手道:“再見了,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說不定將來我們會一起競選悉尼市長,你很優秀,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