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沉重的穿透力
往你內心裏注入
瑞士小刀的標記
紅底白十字
可不是急救站的標誌
是瑞士人的國徽
瑞士小刀
因此具有了
救死扶傷的溫柔
擁有一把瑞士小刀
已成為中國男人的時髦
鑽戒又算得了什麼？
1995年10月25日
鄒 荻 帆 的 眼 睛
在貝爾格萊德舉辦“中國文學之夜”，南攝影大師拉多舍維奇所攝的一張鄒荻帆先生巨幅照片，始終陪伴著我們……
本以為
我們在北京分手
一分手便成永別
沒想到
在一萬裏外相逢
相逢於古老的巴爾幹半島
你的眼睛
被貝爾格萊德的燈火
映照出快意的光束
依然那樣睿智
那樣慈祥
那樣溫和而從容
我仿佛與你品茗聊天
目光一碰
便有熟悉的喉音流瀉
說足球與詩歌
談體育與文學
論述青春的往事
和你受贈的“金鑰匙”
當鍾聲響起時
你不再說話
你開始聆聽
關於中國的話題
我的脊背
感受著你的注視
有一股溫熱的電流
從你的目光中投射
荻帆先生
您走得很遠很遠
在南斯拉夫
你離我卻從沒有過
這般地親近
你的眼睛
從此幻化為
注視南中友誼的星星
閃爍在巴爾幹的天空……
給 達 尼 耶 拉
一位年輕敬業的女記者，多次追蹤采訪中國作家代表團，並朗誦過我的詩……
剛到貝爾格萊德就認識了你
那一瞥意味深長
你是一個好脾氣的姑娘
達尼耶拉，達尼耶拉
無數詩人為你獻上才華
你用錄音機代替心靈
你忠實於自己的祖國和
金話筒的事業
你單純而豐富
美麗又聰慧
大眼睛裏充滿渴望
你覺得古老的中國
有一萬種神秘
一萬種誘惑
你采訪我們時
從你的目光中
我已經采訪了你
美麗的達尼耶拉
貝爾格萊德之花
隻可惜
你不會說中國話……
醉 詩 人
在黑山共和國機場，迎接我們的是一個大胡子詩人，他已有幾分醉意……
醉詩人一握手
大胡子的森林中
噴出白葡萄的微醺
他的目光渾濁
行動如舞蹈
酒精內外燃燒
醉詩人熱情如火
醉詩人複飲酒
以黑山人特有的粗豪
歌聲在耳畔轟響
旋律融入酒漿
醉詩人一拍胸膛
再拍肩膀
以手掌為槳
劃動柔和的燈火
劃動出詩與歌的另一種形式
意味深長
醉詩人的舞蹈
奧妙又簡樸
這是詩的本質
真誠的宣泄
我們鼓掌應和 醉詩人的眼睛
陡然變得無比清澈……
贈 友 人
本以為會發生許多故事
巴爾幹半島從來是神話的源地
其實卻平靜如水
平靜如多瑙河藍色的波紋
本該發生的也許本不該發生
從血腥的戰爭到甜蜜的愛情
一切的浪漫都如啤酒的泡沫
一飲過後，複歸於沉靜的酡紅
你曾固執地追求真純
以一種東方女性的堅定
但從瑪克西莫維奇的詩句中
我聽到一種心靈的悸動
道一聲祝福
道一聲珍重
巴爾幹之旅從此嵌入記憶
奶酪與葡萄酒的芳洌
以及那一夜人生之語
像銀飾與小刀一樣
將裝飾我們
寂寞而又喧囂的一生
4 俄羅斯之旅（組詩）
地 鐵 裏 的 雛 菊
我們在時空隧道裏穿行
沉默和擁擠
耐心地陪伴著我們
還有車輪隱約的轟鳴
突然，一束燦爛的雛菊
牽住我的目光 哦，雛菊
雛菊如劃破秋夜的星星
降落在一位老婦人的掌心
雛菊穿過漫長的隧道
雛菊穿過人群 穿過目光
青春 美麗 希望
擎在老婦人的手上
她身旁是一位大眼晴的姑娘
雛菊 姑娘 老婦人
組合成一幀現代油畫
曆史、未來陪伴著歲月
在莫斯科地鐵裏呼嘯運行
此刻，我看到少女目光閃爍
此刻，雛菊正在微笑
小 綠 棍
——致托爾斯泰
用畢生的心血追尋
追尋一根綠色的魔棍
這本是哥哥欺騙你的童話
你當真了
尋找了漫長的一生
乃至從生前到身後
你尋找的小綠棍
一個有偉大魔力的寶貝
據說找到它 你會擁有
讓一切人幸福的力量
其實你的筆就是一支小綠棍
你的深沉和博愛 仁慈與思考
揮灑之際 人類乃至整個世界
因為你而自豪不已
如今你在鬆林中長眠
長眠地是你當年的遊戲場所
你曾在這裏無數次地尋覓
閃現著魔力的小綠棍
草地上有你童年的足跡
你的墳墓綠茵如鋪
鬆針如絲絡般遮蔽陽光
綠色包圍住你的靈魂
這分明就是傳說的小綠棍
你的生命在尋找中耗盡
你使生命完成了尋找的意義
你把自己變成了童話中的小綠棍
有特殊魔力和魅力的指揮棒
指揮心靈正常行駛
指揮生命發出共鳴
此刻，你讓一個中國詩人沉吟
不語
驚駭於自己獨特的發現
其實，每一個人的手中
都握著一根小綠棍
青 銅 騎 士
——聖彼得堡的青銅騎士曾給普希金以無盡的靈感
這座城是由一個人的意誌
昂然矗立在俄羅斯大地的
彼得大帝有時真像個超人
他推動曆史 曆史也推動他
落葉馱來聖彼得堡的秋天
連麻雀的叫聲中都充滿欣喜
麻雀們說著鳥族的俄語
此刻，青銅騎士的腳下遊人如織
我們和騎士合影 我們沉吟
我知道聖彼得堡更聖潔的所在
是詩人普希金讀書的皇村
移動一座城市的外貌者可能是
君王
移動一個民族的心靈者隻能是
詩人
青銅騎士本人也這樣認可
此刻，他腳下的秋草因風而枯黃
樹上的秋葉因寒冷而墜落
騎士凝望秋空的目光有幾分迷茫
他的後裔使普希金高貴
普希金使他不朽
也許，這是世上最不公平的一次交換
哦，青銅騎士 高傲的彼得大帝
你青銅的大腦裏可曾這樣思考
5 俄羅斯女孩（三首）
俄 羅 斯 女 孩
車過西伯利亞
無名小站
無名地站在夕陽中
燈色如酒
月色如酒
白樺林中落滿昏鴉
兩名站台上的女孩
碧藍眼睛的洋娃娃
伸著小小的手掌
向遊人索取口香糖……
口香糖如雨點般撒落
小白樺般的女孩子
彎下自己的樹幹
拾起來自異國的甜蜜
以及遙遠的歎息與喧嘩
泡泡糖在女孩兒的唇間
將粘住多少情思
清純 潔白 無瑕
導 遊
俄羅斯少年謝爾蓋
一名羞澀的導遊
手插在衣兜裏
領著我們疾走
疾走在列寧公園
以伊裏奇的名義 尋找
不再燃燒的火炬
小夥子的目光裏
有一縷陰翳
我們在烈士碑前肅立
秋風掠過廣場
雲天裏響起鳥的鳴啼
謝爾蓋快樂又憂傷
用古怪的普通話
告訴我心中的向往——
有一天到北京吃吃烤鴨
滋味一定美妙無比……
碑 與 詩
漢白玉的紀念碑
使英雄的靈魂
站得堅挺筆直
沉思的風貌
具有凝重和永恒的價值
紀念碑像一支巨筆
隨著地球的日夜運行
它向宇宙題辭——
白天描繪著現實
入夜書寫著曆史
黎明，有隻小鳥在碑頂棲落
用透明的鳴啾
和英雄們聊天
告訴他們金秋的信息
隨後，它像一滴
小小的墨水
灑向天際
紀念碑，依然沉思
我向紀念碑獻上紅領巾
也獻上這首稚嫩的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