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上的一些流言蜚語,也能讓他信以為真。社會上曾流行著這樣一則好事者們編造的小故事,就像有人給他還在滴血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讓他無法忍受。
小故事描述的是,某地進行了一次領導幹部大調整,四位同樣沒有得到提拔的後備女幹部,在分析交流各自得不到提拔重用的原因時,所說的幾句關鍵性對話。
甲說:我上頭沒人;
乙說:我上頭有人,但不夠硬;
丙說:我上頭有人,也硬,但我沒活動;
丁說:我上頭有人,也硬,我也活動了,但沒出血……
這段一語雙關、諷喻深刻的對話,給齊文川帶來了很大的震動。仿佛每一個女幹部的進步,暗地裏頭真的都存在著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似的,他也就認定自己老婆的每一次進步,也都與裙帶相關,存在著見不得人的無法啟齒的交易。
丁一小的每一次提升進步,都會將他們夫妻間的距離一步步地拉得更遠。
丁一小也曾經嚐試著用最大的努力去挽救局麵,修補裂痕。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她似乎把所有的應酬都推辭了,將所有的朋友也都放下了,八小時之外她全把自己“貓”在了家裏,簡直成了地地道道的“宅女”。所有的家務活她也都一個人攬了。
可這一切的努力幾乎都是白搭!她越是殷勤周到,他就越是覺得她做賊心虛。
直到有一天他不辭而別跟著朋友去北美旅遊,然後就又在加拿大辦了居留,留在了加拿大不再回來。
夫妻關係從此名存實亡。
她與他,一人在東半球,一人在西半球。相安無事。
齊文川的出走,使丁一小的精神得到一定程度的解脫。但同時也讓他們的家庭矛盾公開得到了晾曬,社會輿論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傳聞沸沸揚揚。有人說齊文川是讓丁一小給有意支走的。有人說齊文川是被他昔日的一位老情人,把他從丁一小手中重新奪回去了。還有人說,是一位豐門籍的海外富豪因為拜倒在了丁一小的石榴裙之下,而拿海外的一家公司與齊文川進行了交易,齊文川就是到加拿大打理用老婆換來的公司去了……版本形形色色。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磨牙的主要談資。經過有意無意的添了油,加了醋之後,就更為“桃色”與“花邊”了。說得人們更加眉飛色舞。
丁一小縱然有滿肚子的冤屈也無處訴說。
要是真的有過什麼外遇,或別的什麼“紅杏出牆”般的情感問題,她也就默認了。可她壓根兒什麼也不曾有過!
當姑娘的時候是有過眾多的男性喜歡她,甚至還有人不辭辛勞跋涉千山萬水,就為了到她單位親眼目睹一下她的芳容,有點兒像崇仰影視明星一般到了為之癡、為之醉、為之狂的地步。
令人奇怪的是,除了齊文川,竟然就沒有第二個男生真正向她發出過丘比特之箭。更不要說跟哪個男人跨越過雷池半步,沐浴過愛河片刻了。盡管崇仰和追捧者中也不乏她喜歡的男生。自從與齊文川結婚之後,她更是連手指頭都沒有跟別的男人碰過一次了。
人們都習慣於將女性從政,與色和情聯係在一起,仿佛女性不靠色情交易,不奉獻自己的身子,就根本升不了官,進不了步似的。她丁一小就偏偏不信這個邪。丁一小不會不知道有人在暗地裏喜歡著她,也不會看不出一些人醉眼當中有色眼、狼眼、賊眼在。但她的周圍畢竟都是一些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男性,哪怕是有了百分之一百的醉眼,在摻雜色眼、狼眼、賊眼的同時,仍然不會完全喪失應有的矜持與理智。
一些身份和地位遠遠在己之上的領導,也是同樣不難對付的,因為他們更加珍惜自己的名譽,從而更加不會忘記自己的地位與身份。即使醉酒,多半也隻是“幾分清醒幾分醉”,隻要你自己保持清醒,他們大多不會太強人所難。酒桌之間用賊眼剝一下女性的衣服,或者說幾句葷段子,滿足一下口淫的需要,那是又可以另當別論,大可不必當真的。
說到這些,丁一小自然會想到她的導師和仕途引路人,原豐門縣委的那個鄧副書記,社會上也有一些關於他的這樣那樣的緋聞,丁一小也知道這頹老頭子盡管歲數不小,卻是花心猶存。而她丁一小一開始就將之尊為長輩叫他為“老伯”了。
“伯”那是跟“父”同輩的,稱之為“伯”是體現“尊”,明確其輩分。加了個“老”字叫“老伯”,那是讓他明白自己在旁人眼裏頭的年齡。上了年紀的有地位和身份的長輩,自然得處處注意維護自己在晚輩麵前的尊嚴。不得“輕舉妄動”,也不該有任何非分之想。這也就是丁一小的機靈之處,她自我感覺自己要比一般的女人多那麼一個心眼兒。
起初那老頭兒還是有點不大情願接受當“老伯”的,他反問她:“老伯?鬼丫頭!你能不能改個別的喚法?”
“對了,我不應該這麼喚法,要叫‘鄧書記’……鄧書記!”她明白他是想她認他作“哥”,可她有意裝著糊塗。
“又生分了不是……”他無奈地搖著頭,隻有認自己當“老伯”了。
既然認了,“老伯”對於自己的寶貝侄女兒,就不可能有半點兒非分之想。而且認了這麼一個地位顯赫,權貴一方的“老伯”,還讓她這個“侄女兒”得到了一把方方麵麵的“保護傘”,令其他更多的垂涎者對她敬而遠之,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和非禮之舉。
齊文川出去之後,一年到頭沒有電話,也沒有書信。這些,丁一小都習以為常了。她的類似於守活寡的日子,並不是從他出去之後才開始的。
相比之下,豐門到加拿大去打工經商的人不算很多,但丁一小也還是能及時掌握齊文川在外頭的一些比較真實的情況。
他出去沒多久倒是真的就投向了一位豐門籍女老板的懷抱。她清楚那女老板並非齊文川的什麼“老情人”。他跟了她絕不是像社會傳言中說的那樣,是遇見了昔日的“老情人”,“老情人”把他從她丁一小的手中奪回去了。那女老板隻是祖籍在豐門而已,她出生在西歐,成長與發展在北美。豐門,她隻有一些抽象的概念,而沒有具象的思念。她壓根兒就沒到過豐門。是由於朋友介紹齊文川到她的公司打工才讓他們彼此認識。
得到信息,丁一小並不感到特別的驚訝。說起來這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就憑齊文川好吃懶做的本性,他怎能光靠自身的能耐在異國他鄉站穩腳跟呢。這麼多年夫妻下來,丁一小算是把齊文川給看透了,他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肯做,大錢賺不來,小錢又不屑賺的男人。
她異常地冷靜。她已經習慣於忍受。她知道社會輿論總是同情弱者。而人們已習慣於將她丁一小當作一位“女強人”。因而她決不會,也不能輕易開口說出“離婚”兩個字,隻要齊文川不首先提出離婚,不再妨礙她的生活與工作。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許多大城市當中出現了一種新的時尚,一些人崇尚過“丁克生活”。“丁克族”不結婚,不生育,沒有以夫妻關係組建的家庭。丁一小算不上“丁克族”,過的卻是“丁克”般的生活。
老公去加拿大跟女老板“吃軟飯”去了,兒子也去了比利時他舅舅那裏,半工半讀自謀出路去了。家裏就她一人。一人吃飽了全家不餓。
飯局,她不必再找借口推辭。
考察,她也不必再尋理由推卻。
想跟誰吃飯就跟誰吃飯,想去哪考察就去哪考察。隻要不影響領導身份,隻要單位的經費不“闖紅燈”。
再不必顧忌老公的臉色與心情,再不必擔心兒子的學業與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