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走、走……”胡英傑左右看了一眼，雨在不緊不慢地下著，大殿前空空蕩蕩的，平日那些來來往往的侍從此時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回到僧房，看到麵熟的牙醫和倒在血泊中的老羅，胡英傑點著頭說：“有話好說，要什麼？鴉片、寶石，還是現金？”
牙醫冷冷一笑：“無名山！”
“你……”胡英傑盯著牙醫那張蒼白的臉，聲音顫抖，“你們真是日本特工？”
“交出無名山，投降大日本帝國，免你一死。”牙醫命令，“走，帶我們去。”
“恐怕不行，無名山是由中央軍部派憲兵把守的，我們進不去……”胡英傑鎮定地朝門外看了一眼，“你們有多少人？”
“廢話。”牙醫拔出刀來頂住胡英傑的喉嚨，“走！”
“行，我跟你們合作。”胡英傑欣然答應，手指著秀娘說，“你們把她放了……”
“胡英傑！”秀娘突然尖叫起來，“你是堂堂的國軍軍官，你的使命是守衛無名山，不能帶他們去！”
牙醫手腕一翻，尖刀插進了秀娘的肚子。
秀娘一聲哀叫，撲倒在床邊，鮮血噴濺在滿地的玉壺碎片上。
一班的弟兄們離開八夢上路時，雷瓦寨主送給他們兩頭驢和一些食物。驢替他們馱著受傷的孟子越和大家的行李，行走起來利索多了。
隊伍剛出寨門，背後傳來一聲喊叫：“等一等……”
弟兄們回頭，看到少哉拉著秋的手追了上來。
楊勝利笑道：“喲，還知道來給我們送行。”
少哉卻說：“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張三風問秋：“舍得讓他走？”
秋點頭：“嗯。”
“算了吧，準你三天假，起碼要讓你嚐到一點新婚的滋味嘛。”馬駟奇大發慈悲，“三天後再歸隊。”
“不用。”少哉說，“我倆說好了，等這一仗打完，保住了無名山，再團聚。”
何進修看著這兩個手牽在一起的年輕人，心生感慨：“隻有在這個時代，才能看到這樣的風景。”
少哉轉身跟秋告別：“回去吧，仗一打完，我就來接你。”
“嗯。”秋點頭，點得滿臉都是淚花。
“走吧！”馬駟奇吆喝一聲，對秋說，“我們走了，帶個話，多謝你父親。”
秋揚起一隻手，把少哉送進了隊伍，把隊伍送到了她看不見的地方。
因為有了騾子，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隻用了兩天兩夜的時間便趕回了畹町。
“參謀長回來了！”一進入團部的大門，兩個副官迎了上來，高興地把孟子越從驢背上扶下來。
孟子越問：“團長呢？”
副官說：“剛剛讓秀娘喊走了。”
“我去叫團長。”沒等參謀長下命令，少哉已經往僧房那邊跑了過去。他發現，寺院裏出奇地安靜，幾個身穿雨衣的人背對著他，警覺地站在僧房附近。
他們是從哪裏來？我怎麼沒見過……少哉腦袋裏的問號還沒轉完，腳已經跨進了僧房的門檻。
門後，一隻手伸出來將他拖了進去，順便繳了他的槍。
“你們是誰？”少哉踉蹌了兩步，站住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老羅和秀娘倒在血泊中，團長胡英傑被一支槍逼在牆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回來了？”
少哉回頭，看到牙醫。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少哉卻故意大聲驚叫：“啊呀，原來是你呀，秀娘牙痛，讓我到處找，你跑到哪裏去了？”
牙醫陰陰地笑道：“你不是說我不會看牙嗎？”
“笑話，你不會看牙，還有誰會啊？”少哉裝模作樣，左顧右盼，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秀娘說，隻要一見到你，她的牙痛就好了一半。”
“不會再痛了。”牙醫指著血泊中的秀娘，“看見了嗎，我隨時可以讓你們下地獄！”
“這是幹什麼呢？為一個女人大動幹戈，值嗎？”少哉儼然成了一個局外的評判者，“她是個好人啊，評彈唱得那麼好，一開口催人淚下……”
他又瞟了一眼胡英傑：“我們團長平生最愛的是評彈，當初他聽到秀娘的琴聲，如遇知音啊……”
被逼在角落的胡英傑掙紮了一下，扭頭問道：“黃救國，你們都回來了？”
“團長，我們都回來了，參謀長也回來了。杜聿明軍長親自下令，要我們一定守住無名山。”說到此處，少哉的聲音越來越大，“杜軍長說了，我們第五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決不會讓日本鬼子前進一步……”
“混蛋！”牙醫一個耳光甩了過來，“你帶人搗毀了我的據點，這筆賬，還沒跟你算！”
少哉站穩腳跟，擦去鼻孔裏流出的鮮血，毫不示弱地喊道：“你們侵略中國，殺我同胞，這筆賬也還沒算！”
胡英傑在一旁絕望地問：“杜軍長到什麼地方了？”
“馬上到畹町。”少哉吐了一口血水，衝著胡英傑喊道，“團長，我們是第五軍的135團，不能有辱於使命……”
“八格！”矮矬子抽出尖刀，朝著少哉的胸脯紮了過來。
“慢。”牙醫攔住矮矬子，回頭問少哉，“你騙人，杜聿明的隊伍潰不成軍，逃到緬甸的野人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