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3 / 3)

一行人進了客棧的一間屋子,田青讓小不點兒到外邊看著點兒,他要和大家商量商量怎麼辦。“方才我打聽了一下,由這兒去包頭的路。大路人煙稠密,走起來也方便。可是,劉一刀的綹子和留守的山裏豹子一定會在大路上截堵我們。所以,走大路比較危險。另一條路是穿過草原,還有一段是沙漠。路很難走,可是能躲開劉一刀的追趕……”田青分析著。

裘老板忙說:“走草原和沙漠吧,我可再也不想見著劉一刀了!”

大家笑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大夥說呢?”田青征求著。

眾人都沒意見。

“那好,我們就走草原和沙漠。還有一件事,我們現在是九個人,在一起走目標太大了。我的意思是分開走。豆花!”

豆花會意,從行李裏麵拿出錢袋來,田青又把幹糧倒在炕上。“這是我預備的路費,不多,節省點兒可也夠用了。龔文佩,你按人頭分一分,每人一份兒。幹糧也是,按十個人分,傻大個子飯量大,多拿一份兒。”

龔豐倉感動地看著田青,“田青,你可真夠義氣!給我們山西人長臉!”

“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至於能不能活著到包頭,那就看大家各自的造化了。人嘛,我看這樣,我和豆花、王南瓜、梁滿囤算一夥。豐倉叔你們幾個算一夥。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行!就這麼辦吧!田義士,你現在為大家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了。到了包頭,你去皮匠鋪找我,我會重重報答你的!”裘老板說。

“您說遠了,施恩圖報,不是君子所為。”當下眾人分成了兩夥,上了路。

田青一行四人走在草原上。一路上豆花緊緊跟著田青。梁滿囤碰碰王南瓜,朝前一拱下巴:“喏,這算是哪一檔子事兒呀!”

“我看田青沒有那個意思。”

“一個屋子住都住了,還沒那個意思?”滿囤嘟囔著。

“就算是有,我看也沒什麼。”王南瓜並不在意。

“田青有個秀秀呢!這出來才幾個月,就把人家給忘到脖子後頭去了?”

“他不是說要把豆花送回包頭交給她婆家嗎?”王南瓜煩滿囤囉嗦。

“那就更不怎麼的了。”滿囤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那倒也是。可話說回來了,豆花姑娘怪可憐的。你讓她跟劉一刀當土匪婆娘?田青救了她,也沒大錯。”王南瓜就是這麼想的。

“反正我看他們倆都不怎麼樣。”滿囤不依不饒的。

“哎,我說梁滿囤,要不是田青我們能逃出劉一刀的手掌心嗎?再說了,我們吃的、花的可都是人家田青送給咱們的呀。”王南瓜不樂意了,“得得得,你要是看不上他呢,到了包頭就分開,大家各奔前程嘛!”

“你以為我還願意跟他在一起?”

王南瓜不說話了。

文佩他們的那一隊也上路了,傻大個子跟著龔文佩邊走邊吃幹糧。龔文佩勸他不要吃那麼快,前邊還有二百裏沙漠呢,他這樣是走不出去的。龔豐倉讓文佩替他背著幹糧,到時候一頓發給他點兒。“聽話!啊,讓文佩給你拿著,一個也少不了你的。”

“不嘛!”傻大個子不願意。

“傻大個子!你要是不聽話,我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走吧!”文佩說。

傻大個子不情願地交出幹糧。

裘老板不滿地說:“他爹娘也不知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傻蛋,也讓他走西口?你說說,在口外他能幹什麼?”他等了半天不見龔豐倉回答。裘老板這才發現他不大對勁兒。“哎,龔老板,你這是……”

龔文佩也注意到了。“叔叔,你怎麼了?”

“我這兒有點不大對勁兒。不要緊,我能挺得住。走吧!趕路要緊。”龔豐倉用手緊緊地捂著肚子。龔文佩上前攙扶著龔豐倉,一行人往前走去。

劉一刀在殺虎口遭到埋伏,和二當家的領著幾匹馬落荒而逃,他們在卦鋪門外下了馬,二人提著刀進了門。“賽半仙!賽半仙!你給我滾出來!”

徐木匠從板床上坐了起來。

“賽半仙呢?”劉一刀看著徐木匠。

徐木匠裝傻,“誰?”

“就是那個算命先生!”

“你是說那個算命先生啊?走了。”他又躺下。

“走了?他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劉一刀氣極了。

“去哪兒了他沒說,不過他是不會回來了。”徐木匠拍拍床說,“這床、被子、褥子,還有這鍋碗瓢盆,兩個大錢讓給我了。你說他還能回來嗎?”

二當家的氣壞了,“這小子,鞋底子抹油,溜了!他娘的!看我抓住他不扒了他的皮!”

“怎麼了?他欠了你們的錢?”徐木匠故意問。

“他欠了我們的命!”一幫人走出了卦鋪,上馬跑開了。

徐木匠得意地笑了笑,提起工具箱子也離開了這裏。

劉一刀領著十幾個嘍囉在一個路邊的飯棚子外下了馬。剛巧從黑土崖上下來的山裏豹子一行人也在這打尖,山裏豹子一見劉一刀,眼圈紅了,“大當家的,您出來一下,我有話跟您說。”兩人走到飯棚外邊。“大當家的,您怎麼就領這幾個人回來了?”

“別提了,綹子撞牆了!都是賽半仙這個該死的東西出賣了我們。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這十幾個人了!媽拉個巴子的,隻好先回黑土崖躲一躲了。”

山裏豹子一聽眼淚就流了下來,“大當家的,黑土崖您回不去了。”

劉一刀一驚,“怎麼了?”

“山寨讓田青放了一把火,燒光了。”

“啊?他人呢?”劉一刀問。

“領著豆花逃走了,還帶走了那幾個肉票。”

劉一刀抽出刀來,大吼一聲把路邊的一棵樹一刀砍斷了。他咬牙切齒地說:“田青,你就是跑到天邊我也要抓住你!把你碎屍萬段!”

徐木匠離開殺虎口來到了一個小鎮,住店時碰到了一個山西梆子戲班子。他們拉包箱的車軲轆壞了,徐木匠說能修,戲班老板慶幸碰到了木匠,高興地和徐木匠拉起了家常。

“你沒成家嗎?”戲班老板給幹活的徐木匠端了一壺奶茶喝。

“你看看我,就衝下巴上的這塊大疤瘌,哪個女人肯嫁給我?”

戲班老板打量徐木匠,“你不難看。這麼說吧,你的眉眼兒吧,還挺好看的,就是下巴上這塊大疤瘌把你坑了。”

徐木匠摸著下巴,心想可不是嗎。

“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把難看的地方遮一遮,擋一擋,補一補。你呀,馬上就能換一個人!”“真的?你可別逗了。”

戲班老板樂了。“我是幹什麼的,你要信得過我,你歇一會兒,我幫你化化裝試試。”

徐木匠收工後去了戲班老板的房間,戲班老板端詳了一會兒,給徐木匠帶上了髯口,又端詳一下,再打開小匣子從裏邊拿出了膠水和馬尾。他給徐木匠粘上了個絡腮長胡子,又粘了個長壽眉。“行了,你自己看看怎麼樣?”

徐木匠從戲班老板手裏接過銅鏡子一看,他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鏡子裏的徐木匠真的不僅變得好看多了,還有了幾分仙風道骨。“哎呀,這……這還是我嗎?”

“不錯吧?”

“這,能保持多長時間?”

“不拉不拽,就不會掉下來。洗臉的時候注點意。如果掉了,這是膠水,再粘上就是了。”

“要是膠水用完了呢?”徐木匠想得長遠。

“你弄點鬆香和烈酒調一調就成。”

徐木匠一聽高興了,和戲班老板喝起了酒,老板要給他修車的工錢,徐木匠把錢推了回去。“你救了我一條性命,我怎麼能再要你的工錢?”

戲班老板糊塗了,“我救了你一條性命?什麼時候?”

徐木匠捋捋自己的胡子,“這不是嗎?有人要追殺我。你為我改變了容貌,就能躲過追殺了。這不是救我一條性命嗎?”

戲班老板愣了,“有這等事?你這麼老實巴交的人,會得罪什麼人,而且招來殺身之禍呢?”

徐木匠搖搖頭,他實在不想再提,戲班老板也是明白人,也不再問。兩個人碰杯,隻管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