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長刀出鞘(2 / 3)

聲音未落,一掌揮出。

柳神通緊靠在柳長風的身旁,他本來是用手製住柳長風的“天突穴”,此時見到柳長謀猝然出掌,心中大驚,生怕被有毒的掌風觸及,急忙放開柳長風,往旁側躍去。

柳長風全身十許處穴道被柳長謀用真氣封位,欲動不能!

他雙目圓睜!

掌勁暗湧。

柳長風感覺到了死亡正在迅速的接近。

就在這千均一發之間,忽然,他眼前白影一閃。

一條嬌小的人影自旁側掠至,正好擋在他身前。

“嚶呀”一聲嬌啼,那人已中掌。

那人胸前硬受一掌,掌勁頓時在她的體內卸去了六分,還有四分餘勢未減,帶著她的嬌軀往後撞去,重重的撞上柳長風的胸膛。

柳長風胸前的“膻中”穴上頓時一震,一股勁氣自該穴上滲入。

他體內的功力是何等深厚,受這股勁氣一激,全身經絡內的真氣立時活躍起來,四下亂竄!

氣機所至,如冰雪消融,體內被真氣所封的穴位頓為化解。

他不禁雙臂一伸,已將那人抱入懷中。

那人星目半閉,玉容慘白,一股黑氣已自眉宇間浮現,嘴角血跡猶存。

這人赫然竟是“藏劍山莊”的莊主姬素語。

姬素語微微睜開雙眼,灰黯的雙眸中忽然泛起了明亮的光輝,氣息微弱的道:“你不必難過,我們姬家欠你的,就由素語來償還了。”

柳長風目中有淚,呐呐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

姬素語的精神似是好轉了許多,又說道:“我想告訴你,其實在這些日子裏,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是想起你,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傻?”

柳長風緊握著她的手,哽咽道:“不……不會……”

姬素語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斷斷續續的道:“謝謝你……答應我,替我照顧……采棠……和……小泥兒……”

聲音越來越微弱,到了後來,更是細不可聞了。

柳長風清楚的感覺到在臂彎中的姬素語的生命的結束,他的淚水無聲的自雙頰滑落。不禁想起在“藏劍山莊”那一段時光。當時,他不是未曾感覺到姬素語對自己的愛意,但他所追求的是刀道的至境,而因此忽略了兒女的私情。

姬素語為自己付出的實是太多了,自己卻為她付出了什麽?

他心中首次為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感到心碎!

他不禁仰天長嘯一聲,一股莫大的氣勁向四麵狂湧而出,激起地麵無數的敗草與塵砂。

氣勢頓臻至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緩緩放下手中心愛的女人,站了起來,刀光一閃,脫鞘而出。

刀握在手中。

刀,色澤黝黑,形式古拙。

戰神之刀!

柳長風橫刀而立,目視長空,無比寂寞的說道:“一切都就該結束了!”

當柳長謀睜開雙眼時,心中就隱約感覺到不妙。

他看到柳長風正抱著一個女人。

柳長風沒有死,而且已活動如常!

死的卻是一個女人。

他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寒意,直透腳心。他突然想逃,逃到越遠越好!

但柳長風已站了起來,長刀脫鞘而出,一股淩利無匹的刀氣緊緊的將他鎖住。

他心中不得不暫時放棄逃走的念頭,不退反進,向柳長風欺至!

柳長風明白大哥的心意,他如果選擇逃走,氣勢一弱,便立即會被自己的刀氣所傷,絕無逃生的機會。隻有抱著破斧沈舟之心,孤注一擲,與在一旁的四叔柳神通聯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柳長風雙眼半開半瞌,大哥的影子在他的瞳孔中跳躍著,忽左忽右,忽快忽慢,步伐之間,絕無規律可循。他這時才感受,這個素以智計深沈聞名江湖的大哥,在武學上也是深藏不露,他的武功,已不在與自己齊名的龍門世家大少爺龍門落日之下。

這些年來,由於自己的鋒芒畢露,因而掩蓋了大哥的光芒。

柳長謀身形飄忽,有若魅魑,他幾乎在同時拍出三十六掌。

掌風淩厲,勁氣縱橫!

柳長風口中發出一聲清嘯,有若龍呤,掌中的戰神寶刀倏的激起片片雪芒。

柳長謀身形不禁一滯,隻覺刀光耀眼。自己每發出一掌,柳長風的戰神寶刀的鋒刃皆橫亙在眼前,不容遞進半分!他口中不禁發出一聲低呤,這是他與四叔柳神通之間的信號,意思是教柳神通自柳長風的身後夾擊!

柳神通一直站在柳長風的身後兩開外的地方,當他見到柳長風被封的穴道被打通之後,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這時,他又聽到柳長謀令自己出手。

他現在與柳長謀在同一條船上,再也不容他思索,身形忽向前滑進,運起雙掌,猛擊向柳長風的肩背。他在武林中有一個名號,叫作“隻手遮天”,不僅是指在他江南柳家的權勢通天,而且是讚他掌上的功夫了得。

在江南柳家中,他的功力僅是略遜於掌門柳鶴亭。

他一出手,雖不能一擊而中,卻也使柳長風不得不分神應付他。

但見刀光一轉,向後撩出,快如電光石火,柳神通知其曆害,心中早有準備,一見刀光,急向後退去。但柳長風的刀氣何等強勁,餘芒仍是劃過柳神通的胸腹。

柳神通慘哼一聲,身形向後拋起,重重的跌出在地上,一陣猛烈的咳嗽,噴出一大灘鮮血來。

就在柳長風重傷柳神通之時,柳長謀隻覺壓力驟減,心中大喜,腳尖在地麵一點,身形直向上拔起,向遠處逸去。

哪知他剛躍至半空,忽覺身後刀氣大盛,一淩厲無匹的刀芒由地麵激射而起,猶如長虹掠空,後發先至,閃電一般劃過柳長謀的身體。

柳長謀隻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聲音嘎然止住,他的身形忽然從中爆裂開來,血雨四濺,肝腸肚腹,撒滿一地!

這一代梟雄的生命,就此了結。

當“天地六君”聽到柳長謀的慘叫時,不禁心神大亂。

與他們對敵的對手,絕非尋常的人物,而是當今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大俠莫依,大俠莫依在數十年前就威震武林,號稱天下第一劍。既使“天地六君”聯手,也未必能勝得他手中那柄長劍,而且,他身邊還有一個劍術武功真追莫依的平一峰。

大俠莫依與平一峰雙劍合壁,本來已將“天地六君”逼得險象環生,此時,柳長謀一死,“天地六君”的氣勢更是又弱了幾分。頓萌生退意。

這時候,正好莫依一劍疾點而至,為首那白發老者雙掌一合,竟將劍身緊緊夾住,哪知,劍身倏的呈波浪一般的振動,白發老者痛呼一聲,雙掌十指濺血飛出。

平一峰身形一動,乘隙欺進,劍光一閃,白發老者的雙足頓時齊膝而斷。

大俠莫依劍氣迸發,淩利的劍氣透白發老者的身體而過,頓時將他身後那個老魔也傷於劍下。

“天地六君”的陣式頓為瓦解。

其餘四個魔頭見勢不妙,向外掠出,意欲逃走。大俠莫依與平一峰相視一眼,長笑一聲,各自向左右撲出,幾個起落,便已追上那個魔頭。

四個老魔雖是威震武林的大魔君,但素來是聯手對敵。此時六人之中,死了兩人,頓時便如同散了架一般,隻得靠自己的真本事單獨對敵。他們各自的武功,在武林之中也算得是出眾拔萃的高手,但較之莫、平二人,卻仍有一段距離。

但見劍光飛舞之中,剩下的四個老魔紛紛濺血倒下,無一幸免!

與此同時,田爾耕眼見大勢已去,身形忽的拔起,自徐如瑩的掌勢籠罩之下脫身而出,疾向西首的人群中投去。忽然地麵一道劍光激揚而起,由下而上,向他半空中的身體直追而去。

田爾耕冷哼一聲,在空中曲指一彈,正中那一道劍芒,劍勢頓為一挫,向地下墮去,那出劍之人落地之後,向後退出兩步,身形搖搖欲晃,原來,竟是“藏劍山莊”三小姐姬采棠。

姬采棠與這錦衣衛中第一高手之間的武功相差何止道裏?若非田爾耕急欲逃命,單以這一指之力,足可取她小命。

但也這一劍之勢,竟使得田爾耕的身形在空際微微一滯。許如瑩已自後麵掠了過來,雙袖一揚,袖中兩條白練疾射而出,如靈蛇一般,卷向田爾耕的雙足。

田爾耕驀的覺得雙足踝部一緊,已被徐如瑩袖中的兩條白練緊緊纏住,一股大力頓時自白紗上傳至,口中悶哼一聲,被迫向地麵墮去。

白影一閃,許如瑩的身形已欺上前來,雙掌舞起片片掌影,有若暴風驟雨一般,自四麵八方疾攻而至。田爾耕的武功原本與許如瑩隻是在伯仲之間,但此時雙足被白紗緊緊纏住,身法再也難以施展開來,一時之間,頓落入下風!

徐如瑩身形流轉,一麵向田爾耕出掌攻擊,一麵繞著他疾走。

掌影紛飛之中,田爾耕足下的白紗竟纏纏緊,而且由下而上,竟纏到了腰際。

田爾耕心中大驚,心知繼續如此纏下去,自己便如同困在一個蠶繭裏,到時隻有任人宰割了。當下氣沈下盤,巨喝一聲,布屑盡揚,腳上的白紗盡被他強勁的真氣震斷!

布屑激揚之中,忽然田爾耕眼前出現一張寶象莊嚴的臉孔,但見徐如瑩盤膝懸於空際,左手麽指與中指相接,右手徐徐拂出。他臉上的神情不禁大變,驚呼道:“妙相蓮台!”

“妙相蓮台”是徐如瑩的護法武功,在魔教之中,也隻有白蓮聖姑才有資格練習這種上乘武功。

當田爾耕發現許如瑩竟對自己施出這種魔教秘傳的武學時,忽覺全身數處穴位一震,體內氣機飛速膨脹起來,須臾之間,便聽得由自己身體內傳出一陣啪啪的聲響,胸背部的數處穴位爆裂開來,他臉上露出一種痛苦之極的表情,大喝一聲,一道血箭自口中激射而出,徐如瑩早有防備,身形一閃,血箭頓為落空。

田爾耕目光漸漸呆滯,緩緩向地上倒去。

慧因與無果大師交手,越打下去,越是心驚肉跳。身形忽的向後退去,無果大師如影附形,雙掌之中泛起一陣瑩白的光芒,緩緩向前拍出。

慧因不禁臉色一變,驚道:“佛光掌!”

更是不敢怠慢。身形一前,已掠至一個東廠侍衛的麵前,那名東廠侍衛正在與一個魔教弟子鬥得不亦樂乎,忽覺衣領一緊,被慧因一手抓了過來,向無果大師擲去。

無果大師低喧一聲佛號,掌勢急忙一收,將那名侍衛接過,卸去了那侍衛身上的力道,輕輕的放在地上,慧因卻哈哈一笑,乘機向外逸去。他的武功本僅略遜無果大師一籌,這一逃,當真是有如狡兔一般,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人群之外。

無果大師望著慧因逸去的方向,白眉一揚,頓足長歎一聲。

哪知他歎息之聲剛落,忽聞人群之外傳至一串洪亮之極的笑聲,接著,一大團灰忽忽的物什越過眾人的頭頂,擲於無果大師麵前的地上。無果低頭一看,躺在自己腳下的竟然是剛剛逃走的叛僧慧因和尚。

他不禁雙掌合什,低呤道:“阿彌陀佛!”

但聞人群之外一人哈哈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笑聲之中,一人影踏著圍觀群雄的頭頂,飄落在無果的麵前。

灰衣大袍,鶴發童顏。

來人竟是當今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大宗師湯問!

無果大師一見湯問,神情微微一震,稽首道:“阿彌陀佛,師兄,別來無恙?”

湯問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個不成氣的師兄,這些年來,我東躲西藏,就是怕見到少林寺的和尚,想不到今日還是自投羅網。”

無果歎道:“世間因果、是非,皆是逃不過光陰。時光流逝,一切皆已淡化了,師兄也不必太過於執著。”

湯問想了想,歎道:“如果能在幾十年前,我能聽到你說這一席話,也不必過這麽多年的流浪生涯了。浮生如夢,這其中的有多少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誰又道得清楚呢?”

無果高喧佛號道:“師兄,你不如同老衲一起少林吧!”

湯問聞言笑道:“當年我在少室山挑水種菜的時候,若不是你們趕我,我定然不會離開少林。如今我在江湖上漂泊了這麽多年,習慣了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你再教我回去終日聽你們誦經拜佛,我卻又不習慣了。”

頓了一頓,又說道:“我這次出來見你,也是為了了卻一樁心願。”自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向無果扔了過去,歎道:“取自少林,應當歸還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