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長刀出鞘
笑聲之中,右手的一揮。
“天地六君”立時發出一串桀桀的笑聲,疾向平一峰等人撲至。
平一峰心中不覺暗暗叫苦。
縱觀眼前的形勢,自己方麵能稱得高手的隻有寥寥數人,單那“天地六君”就教人難應對付了,況且對方陣營中還有柳長謀、田爾耕、慧因等近百名高手,既使是徐如瑩手下的魔教弟子出手相助,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容他去思索,忽然間勁風壓體,“天地六君”已淩空飛至。
平一峰一劍疾揮而出,左手卻扯著柳長嬰,向後退去。
當日與“天地六君”一戰之後,他的武功雖然又有精進,但自己也明白,憑自己眼前的武功,仍是敵不住這六個魔君的聯手。
他疾退,將手中的柳長嬰往後一送,身形倏又閃進,手中劍光飛舞,竟連剌出十六劍。
“天地六君”的攻勢頓為受阻!
柳鶴亭與九姨一眾好手見平一峰獨當這當世六大魔君,也長嘯一聲,紛紛向柳長謀撲去。
隻有救出柳長風,江南柳家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當他們還未接近時,四周人影晃動,勁氣狂湧,少林叛僧慧因與田爾耕率數十名高手已迎了上來。甫一接觸,柳鶴亭身邊幾個武功較弱的弟子之中,立時有兩人倒下。
柳鶴亭與田爾耕逐對糾纏在一起,一時難解難分,但九姨鍾小鳳與慧因和尚一交手,立時便已險象壞生。
就在這時,四周的人群之中忽響起一陣嗚嗚的聲音。
接著,有人吼道:“彌勒降生,當主天下!”
這聲音起始時頗是低沈,但片刻之間,附合的人越來越多。
漸漸的,聲浪此起彼伏,響逾長天。
人群中一陣嘩然,忽然湧出數百頭係白係的漢子,揮舞著刀劍,疾撲向柳長謀一眾高手。
為首數人,正是徐如瑩、莫泥兒、姬采棠、白香主等人。
柳長謀與田爾耕等人不禁臉色驟變,知道來的是一些魔教中的弟子,雖然其中高手不多,但在人數上,卻大大的壓倒了東西兩廠的高手以及跟隨柳長謀一起叛離江南柳家的弟子之總和。
平一峰出奇不意的返回身來,獨戰“天地六君”,在前十招之內,他搶盡先機,到了二十招之後,雙方各有守攻,但三十招之後,“天地六君”攻勢大盛,平一重落入下風,形勢岌岌而危。
若非他這些日子以來,已將“吾皇步”與自己參悟出的劍法融合貫通,恐怕早已落敗身亡了。
本來,以“吾皇法”的奇妙,再加上他舉世無匹的內力,現在要全身而退,也並非難事。但是如此一來,“天地六君”這六個多年前就名震宇內的大魔頭更無人牽製,那些為了營救柳長風而挺身而出的魔教弟子傷亡之數必將大增。
他不能退!
“天地六君”桀桀而笑,六人各自的武功本已是武林中罕有的高手,這聯手之下,更是威力大增。
平一峰仗劍卓立於當中,眼前人影晃動,每一個人輪流向他攻出一掌,每一掌沈重如山,顯然是集六人的功力施出。平一峰手中爆起萬點銀芒,勁氣交接,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
五十招之後,他身法忽然一滯,竟被“天地六君”的掌風掃中左肩,不禁悶哼一聲,踉蹌而退,左邊的身體頓時一陣酸麻,嘴角溢出鮮血來。
鏊戰至今,他終於受傷。
人影倏斂,“天地六君”並肩站立在他的麵前,那白發老兒嘿嘿笑道:“小夥子,你的武功又有長進,隻可惜仍是逃不出我們師兄弟六人的掌心,哈哈哈!”
平一峰冷哼一聲,凜然道:“生死有命,貴富在天。老魔頭休要猖狂。”
語一說完,正欲孤注一擲,忽聞身後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天下間,還未曾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將這六個大魔頭擊殺於刀劍之下,小兄弟,你想不想知道,當我們雙劍合壁之時,這六個大魔頭是否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聲音一落,身邊微風颯然,一個身材頎高的白衣人已與自己並肩站在一起。
對麵的“天地六君”不禁臉色一變,齊聲驚呼道:“大俠莫依!”
來人竟是當今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大俠莫依!
大俠莫依悠然笑道:“故人別來無恙了!”
平一峰心中一震,胸中豪情洶湧,大笑道:“好,寶劍之鋒是否銳利,待要試過之後,才得分曉。莫前輩,請!”
兩人相視一笑,身形左右躍起,雙劍齊出。
這當世之間最頂尖的兩代劍道高手的聯手一擊,果真令風雲變色!
風起雲翻,“崇寧寺”的上空戰雲密布。
慧因和尚袍袖飛揚,雙掌拍出漫天的掌影,將敵手籠罩於掌勢之下。
他的對方的武功與自己相差委實太遠,他隻使出五成功力的少林“韋陀掌”,便已遊刃有餘。看到鍾小鳳在自己掌下左支右撐,垂死掙紮的樣子,他的心中感到一種無比的快意,仿佛自己當真法力無邊,世間上的一切生命盡在自己的控製之中。
就在他心神沈醉的欣賞著在自己網中作垂死掙紮的魚兒時,一種玄異的氣機迎麵湧至。他不禁一怔,抬頭望去,一張熟悉的麵孔頓時躍入臉孔。
一個長著兩道長長的白眉的灰衣老僧正自空中冉冉而落。
他的臉色立時大變,掌勢一收,向後退去。
卻聽那灰衣老僧驀的喝道:“孽畜,哪裏走!”
聲音洪亮,猶如平地一聲驚雷。
少林“獅子吼”!
慧因和尚渾身一顫,雙足不禁停了下來,稽首揖道:“小僧參見方丈大師。”
來人竟是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無果大師!
無果大師單掌合什,低呤道:“阿彌陀佛,一念心起,即空,即假,即中。佛法無邊,回頭是岸。慧因,你還有省悟嗎?”字字灌注以少林秘傳絕學“獅子吼”的內勁,聽到在慧因的耳中,不啻如暮鼓晨鍾。
慧因心中大震,過了半晌,驀的揚起頭來,雙目之中射出兩道狠戾的光芒,狂笑道:“無果,我還能回頭嗎?嘿嘿,你不過是教我束手就擒,隨你回少林,在少室山的思過崖渡過後半生,哈哈,慧因既然已離開少林,絕不會回去,動手吧!”
笑聲一落,一拳擊出!
拳風激蕩,破空生嘯。
好強勁的拳勁!
__“少林神拳”!
無果大師低喧一聲佛號,當慧因的拳勁湧至,他的身形如輕絮一般飄起,看上去,似是被慧因一拳震飛出去。
慧因臉色卻是一變,他收拳!
無果大師卻倏又出現在他麵前咫尺,單掌一揖而出。
慧因本是少林一代神僧,是當今唯一能精通少林二十多項絕技的高手。深知無果大師這一手“佛法無邊”是取自《摩訶止觀》中的“舉足下足,道場中來,具足佛法。”的精義所創,博大精深,絕非自己所能破解。
當下身形向後飄起,人在空際,十指微屈,妙若拈花,迎空彈出。
正是少林拈花指!
在少林寺中,慧因的武功僅在無果大師之下,此時兩人一交上手,漫天勁氣縱橫,少林絕學層出不窮,令無數圍觀的武林中人歎服。
柳鶴亭與西廠大總管田爾耕之間已過百招。雙方都是以快打快,江南柳家的“赤尊神掌”與田爾耕名震天下的魔功各有千秋,但論功力,柳鶴亭要勝出一籌。
忽的,柳鶴亭一掌將田爾耕震退,身形卻乘勢向右首方向掠起,疾撲向柳長謀。
他遭此巨變,心中受到的打擊沈重之極,現在心裏隻有一個意念,就是殺柳長謀,救柳長風!
田爾耕見敵手欲棄自己而去,心中一驚,長嘯一聲,隨後疾追。
卻見眼前白影一閃,勁風拂麵。
一人俏生生的攔在麵前,清脆的笑道:“‘金蟬’一脈的魔功詭異莫測,本座心怡久矣,還請田大總管不吝賜教!”
來人一襲白衣,雖是文士打扮,但田爾耕一眼便看出那人的身份。
正是當今魔教教主徐鴻儒之女,“白蓮聖姑”徐如瑩。
這些年來,他雖然叛出魔教,投身在魏忠賢門下,位高權重,享盡世間的榮華富貴,但心中對於徐鴻儒的恨意無有一刻忘懷!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田爾耕不禁仰天長笑,身形倏的欺進,甫一出手,就使出了“金蟬”一脈至高無上的心法“天魔舞”。
四周的氣流奇異的竄動起來,徐如瑩潔白的衣袂隨風撩起,飄飄欲去。
她身形忽動,順著氣流的的方向疾走起來,越走越疾,漸漸看不清她的人影,但見一陣狂飆卷著一抹淡淡的的輕煙在場中滾滾而動!
驀的,場中傳出一陣清越的嘯聲,一條人影直衝而出,人在空際,衣發飄舞,寶相莊嚴,十指遞次彈出。
田爾耕失聲驚呼:“無相蓮花劫指!”
身形一震,往後疾退。
柳長謀望著父親血紅的雙眼,神態悠然的笑道:“你現在心裏很憤怒,而且很想殺我,是不是?其實,你錯了,我是你兒子,你應該為有我這樣一個兒子感到驕傲,感到自豪!隻要我當上了柳家的掌門,我江南柳家雄霸武林的時日就距離不遠矣!這不正是你一直想做,卻未做成的事麽?”
柳鶴亭雙拳緊握,指節啪啪直響,隻說了一句:“放了老三!”
柳長謀摸了摸鼻頭,揚了揚眉,說道:“你還想救他?他就在那邊,隻要你殺了我,你就可以去救他了!”
柳鶴亭怒喝道:“孽子!”
說完,一掌拍出。
掌心赤紅,掌風熾熱。
“赤尊神掌”!
柳長謀臉上仍在笑,微笑。
他微笑著望著柳鶴亭一掌拍至,卻無躲閃之意。
柳鶴亭的掌勢一寸一寸的接近。
柳長謀的右掌忽然輕飄飄的揚起。
兩掌相接。
父子二人頓時僵持在一起!
四周的景物頓時模糊了起來,天地之間,隻餘下這反目成仇的父子二人抵死的僵持著。
過了良久,柳鶴亭的額上漸漸滲出無數細小的汗粒,他的臉色漸漸由紅變青,又由青變黑。然後,他的雙膝一屈,人的身子往後仰去,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砰的一聲,他重重的跌倒在地!
他鬢發紊亂,在地上掙紮欲起,卻顯然力不從心,喘著粗氣道:“你……你……你這是什麽掌法?”
柳長謀望著老父的臉上的又是驚愕,又是痛苦的神情,卻絲毫不為所動,淡淡笑道:“連爹爹也為何不曾看出,孩兒使的就是我們柳家名震天下的‘赤尊掌法’啊!”
柳鶴亭顫聲道:“你這不是‘赤尊掌法’,不是……”
柳長謀驀的大笑道:“不是‘赤尊掌法’,又是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哈哈,其實你真的很苯,你難道不知道,用苗疆五毒的汁混合在一起,然後教一個未婚的男子服下,待他毒發而死之後,我們就可以用他的屍體練成這樣的‘赤尊神掌’了。”
柳鶴亭一陣急喘,厲聲道:“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柳長謀冷然道:“你說一說,我有什麽地方不比老三強?論智計,他遠非我之敵;論武功,他能另辟蹊徑,自創‘天道刀決’,我也可以用苗疆五毒相結合,練成亙古以來,未曾有人練成的又一種‘赤尊神掌’。哈哈!”
柳鶴亭臉上現出絕望的神情,嘶聲叫道:“你……你……”
他喉中發出一陣咕咕的聲響,一顆白頭終於無力的往地上垂下。
他的雙目猶是圓睜著!
死不瞑目!
柳長風親眼見到父親在自己麵前慘死,自己卻無能為力,他臉上有淚,心中滴血!
血淚沿雙頰滴下。
柳長謀轉過頭來,望著這個三弟,眼中射出無比興奮的光芒,柔聲說道:“老三,你都看到了,是我親手殺了爹爹,他是該死,誰擋住我的路,誰都得死!我與你是不同類的人,你重情重義,自命俠義,象你這樣的人能成什麽大事,江南柳家遲早會毀於你的手裏;我卻不同,做任何事都得有犧牲,我現在就犧牲你與老父,來成就我的大業!”
柳長風望著他野獸般的麵孔,心中不禁一陣怵然!
柳長謀緩緩閉上眼,驀的喝道:“你到黃泉路上去陪那老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