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恩仇難決(2 / 3)

笑聲嘶啞,緊接著,氣息也漸漸斷斷續續了起來,一時之間,臉上的眼淚與血水齊流!

平一峰急忙全力將內力輸入他的體內,他喉中“咕咕”兩聲,咳出一口痰來,呼吸也順暢了一些。卻似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又說道:“我當時心中當真是憤懣之極,從地上站了起來,強行向穀內衝去。果然見到了的那妻子琴別。琴別甫一見我的麵,臉上一變,竟自懷中掏出一柄短匕,剌入自己的心髒,當時我所站位置距離她甚遠,來不及救下她,唉,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我明知她的性情剛烈,為何還要逼她呢?

“菁兒也被嚇呆了,半晌才哭了起來,我告訴她,我就是她父親,她流著淚,一步一步的向後退去,口中直嚷:‘不,不……’我見到她那心碎的目光,竟顫抖起來。隻看到菁兒大叫了一聲,衝出了穀外。

“我葬了琴別後,已是心力憔悴,一陣天昏地轉,醒來之後,就變得神誌不清了,隻記著要找回自己的女兒,整日在穀中遊蕩,你們到神農穀後的事,我還是記得的,你將來替我謝謝那小姑娘,謝謝她替我做了一段時間的乖女兒,這段日子,我過得很快樂!”

平一峰流淚道:“老前輩,是我害了你!”

莊亦行笑道:“所謂生死在天定,又怪得誰來?哈哈,這樣也好,琴別,我來了,我來陪你了……啊,我看見你了……你在向我招手……是不是……”聲音越來越微弱。

平一峰覺查出懷中的莊亦行的身體越來越沈,心中大急,叫道:“老前輩,老前輩……”

喚之卻不應,隻見莊亦行雙眼漸漸合上,再無聲息,隻有眼角尚掛著兩行清淚。

平一峰心中悲痛至極,不禁仰天長嘯一聲,山穀回應。

他抬起頭來,望著身旁站著的龍門雪。

龍門雪主仆也臉上恍白,淚流滿麵。

平一峰吼道:“為什麽?為什麽……”

龍門雪緩緩在他身邊跪下,抽泣道“對……不……起……”

北風吹進山穀,吹來了無邊的蕭瑟和寒意!

平一峰不禁想起了他平生第一次流淚,是在他平大將軍府被全家抄斬之時,他隻身逃脫,仰望蒼天,淚中有血;想不到數年後的今日,他竟又為人流淚。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有那麽多殺不盡的仇人頭,流不盡的親人血?

為什麽……

他緩緩回過頭來,憂傷的目光望定龍門雪的淒豔的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並不怪你,我也並沒有怪過你,因為我知道,你與整個龍門世家的人不一樣,你本不應該屬於龍門世家,所以,你不必太多自責!”

他仰起頭來:“每一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令兄也是一樣,我一定要找到他,血債須得血來還!”餘音繚繚,在山穀中蕩漾不息!

龍門雪不禁失聲痛哭,驀的起身,扭頭向穀外狂奔而去,風鈴急忙在後追趕。

平一峰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滿是蕭索。

他抱著莊亦行的遺體,在穀中走了半圈,終於在後山找到了他妻子的墓地,墓地的四周都栽滿了草藥,有金銀花、ju花、芍藥等,還爬滿無數的雞矢藤。

墳前豎了一塊石碑,上麵題道:“結發妻莊氏琴別之墓”。

平一峰在古琴別的墳墓旁掘了一個坑,將神醫莊亦行葬下,然後墳前以鐵木為碑,戟指題道:“神醫莊亦行之墓”。碑文題就,垂首佇立於墓前,想道:“莊老前輩,晚輩將你們夫妻二人合葬在一起,也該含笑九泉了,你就此安息吧,你的血仇,我一定會替你討回,你的女兒,我一定會替你尋找到!”

北風號叫起來,漫天的敗葉飛舞。

平一峰自狂風漫葉中踽踽遠去。

平一峰離開了神農穀,四處追尋龍門落日的下落,卻毫無頭緒。這一日又回到“麒麟鎮”,找到那裏的最大一家客棧“鵬程客棧”。

這“鵬程客棧”本就是魔教設在此地的香堂,那.這個香堂的香主錢世寶一聽到他的名字,親自出迎,不料見到平一峰,卻是一怔,暗道:“為何這平公子每次來的時候,一身都弄成這一副落泊光景。”

原來平一峰這些日子以來,四處漂泊,急於尋找龍門落日的下落,以報神醫莊亦行的血仇,並無暇修飾顏麵,又變成當日錢世寶所見到的那一副衣衫襤褸、發髻蓬亂的落泊模樣。

錢世寶知道他是本教聖姑的朋友,當下不敢殆慢,立即安排平一峰去洗滌。平一峰也不推辭,待任人收拾妥當,又恢複了昔日的麵貌,隻是眉宇之間,更多了幾分陰翳。

他向錢世寶問道:“錢香主,你們聖姑現今在何處?”

錢世寶道:“這個在下不知,不過聖姑在十多天之前曾到過我們“麒麟鎮”香堂,交待平公子到來時,我們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可殆慢!哦,她還提及平公子會帶一個人前來,為何不曾見到?”

平一峰心中一陣難過,說道:“此事出了一點意外,我想知道你們聖姑的下落。”

錢世寶道:“那麽,請平公子稍侯,在下立刻派人去打聽。”說完,急急的告退了去。

不多時,錢世寶便自外麵趕回,告訴平一峰道:“平公子,在下已打聽清楚,聖姑現在正在本教總壇,會同教主清理門戶。”

平一峰雙眉微蹙,說道:“清理門戶?”

錢世寶道:“不錯,在一個月之前,本教太上教主策動教中一部分元老及香堂弟子,意圖謀反,結果被朝庭派大軍鎮壓,雖然有本教教主及時趕回,也不能挽回大局,致使本教弟子傷亡慘重。教主因此大怒,遂傳令本教各長老及宗主,會於總壇,欲清理門戶,重振教綱。”

平一峰恍然道:“錢香主這一說,我倒是記起來了,當時我與你們聖姑一起被魔尊等叛教高手追殺,後來途中遇到高人,才得以饒幸脫身,哦,不知後來朝庭大軍圍剿之時,那魔尊等人是否脫身?”

錢世寶答道:“那朝庭不僅派出了鎮守山海關的總兵吳三桂手下近萬的鐵騎,還有東西兩廠的高手相助,敵眾我寡之下,本來太上教主也是難逃此劫的,幸虧本教徐教主得到聖姑的‘千裏傳音’,率雷霆、風雲兩大堂主及時趕至,牽製了東西兩廠的大部分高手,但太上教主與苗長老、淩左使等人卻乘機逃脫,教主已傳令各地香堂,全力追捕他們二人,以整教綱。”

平一峰聽罷,已將那日吳三桂率軍圍剿魔教的結局,大致了解了清楚。

錢世寶最後說道:“平公子,你若要見聖姑,不如讓在下以本教秘傳的‘千裏傳音’知會她一聲,相信她不日就能趕到‘麒麟鎮’。”

平一峰沈聲道:“不用了,你隻須告訴她,我是一個人單獨前來你們香堂,其中祥細的情形,他日我與她見麵之後,自會告訴他。”說完,便告辭出了“鵬程客棧”。

沿街而行,不久便望見“太和樓”。

隻見整座樓院的門窗緊閉,情景蕭條,早已不複昔日的繁華景象,其中的原因,想必是因為當日發生行剌之事,使得“太和樓”的本來麵目暴露無遺,再也無經營下去的必要。

遙想當日四大無敵宗師中的敖狂刀與“大漠神”於“太和樓”之役,是何等的驚動地!其中的結局,卻不知是誰勝誰負?

正在沈思之間,平一峰靈覺之中忽生出強烈的感應,舉目向西北方向望將過去,恰好見到三條人影自那邊的屋簷下掠起,越過屋宇,進入“太和樓”的後院。

那三條人影身法之快,顯然已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遠遠望去,宛似數縷淡煙。但落入平一峰這等高手的眼中,卻是明查秋毫!

平一峰知道那後院正是“太和樓”的客棧所在,當日魏忠賢與努爾哈赤派來的特使拜重樓秘密會麵的地方,就是在後院的客棧之內。

那麽,越牆入內的三人又是什麽人?

心念至此,平一峰遂將自己的呼吸屏住,變得若有若無,身形微微一晃,已上了“太和樓”妓院一側的屋宇,翻身藏於屋簷下的一根橫椽上,剛一藏好身子,就已聽到後院內的平地上有人動起手來。

平一峰自上而下,俯瞰而去,但見正在動手的有三個人。

其中的兩人身材高大,形態威猛之極,出手更是詭異莫測。兩人聯手圍攻一人。

而那人竟然是“大漠神”耶律胤之子耶律玄。

平一峰曾與耶律玄交過手,知道他武功高絕,已深得“大漠神”耶律胤的真傳,當今武林後起一輩的高手中除了柳長風、龍門落日與自己有限的幾人之外,恐已無人是他的對手了。

但他現在卻在短短數十招之間,就被這兩個高大的漢子逼得左撐右支,幾無還手之地。雖然這兩人是聯手,武林中有這等身手的人也是為數不多。

一個年約四旬的白衣書生負手佇立於旁邊的屋簷下,神態悠然的望向場中。他雖然望似文弱,但平一峰卻已感應到,這人的武功,才是深不可測。

他們究竟是什麽人?

那白衣中年書生忽眉梢一蹙,朝向正中的客房,柔聲說道:“耶律胤,我知道你就在裏麵,何不現身一見,你當真能忍心看著令公子就此死於非命麽?”

聲音響過,屋內卻毫無聲息。

但兩個高大漢子手中的攻勢卻更為淩厲起來。

平一峰仔細的觀察兩人的手法,端是平生僅見,絕不屬中原武林任何一派的路數,奇怪的是,他們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部位,皆可作為淩利的武器,用以攻擊敵人,教人防不勝防。

這等玄異的武學,當真是匪夷所思!

以耶律玄的武學修為,應付其中一人,自是綽綽有餘;但二人聯手,攻勢竟然增強了兩倍有餘。既令耶律玄已深得其父的真傳,纏鬥下去,也非二人的敵手。

那兩個漢子似得到了那白衣書生的某種暗示,出手較先時更為狠辣,隻是數招之間,便將耶律玄逼入險境。

位於左首那漢子的身形猛向前搶進,雙臂疾出,斜抱向耶律玄的頭部,左膝上撞;右首那漢子屈身出腿,橫掃耶律玄的下盤。

耶律玄本來已到退無可退的地步,被兩下一夾擊,生機頓絕!

他心中一橫,長嘯一聲,心中生出背水一戰之心,正欲孤注一擲。

這時候,正中那緊閉的兩扇大門忽的“呼”的一聲直飛出來,一上一下,猶如烏雲蓋頂,直擊向那兩個高大漢子。

白衣中年書生麵色微變,沈聲喝道:“小心了!”

聲音一落,兩個漢子顧不得傷敵,一左一右,向兩側躍出。

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長笑聲響起,客房的大門當中如同有一陣狂風卷出,眾人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一個長發披肩的紅袍老人頓時出現在耶律玄的身旁。

當今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大漠神”耶律胤終於現身!

耶律胤袍袖飄揚,須發亂舞,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莫可匹敵的霸氣,兩道淩厲的目光直逼向三丈開外的白衣中年書生,嘿嘿笑道:“拜重樓,你好大的膽,竟敢向我耶律胤挑釁!”

原來,白衣中年書生正是拜重樓。

拜重樓來自於關外武林中的一個神秘門派“天狼神宮”。

“天狼神宮”建於女真人的發源地布庫裏山之上,在女真人的心目中,享有極其神聖的地位。

拜重樓就是“天狼神宮”這一代的宗主,也是關外武林中唯一有資格向大漠神耶律胤挑戰的高手!

拜重樓淡然道:“你果然躲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