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狠狠的跺了跺腳,咬牙道:“這回你別想再甩掉我。”話未落人已比一隻燕子還敏捷的直掠而起,幾個起落便將壯漢甩在了身後,轉眼間便消失在冷風裏。她的輕功竟比燕子還快,兩人一前一後,快如奔馬,疾如流雲,轉瞬間便把簫簫的冷風甩在了身後。
冷風中隻剩下張簫一個人站著發呆。冷風打在樹上,發出了生硬的呼嘯,又卷起了地上的落葉,狠狠的刮在他的身上臉上。可是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整個人好像從上到下已經僵住,已經沒有了一點感覺。
他的心遠遠要比這冷風還要冷,冷到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要凍透。
過了很久很久,他歎了口氣道:“他說的不錯,看來我也不配和雲飛揚比劍。”
五誰才配
壯漢在那少女的身後追了一陣,卻被她越拉越遠,隻得急聲道:“雪兒,不要再追了,你追不上他的。”那少女似乎要哭出來一樣,急道:“我能追上他,我一定可以追上他的。”壯漢大聲道:“好孩子,不要胡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姓雲的要走,天下又有幾個能夠追的上的?”少女急縱的身子顫了一下,終於停了下來,她慢慢的轉過身來,眼睛裏噙著淚水,幽幽的望著壯漢道:“陳叔叔,我,我該怎麼辦啊?難道他,他真的把我忘了?”壯漢冷聲道:“好孩子,幹脆咱們回去算了,為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兔崽子傷心太不值得了。他雲飛揚有什麼了不起的,希望他運氣永遠這麼好,別讓我看到他,如果我看到他,哼……。”
少女急道:“陳叔叔,你,你看到他,要怎樣?”壯漢冷冷的道:“他雲飛揚總以為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我就偏偏要看一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隻要我見到他,就一掌砸扁了他。陳叔叔的輕功是不如他,但陳叔叔的十虎撲的手法也不是吃素的。”少女急道:“不可以,陳叔叔你不可以殺他。”壯漢滿臉怒容道:“這樣的混蛋殺一個少一個,我們司徒家族縱橫江湖幾十年,什麼時候被人如此的戲弄過?就算他雲飛揚眼高於頂,但天下又有哪個不知道司徒家族中的司徒笑雪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怎麼就配不上他了?他雲飛揚自以為他們雲家跟司徒家族是世交,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陳叔叔非要給你出這口氣不可。”
司徒笑雪臉紅紅的道:“其實,其實他人雖然壞的很,可是我,我並不恨他。”
姓陳的壯漢“咦”了一聲道:“現在怎麼又不恨他了,剛出來時不是還賭咒發誓的要殺了這個沒有良心的狗東西嘛?”
司徒笑雪扭著頭道:“當時人家氣急了嘛。”
姓陳的壯漢笑道:“司徒家的大小姐平時和人生氣可沒有這麼快就好的啊,今天怎麼天晴的這麼快呀?看來雲飛揚這小子還真是有兩下子,連司徒山莊的大小姐都心甘情願的讓他迷成了這個樣子。看來陳叔叔還真的不能殺他,倒要向他學一學怎麼讓女人乖乖的聽話的本事。”
司徒笑雪急道:“陳叔叔壞死了,看我回去不告拆嬸嬸,讓她好好教訓教訓你。”姓陳的壯漢雙手亂搖道:“好雪兒,你饒了陳叔叔吧,你要是告訴你嬸嬸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把陳叔叔殺了吧。”
司徒笑雪嘻笑道:“司徒山莊就陳叔叔沒有出息,一聽到老婆的名號嚇的比老鼠見貓還要抖的厲害。”姓陳的壯漢苦著臉道:“你哪裏知道你嬸嬸的本領,我敢保證天下絕對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受得了她的嘮叨,如果有一個,我都心甘情願的撞死。”
司徒笑雪道:“那有什麼用,我倒情願什麼都聽他的,可是他,唉……。”姓陳的壯漢道:“陳叔叔也想不明白,像雪兒這麼冰雪聰明的老婆他不要,偏偏要去想做什麼天下第一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嬸嬸要是能改掉嘮叨的毛病,我早就天天的陪在她身邊了。”
司徒笑雪道:“其實他也很寂寞,我聽爹爹說,一個人要練成天下無雙的劍法,必得要忍受常人無法忍受的寂寞,因為隻有心無雜念,才能練成無堅不摧的劍法。”
姓陳的壯漢道:“可是等他練成的天下無雙的劍法時,他恐怕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他自己要練什麼劍法,自然沒有人去管他,可他憑什麼要我們的雪兒這麼苦苦等他。”
司徒笑雪道:“他的抱負是沒有人能夠了解的,隻有我知道他的心裏是怎麼想的,所以我情願這樣等他,隻要他不說不要我,我就心甘情願的等他。”
姓陳的壯漢道:“唉,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能讓司徒山莊的大小姐如此癡情的對他。”司徒笑雪道:“這和福氣無關,我是心甘情願的等他的,所以我就不覺得苦,隻要一想到他,心裏就會暖起來了。現在我隻是為他擔心,他要練成孤高於世的劍法,就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對手才行。可是他卻從來也不會去錯殺一個正道人士,而邪門歪道的那些人又有幾個有真本事?如果他這樣下去,放眼江湖,又有誰才配是他的對手呢?”
沒有對手就沒有進步。
一個人如果總是沒有進步,那他的人就等於是在失敗的邊緣徘徊,不用別人動手,他自己就會慢慢的擊垮自己的。
所以接受對手,也就等於接受了成功的機會。人生是不能離開對手的,隻有對手,才能激發出你的潛能和智慧。
害怕對手,就是等於害怕失敗。一個總是怕失敗的人將麵臨更多的失敗。
對手不一定就是人天天想著要和他拚命的人。也許他隻是一個目標,就能激發出你無窮的潛力。人的一生,沒有幾個這樣的對手,你的一生一定是懶散平庸的。
司徒笑雪忽然停住了口,因為他看到一個人正慢慢的走了過來,這個人的一雙眼睛本來就如寒風中的利刃,天上的寒星,出擊的豹子。可是現在這雙眼睛裏卻充滿了落寞和孤寂,他從嘯嘯的冷風中走來時,似乎比冷風還要簫索落寞。
六隻有他才配
這個人就是張簫。
他慢慢的向兩人走來,走的很艱難,因為他的心裏有太多的掙紮和痛苦。
如果你從來沒有失敗過,卻忽然經曆了一場你絕對接受不了的打擊,你的心裏會是什麼樣子?是逃避?還是直麵失敗?
逃避很簡單,但你必將痛苦終生,你也許從此就再也沒有了一切。直麵失敗卻說的容易,又有幾個做的到?
失敗的陰影是完全可以將一個人徹底的掩埋的。要想從這陰影中走出來,卻不是說說就可以的,這需要你自己的努力和堅強。
張簫顯然在努力走出這個陰影。所以他必需要來,如果他戰勝不了自己內心裏的掙紮,他知道自己將從此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不知道為何而敗,就永遠不會知道怎麼去勝。
現在張簫就麵對著這種掙紮,他必須知道自己是怎麼敗在對手的手上的。否則他永遠不可能再練劍了。一個人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輸的稀裏糊塗。張簫知道對方不可能告訴自己,因為誰也不會將自己劍法中的弱點告訴別人的。可是他一定要問,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以後還怎麼練劍。別人告不告訴他是別人的事,他卻一定要問。因為隻有他問了,才有知道的機會。
這也是他知道其中原因的唯一的捷徑。許多人做事總是要繞來繞去的,如果你真的聰明,就應該明白繞圈子是最沒有意思的,它最終並不會給你保留多少麵子,反而會誤了你的時間。
張簫走到了兩人麵前,他雖然想了許多借口,卻發現自己還是開不了口。
找借口說話是件很痛苦的事,尤其是一個像他這樣驕傲的人。
司徒笑雪靜靜的看著張簫,忽然道:“你一路跟來,想必一定是想知道陳叔叔是怎麼打敗你的吧?”張簫點點頭,他的頭點的雖然比睡落了枕還生硬,但他卻畢竟承認自己的想法。這個時候有人跟他說這樣一句話,當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他雖然聲音僵硬,卻還是立刻道:“是,我想知道。”
張簫忽然發現說出來並不難,隻不過之前他沒有勇氣而已。
世上的事永遠都是這麼簡單,隻要你有勇氣,你就會發現許多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難辦。你需要的隻是戰勝自己的心魔而已。
他道:“如果我不能知道我是怎麼敗在別人手上的,我恐怕從此連覺都睡不著了。我可以敗,但絕不能敗的不明不白。否則我還不如死在剛才的那一劍之下。”
這就是真正的劍客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可以死,可以敗,但就是不能夠輸給自己,就算他明天要死,也要在今天知道自己是怎麼敗的,他們的一生,除了戰勝別人,更重要的是戰勝自己。
姓陳的壯漢道:“其實很簡單,劍法如果不是用來表演,那就是殺人,殺人的劍法最終隻有一個目地,那就是將劍刺入對方的致命部位。我的劍法並不比你高,但我知道你雖然比楊雲在的劍法要高的太多,但最終的一劍卻還是要刺向我的要害部位,我隻不過是事先等著你的劍刺來罷了。”
張簫愣住了。
這其實是一個再淺顯不過的道理了。可是又有誰曾想得到?世界上有多少事是可以不必繞一個大圈就可以順利的到達目的地的,可是偏偏我們都在自己的圈子裏繞來繞去卻還沾沾自喜,自以為是?
張簫長長歎氣,長揖到地,道:“敢問尊駕可是司徒山莊的人?”
姓陳的壯漢點點頭。
張簫道:“那先生一定是司徒山莊的四大高手中的十虎撲陳庭剛了。”
那壯漢又點點頭道:“其實單論劍法我遠不是你的對手,我之所以能夠在那一招之間挫敗你,隻不過是得了老莊主的一點指點,實屬投機取巧而已。”張簫笑了一下,道:“司徒莊主的神鷹斷劍式二十年前就已經揚名江湖,從前隻是耳聞卻未得見,今日一見果然讓人折服。”姓陳的壯漢道:“你的劍法雖不是雲飛揚的對手,但在江湖上卻已絕對難有幾個對手了。剛才我為了逼雲飛揚現身,才迫於無奈出手,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張簫道:“敗在司徒山莊的高手手下,也不能算丟人,你們要事在身,就不敢再叨攪了,在下就此告辭。”
他嘴裏說著告辭,腳卻沒有動。
陳庭剛等了一會,道:“你可是還有疑問?”
張簫看了看司徒笑雪道:“敢問這位可是司徒山莊的大小姐司徒笑雪?”
陳庭剛沉默著,還是點了點頭,道:“不錯,她是司徒笑雪。你既猜出她是誰,想是有話要對她說?”
張簫愣了一下,道:“啊,沒事,沒事,兩位保重,在下就此告辭。”
這回他的人卻走的比誰都快,轉眼間便消失在簫簫的冷風盡頭。
陳庭剛看著張簫消失的身影,慢慢的道:“如果這江湖上還有一個人能最終成為雲飛揚的對手,那就一定是這個人。”
司徒笑雪道:“是啊,嗜劍如命,為了劍情願向戰勝自己的人低頭請教的人,必定會練出絕世無雙的劍法。可惜的是這個人並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人,飛揚一定不會和他動手的。”
陳庭剛道:“動不動手是一回事,劍法的高低是另一回事,如果這個人一旦劍法練成,接不接受挑戰就不是雲飛揚說了算的。”
他在冷風中歎著氣,道:“我相信雲飛揚一定會接受他的挑戰的,因為隻有這個人才配做雲飛揚的對手。我相信雲飛揚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