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一切都那麼真實,決不是在做夢。
令狐玉腦海裏頓呈一片混沌,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怪事。他靠在牆上,竭力冷靜自己,想從紊亂的思潮中尋出頭緒來。
如果說這裏住的是女人,壁上掛的白色血漬儒衫如何解釋呢?如果說判斷不差,真是拜兄隱匿之所,又哪來女人用物呢?
令狐玉越想越覺撲朔迷離,無法思議。莫非這拜兄早有了家室?
這一想便近情理了。但人呢?爐煙未滅,人卻走了。莫非——心念一轉,不由打了個冷顫,兩名妖女害了拜兄,鵲巢鳩占,這也未始不可能,這謎底非揭不可。守候。
他打定了主意,退到明間,在椅上坐耐下心等候,不管如何,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天色已昏黑下來,卻什麼動靜也沒有,饑腸輾輾,口幹舌燥,要等到幾時呢?對方竟故意回避自己嗎?如果這裏住:的真是拜兄,那他就沒有理由避開自己。
也許,這守株待兔的辦法不妥當。令狐玉心念之間,站起身來,走出三觀庵,先在周近巡視了一遍,仍無蛛絲馬跡可循。突然心生一計,當下展開身法,以極快的速度,趕回城中旅店,先探視了門戶,然後匆匆用了茶飯,再次出城,奔向三觀庵。這一回,他以極隱秘的動作,掩入庵中。
精舍中,亮出了燈光,可是不聞人聲,也不見人影。
整整伏伺了一個更次,他實在忍不住了,飄身而出,以鬼魅般的身法,閃電般掠入屋中,如果有人,當無所遁形。
但,事實使他冷了半截,房中什麼也沒有。
燈火決不會不點自燃,人呢?,又走了?
不錯,對方是在故意躲避自己,不必加以任何解釋了。
為什麼呢?
令狐玉把心一橫,守到夫亮吧,是人是鬼,總得現身。
心念之中,吹滅了暗間裏的燈火,和衣躺在床上,他決定在這裏過夜。突地——窗外傳來一聲淒涼的歎息,幽怨、低沉,顫人心弦。
令狐玉心頭一震,這聲歎息,分明發自女人之口。
令狐玉閃電般下床,穿了衣服出去,銳利的目光,四下掃掠,但見風搖樹梢,銀河耿耿,哪有半絲人影。
莫非真的是鬼狐之屬?想到這點,不禁心裏發毛。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彈身繞著庵牆搜尋,以他的目力聽力,十丈之內,可辨飛花落葉,內外共繞了兩匝,一無所見,隻好沮喪地折回精舍。
“呀。”隻在片刻工夫,對方已入房重新點燃了暗間的燈火,看來對方並未離開,但卻無法發現,她匿身何處呢?
是人?是鬼?是狐?
他記起在茶樓中那姓方的漢子說過的話:“自從兩個小姑子上了吊,時常鬧鬼,”莫非是那兩個上吊的小尼姑冤魂不散?但看這精舍的情況,是有人住,決不是鬼,所謂鬧鬼,是江湖上摒擋生人侵擾的一貫手法,毫不足奇。
如果那發歎息聲的女子在有意戲弄自己,她的身手必非泛泛,否則不可能逃過自己的耳目。
問題的症結,在於牆上那襲染有血漬的儒衫,即使是巧合,並非屬於拜兄,但真的是男人穿著之物,而房裏擺設的顯示,住的是女人。
這謎底非弄明白不可。
他坐在窗邊桌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突地,庵外傳來陣陣人喊馬嘶之聲。令狐玉又是一驚,舉步出房,掠上院中一株高樹,隻見近百的人,包圍在這庵觀的四周,燈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晝。
這是什麼回事?
一個精神矍鑠的花甲老者,與一名肥頭大耳的道士,在十幾名勁裝武士簇擁下,進入前院,在院地中央停住。
那老者狐疑問道:“道長,世間真有所謂狐鬼?”
那老道點頭道:“當然。”老大不小一把歲數,胡說八道起來麵皮一點不紅。
“目前該如何辦?”
“貧道業已庵外四周施了魔法,狐精絕難逃遁,貧道現在就作法製狐,然後舉火焚庵,永絕後患,也算報了公子之仇。”
令狐玉恍然而悟,原來是為那莊少爺報仇來的,那老者當是莊老太爺了。可笑這老道說得煞有介事,令狐玉倒想看看他如何作法自園其說。
夯漢們七手八腳,在庵前設起香案,個個一臉怕意。
老道披發仗劍,口中念念有詞,繞著香案步罡踏鬥,不時焚上一道符,搖幾下銅鈴,裝神弄了一刻鬼,陡地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花甲老者急問道:“道長,如何了?”
老道束發收劍,大聲道:“狐精已被法力所製,我們退出去,下令焚庵。”
一行人一窩蜂朝庵門擠去,連香案也顧不得撤了,似乎怕那狐精未曾死透,蹦出來捉人。
令狐玉忍俊不禁,正笑那老道胡說八道,卻突見那老道怪叫一聲,砰然撲倒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亂舞,似乎他道法不濟事,反倒著了狐精道兒。
那些武士見狀,發出一陣狂喊,奪門而逃,眨眼間便溜個精光,隻剩個老道直挺挺躺在地上。
那花甲老者仗劍在手,目光四顧——一隻有他和令狐玉明白這混道士著了活人的道兒。但兩人都看不出這道士是如何栽的跟鬥。
老者厲聲大叫道:“庵內什麼賤女人敢冒狐鬼之名作祟,還老夫兒子的命來?”
令狐玉目不轉睛地注定現場,但卻久久不見屋內有任何動靜。
老者須發倒立,再次吼道:“裏麵的臭妮子,快給老夫滾出來”令狐玉心念一動,看這老者,並非邪惡之流,如果對方照適才對付老道的手段如法炮製,那這老者就非死不可了。
他想保護老者。心念之間,兩個閃躍,令狐玉已如輕絮躍落前院場中。
身形甫落,老者忽地一劍,攻了過來,出手相當厲辣。
令狐玉滑身避開,大喝一聲:“住手。”
老者收劍一看,暴聲喝問道:“你是誰?”
“‘鐵血劍士’?”
老者吃了一驚,向後一退身,道:“你,鐵血劍士?”
吆喝聲引進來數十從人,有的執劍,有的持火把,在老者身後,圍了個半月形。
老者窒了一窒,挺劍再上,目睜欲裂道:“還老夫兒子的命來?”
令狐玉冷冷地道:“老丈冷靜些,在下是聞風而來的。”
“你,不是那兩個賤人一夥?”
“當然不是。”
“你意欲何為?”
“查明真相。”老者怔望著令狐玉,意似不信,久久,突地冷哼了一聲道:“蛇鼠一窩,休想騙過老夫,納命來。”
手起一劍,惡狠狠劈向令狐玉,令狐玉滴溜溜一轉,竟用兩指鉗住了對方劍尖。這一手,激起了一片驚呼。
老者滿麵俱是駭色,但目中的殺機未減:“老夫與你拚了。”說畢振腕抽劍,卻抽不動。老臉頓時起了抽搐。
令狐玉寒聲道:“老丈,在下是好意。這老道離奇被殺,老丈是目睹的,下手的人手段毒辣而詭秘,非普通武士所能敵,在下在城中茶樓獲知消息之後,已守候了半日一夜,毫無所獲,老丈望勿輕舉妄動。”
“難道老夫的兒子就這樣白死了?”
“並非在下放肆,令郎之死是自找,見色起意,武士大,忌。”說著,鬆開了手指。
老者連退了三步,回顧手下道:“舉火焚庵,燒狐媚子出來。”令狐玉大聲阻止道:“老丈不可,你知道這一燒要付多大的代價?”
“什麼意思?”
“對方不會對老丈的手下們施毒手嗎?”
老者愕住了,這話不無道理。
“你,真的是傳言中的‘鐵血劍士’?”
“這豈能冒充?”
“你擔保能除掉這害人精?”
“在下要查個水落石出。”“老夫王永善,主持四海鏢局,在這一帶薄有微名。”
“哦,王局主,失敬。”“老夫撤退可以,但少俠以鐵血劍士之令名,必須對老夫有個交代?”
令狐玉略一思索道:“可以,但在下是看事辦事,不能擔保替令郎報仇。”
老者窒了一窒,道:“好,老夫在局中敬候下文。”
說完,拱拱手率眾撤離。
令狐玉目送對方離去,然後折身回精舍,一腳踏入明間,忍不住大聲驚呼:“呀,有意思。”
明間桌上擺了一副杯筷、一壺酒,六樣菜肴。杯子底下壓了一張花箋。令狐玉腦海裏又回複了初來庵時的茫然,這簡直匪夷所思。他走過去,拿起花箋,字跡娟秀,是出自女人手筆,上麵寫的是:“山居無美味,粗肴薄酒以饗君。”
另一行看似後來加寫的:“看君金麵,不流彼等之血。”後麵的署名是“怨狐”。
“怨狐,怨狐。”令狐玉喃喃地叨念著。令狐玉望著桌上的酒菜,恍若夢中。
“區區恭請此間主人現身一見。”令狐玉提聲運氣連喊了三遍,裏間卻空夜寂寂沒有應聲。
一眼望見桌上酒菜,令狐玉才感到餓得難愛,心想對方既已備下了,自己不吃白不吃,當下在椅上就坐,自斟自飲,大吃了一頓。
待得杯盤狼籍之後,已是夜闌時分。自己既知此間神秘的主人是女的,倒不好意思入房歇憩了,好在外間橫了張木榻,就便在榻上和衣而臥,不久,便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紅日滿窗,忙起身下榻,暗道了一聲慚愧,一個武士,這在這種詭秘的環境中,不是該如此毫無警惕的。
何去何從?對方不肯現身,強自再僵持下去反而沒意思,還是辦正事去吧。
令狐玉心念之中,站起身來,以傳音之術發話道:“在下無禮侵擾,不唯不罪,複蒙盛情款待,不勝感激。在下就此告辭。”說完,舉步離庵。
不久,來到一曠地之中,隻見疏落的雜木林中,露出了一間大廟的輪廓,一條荒草侵蓋的小路。
令狐玉穿林而過,見四周連農舍都沒有,側方可見荒塚累累的墳場,端的十分的荒僻。令狐玉步入林中,由墳場這邊繞到廟前。
這是一座三官廟,供奉的當然是天、地、水三官,這廟十分敗落,看上去似乎久已斷了香火。令狐玉從殘垣的缺口,悄悄掩入。
廟內靜無人聲,一片死寂。令狐玉幽靈似的閃到了正殿院邊,借樹叢隱起身形,利用他超人的視力與聽力,搜瞄了一會兒,證明四周確實無人,白日已逝,天色漸暗。令狐玉大感躊躇,不知該守候下去,還是離開?就在此刻,一條藍色人影,從焉殿中轉了出來,赫然是一個身著藍衫的中年文士,斜掛了一個特大的招文袋。
他是誰?
那藍衣人一招手道:“鐵血劍士,不必躲藏了。”
令狐玉心頭大駭,這陌生人竟能一口道出自己來曆,而且指出自己隱身之處,想必自己入廟時,行動便已落入對方眼中了。
令狐玉當下從樹叢現出身形,一掠數丈,點塵不驚地欺到藍衣人身前丈許之處,冷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區區藍衣秀士。”
“藍衣秀士?”
“沒聽說過吧?”
“閣下來自廣陵王府?”“錯了,你進殿一看,便知分曉。”
令狐玉困惑地望著這自稱藍衣秀士的中年人,意有未釋地道:“閣下怎知在下名號?”“因為你名氣大。”
“憑名氣怎能認出人來。”
“服色、神韻、風度、人才,當今江湖中沒有幾人。”
“閣下言不由衷,在下並不喜歡戴高帽子。”
“你說呢?”
“閣下明白地交待來曆。”
“否則呢?”
“在下來此,並非賞玩風景。”
“喲,那是做什麼?”
“殺人流的血。”
“哈哈,令狐玉,別說得那麼刺耳,你認識‘白衣劍士’麼?”
令狐玉心中一動,道:“認識。”
“‘密林之狐’呢?”
“也認識。”
“言鐵算?”
“當然。”
他把這幫子怪人的名字全說出來了,令狐玉駭異地道“閣下這算什麼意思?”
藍衣秀士打了一個哈哈道:“你既認識這些人,也該認識我藍衣秀士才對。”“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一家子。”
“啊,對不起,倒是在下失禮了。”
“好說,好說。”
“閣下怎麼也來此?”
“由於貴友‘密林之狐’在店中後院牆上留字,要區區來此一行,必要時幫上一手。”
“哦,閣下見到‘密林之狐’嗎?”
“你進破殿中看看?”
令狐玉略一躊躇,彈身進入殿門。
“呀。”眼前的情況,便他心神俱顫,頭皮發炸,忍不住驚呼出了聲。隻見一地的破板碎屑,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橫在當中。
藍衣秀士也跟了進來。
令狐玉回頭粟問道:“這是什麼回事?”
藍衣秀士指著一塊完整的四方木板,道:“你看這塊棺材頭?”
令狐玉心頭一震,俯身注目,隻見上麵赫然寫著:“密林之狐之靈。”
登時亡魂盡冒,栗吼道:“‘密林之狐’死了?”
“不,死的是一個陌生人。他做了替死鬼。”“陌生人?”
“對了。若非他,你與‘密林之狐’必有一死,甚或全死。”“這話怎麼說?”
“試想,你如何發現一具白棺材,上麵寫了‘密林之狐’名號,你能忍住不開,看也究竟嗎?棺蓋一啟頂置的zha藥爆炸,能幸免嗎?”
令狐玉機靈靈打了一個寒顫,駭然道:“廣陵王的陰謀?”
“當然,目的是對付‘密林之狐’,但這陌生人無意中撞了來,一念好奇,做了替死鬼。”
“閣下目睹全部經過?”
“沒有,遲了一步,半途遇‘密林之狐’,他說的。”
“哦,他平安離開了。”
“他要本人轉告你到這一帶找他。”
“在下會去的。”
“你到殿後看看?”
“還有什麼?”
“很精彩的。”
令狐玉懷著激奇的心理,轉到殿後,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夜色迷茫中,隻見屍體狼藉,橫七豎八,竟有十餘具之多。壁上,一個刺目的血手印,一點不錯,正是“密林之狐”的傑作。
“藍衣秀士”慨歎似地道:“廣陵王府衛隊此番是全軍盡墨。”
令狐玉恨恨地道:“有朝一日在下要他全城盡墨。
“你有雄心要一鬥天下第一高手?”
“有幾筆帳廣陵王必須付出代價。”
“我們該走了。”
“閣下請便。”
“前麵再見。”說完,自顧自地離開了。
令狐玉望著藍衣秀士消失的背影,心想,他說前麵再見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又受令照顧自己?這一幫子全是怪人,無一不怪,行事神出鬼沒,神秘莫測,似乎對方的行動,全是為了廣陵王,適才又忘了問他窮追廣陵王的目的。
是什麼樣的一夥人在裝神弄鬼?他們似乎全都在幫助自己,可既然是友非敵,為什麼又不幹脆現身相見?
與“藍衣秀士”分手後,令狐玉一路急行,到了岔路;口,折向右邊入林,但見月黑林深,有些鬼氣迫人。
不久,一幢黑漆漆的小廟兀地呈現在樹林空地之中。這小廟狀如土地廟,因為是石頭所建,密密布滿青苔,更顯得冷涔涔陰氣逼人。
令狐玉大步越過空地,迫近廟門,猛地發現廟門口赫然躺著兩具屍體。廟門是洞開的,裏部無燈無火,隱約可見殿中供著一尊斑駁陸離的金甲神像。
令狐玉跨進門內,冷冷發話道:“是人是鬼,滾出來”
一道勁風,自門裏卷了出來,勁道之強,駭人聽聞,今狐玉當場被震退了幾步。顯然,隱匿廟內的並非等閑人物。
令狐玉定了定神,再次發話道:“廟內何方高人,何不現身答話?”
一片死寂,沒有半絲反應。
令狐玉不由怒氣橫生,彈身便朝廟前射去。
“啵!”地一聲巨響,又被卷了出來,勁風餘勢不衰,廟門口石飛沙揚,落木蕭蕭,煞是驚人。
一個極其刺耳的聲音跟著傳了出來:“‘鐵血劍士’,你送殯來了”令狐玉駭然大震,對方竟認識自己。當下沉聲道:“朋友是誰?”
“追魂索命人!”
“何不現身?”
“有種你就進來””
“朋友見不得人麼?”
“放屁!”
令狐玉心念一轉,以閃電般的速度掠入廟門,隨即側身閃開,隻見一道勁氣卷出,但他已在廟中了。
這石廟僅有一間正殿,敞開著無門無窗,正麵由四根石柱支持,其餘三麵是石壁,兩旁是兩間小石屋,再就是一轉圍牆。殿前院地,不及四丈,全是石板鋪砌,一樣長滿青苔。
令狐玉背牆而立,冷冷道:“區區進來了”
一條人影,幽靈出現,赫然是一個裝柬詭異的老者,眸中閃著綠芒,在暗夜中,分外顯得嚇人。
令狐玉一看,並不認識,對方何由知道自己的名號呢?
那老者格格一聲怪笑,道:“對了,老夫正找你不著,你卻自己撞上門來了。”
令狐玉再次打量這老者一番,確乎從未謀過麵。
“閣下要找區區?”
“不錯”“可是區區卻不認識閣下?”
“那不關緊要。”
“什麼意思?”“最要緊的是取你性命。”令狐玉不以為意:“總得有個理由呀?”
那老者獰聲道:“理由有,等你斷氣時再告訴你不遲。”令狐玉冷冷一笑:“報個名號如何?”
“用不著,你立即會明白。”
“如果閣下一下子閉了口,成了無名屍體,豈不太冤?”
“哈哈,好小子,少逞口舌之利。告訴你,你將會嚐到舉世無匹的死的滋味!”
令狐玉不屑地道:“敢情好,讓區區見識一番。”
老者冷哼了一聲,向後退了數步,用手朝腰間一摸,一條八尺餘長的軟鞭,已握在手中,半截鞭身委地,像一條黑蛇。
“啵!”老者一振腕,軟鞭如靈蛇般淩空一繞,發出了刺耳的爆裂聲。
“小子,拿命來!”
隨著喝話之聲,軟鞭電掃而至。
令狐玉拔劍一格,鞭梢倒轉,幾乎被點中腕脈。
令狐玉心頭一震,疾退兩步,吞吐之間,鞭影又告卷到。令狐玉一振劍,一蓬劍花,把鞭影硬行封開。
老者招式一變,一條軟鞭忽硬忽軟,點、戳,卷、劈纏,如四五名高手,以不同兵刃,同時出手,論造詣,已到了驚人之境。
令狐玉封、架、格,攔,以十成功力周旋,鞭長劍短,而且那軟鞭不和何物所製,竟不懼鋒刃,一時之間,卻也莫奈其何。
雙方在這三四丈寬的小院中,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夜色濃如墨染,星光帶來了一絲微明,在普通人眼中,是伸手難見五指,但在功力精湛的高手,單憑星光,五丈之內,可察秋毫了。
令狐玉苦於不能近敵,再高的劍術,也打了折扣,殺手更是施展不出。而那老者一條鞭已到了神出鬼沒之境,盤旋飛舞,得心應手,密如驟雨,無懈可擊。
轉眼之間,激鬥了近二十招。
令狐玉靈機一動,劍化極平常的招式“朝天一炷香”,隻覺手腕一震,鞭梢在劍身上繞了四五匝,右臂向後一張,繃牢鞭身,同時立運真力,借劍傳出。
這一來,老者被迫以真力抵禦,無法收鞭;火辣辣的搏鬥,變成了無聲無息的內力相拚。
論內力,令狐玉工夫具備近兩百年精修的程度,武林中恐已難找第二人,隻片刻工夫,老者汗珠滾滾而落,身軀劇顫,危在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