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1 / 3)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薑皓嚴的骨灰被葬在了邊警部隊烈士公墓。根據他的英勇表現,上級已經追授他為革命烈士,並追封武警少尉。

一群身穿軍禮服的軍人,默默地站在烈士的墓碑前。

中國軍隊以陣亡三十人的代價,徹底剿滅了為禍數年的販毒武裝集團。

薑皓嚴生前所在部隊的前身是一支正規野戰部隊,在三十年前一場激烈的邊境作戰後,這支部隊選擇了一座光禿禿的山包作為烈士的安息之地。轉眼三十年過去了,這座山包上陸陸續續添了很多墳墓。這些墳墓十分整齊地排列著,形成了一座鬼雄的方陣。漸漸的,這裏的植被變得異常茂盛,挺拔的樹木,仿佛一群忠誠的衛士,日夜守護著英烈們的埋骨之地。

軍人們的槍口幾乎在同一時間瞄準了陰霾的天空,他們要用軍人的方式,為自己的戰友送行。

“預備——放!”

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槍口衝上,放出一排子彈。

朱科長驅車來到烈士陵園門口,聽到陵園裏排槍聲越來越大。整個邊警部隊的軍人都加入了鳴槍致哀的行列。

作為一個老兵,他知道,這是戰士在為戰死的戰友致敬。他跳下車,麵向烈士陵園,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儀式結束後,軍人們整齊地轉身,邁著整齊的步伐離開。

隻有薑宇涵,仍然呆立在薑皓嚴的墳前。墓碑上鑲嵌的照片裏,是一個身穿武警製服的年輕人,正在衝自己微笑,所有看到照片的人都會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個孩子。薑宇涵的眼睛裏噙滿淚水。大家都知道,薑宇涵和薑皓嚴曾經在同一支部隊服役,兩人雖然是上下級關係,但他們的感情很深厚,軍人失去戰友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深深悲痛,普通人是很難體會得到的。

孫誌強拍拍薑宇涵的肩膀,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老弟,你在那頭好好睡覺吧,我會去告訴你的父母,告訴他們你是真正優秀的戰士,你盡忠職守,英勇作戰,雖然你犧牲在和平年代,很少有人能說起你的事跡,可我會給所有認識你的人講你的故事。好兄弟,你躺在這裏,我的半條命也留在了這裏,當時如果沒有你,被手雷炸死的人就是我了。”薑宇涵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狠狠抹了把淚水,從懷裏掏出一個酒壺,裏麵是貨真價實的茅台酒。

“好兄弟,喝吧!最好的士兵,就應該享用最好的酒!”

他哭著將酒全部灑在墓碑前。墓碑上的青年開心地微笑著。

薑宇涵默默地走出烈士陵園,第一眼便看到了朱科長。他的臉上浮現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大哥,你怎麼來了?”薑宇涵的第一句對白並不精彩。

朱科長笑了笑,反問:“我怎麼就不能來呢?”

薑宇涵尷尬地撓撓頭發,說:“我以為咱們內衛部隊業務很忙呢。”

“我來了,你總該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吧?”朱科長說。

朱科長的到來,使薑宇涵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把朱科長安排在大隊招待所裏。獠牙大隊招待所的條件不是一般的差。一來,獠牙大隊原則上不同意戰士家屬來探親,二來,上麵撥給大隊的經費大部分是訓練經費,生活方麵的費用則少得可憐。在宿舍夠格競選星級旅館的獠牙大隊,修建高級的招待所實在沒有必要。

薑宇涵安排朱科長住下,就去參加日常訓練了。

朱科長就這樣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招待所裏過時的報紙,等待薑宇涵訓練結束。他始終能聽見從靶場那頭傳來爆豆似的槍聲。看來,特種部隊的訓練強度就是比內衛武警強,照這麼打,不喂出那麼多神槍手就怪了。

直到太陽落山了,薑宇涵才一身汗臭味來到招待所。

“大哥,咱們去吃飯吧,嚐嚐我們獠牙的夥食,今天你來,我特意申請了小灶,有啤酒,還有麻辣小龍蝦。”薑宇涵笑著說,朱大哥的到來,使薑宇涵暫時從失去兄弟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了。

兩個軍人一前一後進入部隊餐廳,薑宇涵領著朱科長來到餐廳後部的一個單獨的房間。

“外麵太吵了,咱們在這裏吃飯好了。”薑宇涵說著,從桌子下麵拽出一把椅子,示意朱科長坐下。

朱科長坐下後,發現桌子上擺著四瓶雪花幹啤,一大盤麻辣小龍蝦,一盤醬牛肉,還有一大碗肘子肉。

“獠牙的夥食標準就是比普通陸軍部隊高啊。”朱科長看著一桌子酒肉,慨歎道。

“所以,才有那麼多軍人拚了命的想往獠牙裏擠嘛!”薑宇涵說著,啟開一瓶啤酒,遞給朱科長。

獠牙軍人們喝酒,一般是不拿酒杯的,直接對瓶吹。

“大哥,自從我離開內衛部隊,咱們就很少有機會一起喝酒了,今天咱們一定要盡興!”薑宇涵舉起酒瓶說。

“幹了!”朱科長跟薑宇涵碰了一下瓶子,豪飲起來。

雲南的天氣太熱了,冰鎮啤酒一下肚,讓人感覺火熱的身體立刻涼爽起來。朱科長一口氣喝了半瓶啤酒,大叫痛快。

薑宇涵夾了一塊肘子肉給朱科長。

“大哥,嚐嚐我們食堂做的水晶肘子,我們這裏有個廚子是北方人,手藝不錯,我們這些北方兵都愛吃他燒的菜,特正點!”

“不錯不錯,別光顧著我了,你也吃,累了一天了,趕緊享受晚餐!”朱科長招呼道。

“大哥,我嫂子和侄子都好吧?”

“都挺好的。”

“內衛的兄弟們也挺好?”

“嗯,挺好,你的連長去軍校深造了,指導員在你走之前就被任命為大隊副教導員。你在炊事班的兄弟大部分複員了,還有,大周也複員了,警衛連現在的司務長是當初在秦嶺接替你的一個學弟,另一個學弟現在在政治部,是小薇的部下。”

“我的警校同學也都好?”

“嗯,小薇現在是正連級上尉,她結婚的時候你不是就知道了嗎?”

薑宇涵喝了一口酒,剝下一個龍蝦的皮,放進朱科長的餐盤,接著問:“小玉呢?你來我這兒她知道不?”

朱科長把龍蝦丟進嘴裏,含糊地答道:“她不知道,她最近很忙。哎,你吃啊,別老忙著招呼我,你也吃!”

吃完飯,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朱科長打了個飽嗝,對薑宇涵說:“帶著我四處轉轉吧,吃了這麼多東西,也得消化消化啊。”

於是,薑宇涵帶著朱科長,來到了隊員們二十公裏負重越野所走的那條曲曲折折的山路上。即使是在這個時候,仍不時有一隊隊獠牙隊員背著野戰背包或扛著圓木練習越野。

“獠牙大隊是適者生存的地方,每名隊員都有深深的危機感,生怕自己因體力不過關而被淘汰,所以,他們都很努力。”薑宇涵盯著一隊剛剛跑過去的獠牙隊員的背影,對朱科長說。

“老弟,你受苦了,你在內衛的時候身上還有點兒肉,現在居然幹癟成這樣,訓練也要講究適度啊。”朱科長說。

“大哥,這就是特種兵的生活,特種兵不是普通的人類,他們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體能和意誌,心理承受能力和心肺功能都很過硬,在常人眼裏也許是解決不了的難題,在特種兵麵前則根本不是困難。特種部隊是軍中真正的精銳王牌,往往掌握戰爭勝負的關鍵,這一特點造就了特種部隊所獨有的奪目光環,所以,才有那麼多年輕的軍人拚了命的往特種部隊裏擠,但是,能得到這份殊榮的人卻寥寥無幾,我能成為這支部隊一分子,是我一輩子的驕傲。”薑宇涵說著,抽出兩根香煙,將其中一根遞給朱科長。

朱科長狠狠吸了一口煙,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盯著夜色籠罩下的群山。

薑宇涵吸了一口煙,用平靜的語調說:“大哥,你有什麼話,盡管說好了。”

朱科長扭過頭看著薑宇涵,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話說?”

借助月光,薑宇涵看到朱科長在笑,但笑得很不自然。

“從你一來,我就知道你有事,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你不會丟下工作,大老遠的跑到雲南來找我。你知道,我們的駐地不固定,可你還是冒著找不到我的危險來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你不會這樣。我已經猜到,你要告訴我的事情,肯定和小玉有關,因為你回答小玉的事情時,含含糊糊的。”薑宇涵十分冷靜地說道。

朱科長幹笑了兩聲,說:“看來,你這個特種兵真的不白給,很會揣摩別人的心思。”

他咳嗽了一下,繼續說:“不錯,我是為小玉的事情來找你的,你知道嗎?小玉病了。”

“什麼?”薑宇涵立刻變得不冷靜了。

“急性闌尾炎,疼得死去活來,手術後,醫生告訴我們,要是再晚點兒,就該穿孔了,那樣會危及生命。我送小玉進手術室的時候,她問我,姐夫,能不能聯係到宇涵。可是,連她都找不到你,我又到哪兒去找你呢?”

薑宇涵拿煙的手在發抖。

“她後來告訴我們,她幾乎天天給你寫信,天天給你發郵件,可是,你的回信寥寥無幾,她問我們,是不是你變心了,我說不可能,可這話連我都覺得不過關,一個男人怎麼連看看自己心愛的女人的時間都沒有呢?如果你真的在特種部隊脫不開身,難道連回信的時間也沒有?”

“她一定很怨我。”薑宇涵的聲音很低。

“她沒有,她說她理解你,她說她知道你是特種兵,任務多,可你的蹤跡實在是太難找了,有一陣子,你似乎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連幾個月杳無音訊。我也在值班部隊呆過,可我也沒像你這麼忙。老弟,大哥告訴你,你這樣做,已經嚴重傷害了一個女人,盡管這個女人因為愛你,一句怨言也沒有。”

薑宇涵感覺渾身不舒服,他長長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