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1 / 3)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小薑,你什麼時候有兒子了?”安小陽將洪儒的兒子抱在懷裏,問坐在沙發上的薑宇涵。

“這是我兄弟的兒子,我兄弟臨走前拜托我照顧好他,我也承諾要把他撫養成人,雖然我不敢保證能不能做個好父親,但我會努力的。而現在我的訓練課程幾乎排滿了,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兒子,才把他托付給你和老趙,希望你們能替我照顧他一段時間,今年年底,我就打退伍報告,我要一心一意照顧兒子。”薑宇涵答道。

安小陽的女兒正在搖籃裏熟睡,安小陽輕輕搖著搖籃,低聲對女兒說:“月兒,你有弟弟啦。”隨後她抬頭問道:“你要離開部隊?”

“單身父親可不好當,”薑宇涵喝了口茶水,“既然想要當好父親,就不能有其他的事情牽扯精力,一個既是好父親又是好軍人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優秀的女人支持他,而我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安小陽笑了笑,問:“聽大隊長說,你現在不是有一個女朋友嗎?”

“是啊,可我現在感覺很不好,你看,我剛從東北回來,就從門衛室捧回一大摞信,數了數,總共二百二十三封,都是我女朋友寫給我的,可我一封也沒回,現在她指不定氣成什麼樣呢,姐,我還正想問你呢,要是老趙一年到頭在外,又不給你回信,你是什麼想法?”

“我呀,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我幾乎都忙壞了,哪裏還有時間給他寫信啊?”

薑宇涵出了一腦袋汗,這算是什麼答案!

“姐,我現在很苦惱,多了這麼個兒子,也不知道我對象能不能容得下他。”薑宇涵臨出門前,憂心忡忡地對安小陽說,安小陽隻是安慰他別多想,問題總能解決的,如果那個女人真的不能容忍自己老公的善良之舉,那麼這個女人也許並不值得追求。

薑宇涵把兒子洪鵬飛交給安小陽,便又投入到如火如荼的訓練中。如今,由於邊境地區的形勢有些緊,南部邊疆的駐軍都進入了二級備戰狀態。二級備戰,足以令所有軍人枕戈待旦忙乎得不亦樂乎。作為標準的戰備值班部隊,獠牙大隊的訓練課程劇增,部隊的訓練場上日夜喊殺操練的聲音不斷。

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薑宇涵很快就把對象和養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隻是偶爾到安小陽和趙長虹家裏看看鵬飛。小家夥在安小陽的照顧下,氣色好得不行,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安小陽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每次薑宇涵用長有粗粗胡茬的下巴蹭鵬飛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提醒薑宇涵別弄疼了孩子。

如果洪儒能活著見到自己的孩子,一定會很高興的,薑宇涵經常這樣想。

又是一個星期日,隊員們終於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了。薑宇涵沒和弟兄們出去瘋鬧,他已經是個有責任在身的男人了。他草草地往田思玉的郵箱裏發了個郵件,就跑去看鵬飛了。

趙長虹也要回家,兩個人在訓練場上撞見了,趙長虹看到行色匆匆的薑宇涵,便笑嗬嗬地對他說:“小子,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兒子會叫‘爸爸’了!我閨女也是。兩個小家夥現在感情很深,沒事的時候就互相打招呼,可惜了,他們的話咱們聽不懂!”

薑宇涵笑了笑,說:“我真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當爸爸。”

兩個軍人快步走進部隊的家屬區。

趙長虹和安小陽的家雖然不大,隻有兩室一廳,但不失溫馨。薑宇涵已經習慣了這裏的氣氛,毫不介意地先於趙長虹脫下又臭又髒的野戰皮靴,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安小陽剛給孩子們喂完奶,正在哄兩個孩子。

“鵬飛,爸爸來啦,叫爸爸。”安小陽看到薑宇涵和趙長虹,便輕輕把鵬飛抱了起來。

“爸爸。”鵬飛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著實可愛。

隻可惜,他麵對的男人不是薑宇涵,而是趙長虹。

薑宇涵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老趙!你丫什麼時候把我的寶貝兒子收買啦?”

隻要不是在訓練場上,薑宇涵和趙長虹之間還是很隨便的,要不然薑宇涵少尉也不能掐住一個中校的脖子可勁兒地搖。

“這怎麼能怪我呢?你小子多少天也不露一回麵,每天晚上你那個寶貝兒子還有尿炕的習慣,哪次不是我深更半夜的爬起來給他洗尿布?這小子時不時的還顛倒黑白非要吃宵夜,我們兩口子容易嗎?你這個當爹的不好好謝謝我們兩口子也就算了,咋還狗咬呂洞賓呢?”趙長虹佯裝生氣,甩開了薑宇涵的手臂。

“好啦好啦,都當爹了怎麼在孩子麵前鬧?過來看看孩子們!”安小陽提醒道。

薑宇涵一把抱起鵬飛,鵬飛被他的黑臉嚇得大聲哭起來,薑宇涵不顧安小陽的勸阻,嚴肅地對鵬飛說:“記住了,你個臭小子,我才是你爸爸!這個原則性的問題你可不能含糊!”

“好了,把孩子給我!”安小陽從薑宇涵手裏奪過哭聲都變調的鵬飛,“你們男人,怎麼逗孩子的時候也這麼粗魯呢?”

薑宇涵準備留下來吃晚飯,安小陽負責哄孩子,趙長虹隻得親自下廚房燒菜。這家夥燒菜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不過薑宇涵好歹能吃得下,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姐,趙哥,謝謝你們能在百忙之中幫我照顧鵬飛,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這杯酒我敬給你們,姐你就別喝酒了,以茶帶酒吧。來,我先幹為敬!”

薑宇涵一口把白酒灌進了肚子。

邊防武警部隊狙擊手薑皓嚴已經在潮濕悶熱的叢林裏整整潛伏了一上午。沒有人喜歡在星期日早早地起床,更沒有人會喜歡在陽光明媚的假日抵達陰森恐怖的戰區執行危險任務。然而,對於薑皓嚴和他的戰友們來說,這些他們所不喜歡的事情隨時都會發生。

早些時候,這些年輕的武警官兵被運兵車載到了這片神秘的山穀裏。開赴指定地點的途中,他們被告知,有戰鬥任務。

薑皓嚴跳下軍車時發現,不少兄弟部隊的戰士已經提前趕到,正在軍官的指揮下列隊集合。如此大規模的集結,薑皓嚴還是第一次看到。從士兵們的臉上,可以讀出大戰在即的嚴峻和冷酷。事情絕對小不了,薑皓嚴在心裏默默念道。

武警部隊分兵數路,開赴不同的戰位。薑皓嚴所在的中隊秘密運動到山穀內部,也不知走了多久,中隊長終於下達命令:全體人員停止前進,就地隱蔽。

此時中隊處於一片茂密的叢林裏,這裏雜草叢生,大樹的枝葉遮天蔽日。即使晴空萬裏,這裏也是陰暗無比見不到一絲陽光。

官兵們被告知,這是一場伏擊戰。伏擊目標,一群裝備精良的販毒武裝。

從部隊的集結規模來看,這是一場高烈度作戰。好在,邊防部隊的戰士們已經習慣在血與火中生存了。

這裏的地形很險要,遮天蔽日的樹林和半人多高的雜草,為伏擊者提供了絕佳的掩護。很快,官兵們便各就各位,八一杠、班用機槍、八五狙擊步槍的彈匣裏裝滿了子彈,隨時可以射擊。沒有人說話,所有戰鬥員都保持著沉默,戰地上的氣氛很壓抑。

薑皓嚴所在的武警中隊隸屬緝毒部隊,常年執行禁毒戰鬥,是和平年代距離死神最近的部隊。該中隊是十年前由正規野戰部隊轉型為武警部隊的,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大部分士兵配備有八一式突擊步槍,每個戰鬥班配有兩挺班用機槍,另外,中隊還編有三個狙擊小組。該中隊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入伍兩三年的老兵,擁有良好的心理素質,過硬的軍事技能和適應能力,十分成熟。

潛伏持續了整整一上午,沒有看到敵人的影子,悶熱的空氣和紛飛的熱帶蟲類使潛伏的官兵們吃盡苦頭。

一隻漂亮的大蝴蝶,落在薑皓嚴的狙擊鏡上,伸展自己美麗的翅膀。薑皓嚴絲毫不為所動,眼睛死死地盯著敵人即將到來的方向。他的頭盔上纏滿了草圈,身上披掛著很多樹葉,臉上的油彩早就被汗水衝花了,這使得他的麵孔更加駭人。

僅僅三年前,他還是個隻會拖全連後腿的孬兵,可是現在,他已經變成了身經百戰的老兵,渾身上下再也沒有一絲軟弱。他現在是一級士官,擔任一個戰鬥班的副班長,同時是一個狙擊小組的組長。作為士兵,他顯然達到了目標。他曾經發誓,要成為最王牌的士兵,現在,王牌士兵的稱號,他當之無愧。

作為累計成功射殺14名敵人的優秀狙擊手,他被戰友們稱為“槍王”,司令部也給過他嘉獎,並要調他去射擊隊。但是,他拒絕了司令部的好意,一心一意留在緝毒部隊。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放棄機會繼續當緝毒警,包括最了解他的中隊長。

隻有他自己知道,為什麼他要繼續留在緝毒部隊。

薑皓嚴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情景。當時他還不是狙擊手,隻是個掛列兵軍銜的新兵蛋子。那是一次追擊作戰,販毒分子如驚槍的兔子一樣滿山亂竄。薑皓嚴端著八一杠,跟在班長身後。這裏對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是來自平原的青年,還沒有見過如此高的山和如此茂密的叢林。

雖然他在心裏無數次告誡自己千萬別走丟,可是,他還是在叢林裏掉隊了。戰友們的步伐太快,他無法跟上隊伍。四周的景物看起來都一樣,沒有任何參照物。這個新兵蛋子慌神了,不知所措。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凶神惡煞般的販毒分子出現在他麵前。

販毒分子已經對武警部隊恨之入骨,看到落單的戰士,自然變得驍勇異常。薑皓嚴在慌亂中,發現自己的第一個敵人,居然是女人!

是的,這個毒販是個擁有蛇蠍心腸的越南女人,雖然很年輕,但涉嫌販毒已經有五年光景,無數次在中國軍警的追殺下保住性命。她是真正的行家,行家對新手,這場決鬥的勝負看來已經很明顯。

毒販手裏有一副改錐,並且毒販沒有忘記手裏還有改錐作為武器,更沒忘記她的目標是宰了麵前的中國士兵。

然而,薑皓嚴在敵人麵前,卻忘了自己手裏還有一杆子彈上膛的自動步槍,如果他立刻射擊,八一杠暴風驟雨般的掃射會在瞬間把毒販的身體撕成碎片。

可是,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平時教官教給他的作戰技巧,被忘得一幹二淨。他眼看著毒販狂叫著撲向自己,那把改錐距離自己的心髒越來越近,恐懼襲遍他全身。他本能地閉上雙眼,等待死神的親吻降臨。

然而,死去的不是他,而是毒販。

薑皓嚴的中隊長及時趕到,在危機時刻救了薑皓嚴一命。

五四手槍的抵近射擊,把毒販的腦袋轟成碎片,碎肉和腦漿蘸了薑皓嚴一臉。沒有頭顱的屍體,軟塌塌地倒在薑皓嚴懷裏。

薑皓嚴平生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殺掉。血淋淋的、還保留一絲餘熱的無頭屍體倒在自己懷裏,真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的早餐,一點兒沒有保留,全部吐了出來。

那次死裏逃生後,他三個月沒吃肉,看到肉就惡心。一連三天晚上,他都要做惡夢,在慘叫和哭喊中醒來。

直到後來,他和戰友們參觀了一家戒毒所。

從那以後,薑皓嚴再也沒有恐懼過,他不再做惡夢,不再心慈手軟,麵對販毒分子的時候,他是全中隊衝在最前麵的士兵!

害人不淺的毒品,拆散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使多少人失去了至親?

薑皓嚴學會了殺人,忘記了慈悲和憐憫。薑皓嚴,這個曾經隨和的、十分富有愛心的小夥子,學會殺人了。但是,他沒有負罪感,他知道,自己今後還會殺人,但他更知道,自己之所以殺人,是為了讓更多的人不丟掉性命。

人民戰士神聖的職責,逐步把薑皓嚴變成了最優秀的軍人。

整整一上午的潛伏,薑皓嚴一動不動,作為老兵,他習慣了潛伏,習慣了沉默。蝴蝶已經飛走,山中漸漸涼爽起來,微風的到來,使潛伏的軍人們感到一絲涼爽。天空飄來一片雲,將毒辣的太陽遮住。涼爽到來的同時,戰場的能見度又降低了一層。

薑皓嚴小心翼翼地晃動一下腦袋,讓僵硬的脖子好受一些。打完這場仗,也許就該回家了。支隊剛剛推薦自己去軍校深造,武警學院的錄取通知昨天已經發到手,多年的目標即將實現,真的很有成就感。兩年的戰鬥生活下來,精彩的故事多得是,這次回家,該到母校看看同學們,看看自己的心上人。他要好好給大家講講自己在雲南的戰鬥故事。

遠處傳來一絲不易察覺的躁動。薑皓嚴將思緒拉回到現實中,憑借軍人的直覺,他知道,敵情出現了。

各個潛伏點都傳來拉動槍栓的聲音,整個中隊全部進入臨戰狀態。

販毒分子的隊伍出現在戰士們的視野裏。他們排成一路縱隊,手持各種自動武器,背著鼓鼓囊囊的背包。背包裏肯定不是好東西,不是武器彈藥,就是毒品。薑皓嚴在心裏計算了一下,如果毒販們的背包裏是毒品,如此數量的毒品,會坑害數以萬計的百姓。看來,這次難免又要大開殺戒。薑皓嚴的眼裏突然充滿殺機,他的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亢奮狀態,他開始渴望戰鬥,渴望看到毒販的鮮血。隻要一看到那混濁的血液,他便異常興奮。

販毒分子的人數不多,但行軍隊列很專業,前麵是三名斥候,斥候後麵約二十米,是凡毒販子的主力。斥候所組成的隊形簡直無懈可擊,看來是專門防禦伏擊的。後麵的毒販也都異常警惕。看他們鬼頭鬼腦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所攜帶的東西肯定不是有益於社會良性發展的寶貝。

中隊長的步槍首先將叢林的寧靜打破。隨後,武警部隊的各種武器幾乎同時發出怒吼。

薑皓嚴通過瞄準鏡,看到販毒分子的頭蓋被利落地掀了下來,腦漿和鮮血從毒販的頭顱裏狂飆而出。薑皓嚴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駭人的冷笑。

販毒分子在武警部隊的打擊下,傷亡很大。他們一邊還擊,一邊向來路撤退。武警官兵從潛伏點同時躍出,呐喊著撲向敵人。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身穿綠色迷彩服的武警官兵,這場戰鬥的進展十分順利。

山穀內槍聲大作,各個部隊都與敵人發生交火,驚天動地的槍聲驚動了山穀裏的飛禽走獸,無數飛鳥逃離自己的巢穴,飛向天空。

這處山穀,自古匪患嚴重。曆代政府的官軍都對這裏進行過反複的清剿,但是,匪徒(也可能是反抗封建剝削的起義軍)憑借優勢地形,一次次粉碎了政府軍的圍剿。當然,也有盜匪首領被官軍俘獲,淩遲處死,其餘匪眾皆作鳥獸散。翻開當地的地方誌,裏麵幾乎全是描寫官軍和盜匪作戰的文章,字裏行間無不透著濃重的血腥氣息。

今天,山穀又一次變成了殺戮戰場,武警部隊和販毒分子之間的戰鬥,於中午時分全麵打響。

薑皓嚴將另一個敵人送入地獄。他利用手中的狙擊步槍,在戰鬥中已整整射殺五名販毒分子。他的手裏,又多出五條人命。

一陣淒厲的怪叫由遠及近,薑皓嚴憑直覺判斷,那是一發六零炮炮彈。他來不及多想,抱緊狙擊步槍,同時將身體縮成一團,以最快的速度滾出狙擊點。

他感到背後吹來一陣勁風,震耳欲聾的爆炸幾乎使他喪失聽力。

武警部隊沒有出動炮兵,己方的迫擊炮更不可能朝自己人開火。薑皓嚴馬上意識到,今天自己和兄弟們真碰上硬茬了。販毒分子既然裝備有迫擊炮,那絕對不好對付。他想大聲提醒兄弟們注意,可是還不等開口,突然從他的背後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在此之前,薑皓嚴所在的武警中隊一路高歌猛進,對那夥兒逃竄的販毒分子窮追不舍。漸漸地,兩麵的山峰越來越高,道路越來越狹窄。中隊長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命令部隊立刻停止追擊。然而,已經晚了。從中隊的兩翼,突然冒出很多武裝分子。他們嚎叫著,迅猛地撲向擁擠在道路上的武警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