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2 / 3)

敵人的手榴彈雨點般砸向武警部隊。武警部隊猝不及防,傷亡十幾人。販毒武裝居然還裝備有迫擊炮,甫一交手,就把武警部隊炸得一塌糊塗。

薑皓嚴迅速找到一處合適的狙擊點,架起八五狙接連來了四五個點射。可因為慌亂,他竟然一個敵人都沒打中,反倒暴露了自己。販毒分子的子彈雨點般朝他飛來。狙擊手薑皓嚴的樣子狼狽不堪,連滾帶爬地躲避奪命子彈的襲擊。

整個中隊陷入包圍,四麵八方都出現了販毒武裝,人數很多,數都數不過來。官兵們的退路被徹底堵死。

“販毒武裝怎麼來了這麼多?!”慌亂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其餘的人沒時間接茬,都在拚命地掃射。可是,敵人實在太多了,打倒一批,下一批很快又壓了上來。開始大家以為是與兄弟部隊協同作戰,並沒有注意節約子彈。戰前,部隊的普通戰士每人領到了一百二十發突擊步槍子彈,機槍手領到五百發機槍子彈,狙擊手每人六十發子彈。伏擊戰打響後,戰士們沒想到販毒分子會給自己設計圈套,跟潑水似的把盡可能多的子彈射向敵人。僅僅開戰三分鍾,一大半的士兵就幾乎打空了兩個彈匣的子彈。現在身陷重圍,販毒分子向蝗蟲一樣蜂擁而至,戰士們缺乏心理準備,子彈的消耗量更是驚人。

此時,中隊的軍官們才意識到,上級的情報可能有誤。開戰前,上級告訴軍官們,這次伏擊的是毫無防備的販毒武裝,人數雖然多,但分屬不同販毒組織,是烏合之眾。這些販毒組織主要攜帶毒品,秘密潛入我國境內召開內部會議,武警部隊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將這些販毒武裝一網打盡。可沒想到,販毒武裝不知聽到了什麼風聲,居然給武警部隊的一個齊裝滿員的中隊下了套子。

其實,不光這一支武警中隊,其他參戰的武警部隊都被販毒武裝算計了。兄弟部隊雖然沒被包圍,但都在販毒武裝偷雞摸狗式的打法下出現了傷亡。

畢竟是久經考驗的過硬部隊,短暫的驚慌過後,大部分士兵恢複了應有的鎮定。他們相互掩護,紛紛向中隊長那頭靠攏。

重組隊形後,中隊長一聲令下,這支武警部隊,開始了慘烈的反衝鋒。他們的目標,是販毒武裝衝鋒隊型的結合處。這裏是最薄弱的一環。戰士們要在這裏找到突破口。

紛飛的彈雨中,不斷有人被擊中。販毒分子和武警戰士紛紛倒下,雙方都殺紅了眼,戰鬥在一開始便趨於白熱化狀態。

薑皓嚴駕著狙擊步槍,盡可能為戰友們提供足夠猛烈的掩護,他身邊,是一挺班用機槍。機槍手抱緊心愛的機槍,向販毒分子掃出一排排子彈。但是,半匣子彈還沒打完,機槍手的身體猛然一抖。薑皓嚴轉過頭,看到機槍手已被不知來路的子彈擊中頭部。副射手見狀,一把推開戰友的屍體,抱住機槍繼續射擊。

薑皓嚴想提醒戰友注意,敵人很可能有狙擊手。可是,震耳欲聾的槍聲淹沒了他的呼喊。副射手隻打了十幾槍,突然就變成一團紛飛的血雨。他連同自己的機槍,被迫擊炮炸得粉碎。

這挺機槍終於啞火,再也不能為衝鋒的戰友提供掩護。

薑皓嚴一個側身,逃離原來的狙擊點。那裏已不再安全,也許,敵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

看來,販毒武裝不光武器精良,而且訓練有素,極為老道。摧毀一個機槍火力點,他們隻用了一發子彈和一發炮彈而已,連試射這個步驟都沒用。

薑皓嚴躲在灌木叢裏,繼續點射敵人。每打一槍,他就換一個地方。通過瞄準鏡,他看到一個又一個販毒分子倒在自己的槍口下,感到很興奮。到緝毒部隊也有兩年了,兩年的戰鬥經曆使薑皓嚴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現在他就跟嗜血成性的大白鯊似的,一聞到血腥味就興奮。

電光火石間,武警中隊以付出十幾人傷亡的代價,幾乎突出了販毒武裝的包圍。可是,仍然有十幾名負責掩護的戰士身陷包圍圈,無法脫身。

薑皓嚴抬眼看了看,見中隊長和指導員已經帶領大部分戰友突出包圍,欣慰地笑了。隻要戰友們突圍出去,他個人的生死也就不重要了。他知道,即使死了,戰友們也會為他報仇。想到這裏,他重新架好狙擊步槍,瞄準鏡裏映出了另一個倒黴的販毒分子。

薑皓嚴看到瞄準鏡裏的毒販腦袋爆出一朵紅色的血花,這是他今天成功射殺的第八名毒販。他收起狙擊槍,準備轉移。可還沒等挪步,就聽到空中傳來恐怖的呼嘯。不用猜,這肯定是六零炮的炮彈。薑皓嚴趕緊撲到地上,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以最快的速度滾動起來。這種姿勢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被彈片擊中的概率。

就在他滾出狙擊點的一霎那,炮彈便如期而至。炙熱的彈片四散紛飛。薑皓嚴感到左臂一陣疼痛——一粒彈片刺入了他的胳膊。

他大吼一聲,胸中燃起了萬張怒火。打了兩年仗,從來都是給別人放血,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還有機會掛花!

薑皓嚴怒吼著,停止滾動。他抱起狙擊槍,準備來個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剛才的爆炸,使他暫時喪失了聽力,他的耳朵嗡嗡作響,看到遠處的毒販正在拚命地掃射,嘴裏不知道喊著什麼,仿佛演啞劇一樣。

他做好射擊準備。正在衝鋒的毒販排列的隊形很密集,密集的隊形使他們的火力很強大,可一旦遭到掃射,他們肯定也會遭受重大傷亡。

薑皓嚴麵對毒販的戰鬥隊形,毫無懼色,用五發子彈居然射殺了將近十五名敵人。薑皓嚴心想,如果自己拿的不是狙擊步槍而是班用輕機槍,以如此近的距離對販毒分子的衝鋒集團來個掃射,戰果也許會更好。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薑皓嚴第一次抱怨自己為什麼不當機槍手。

他將空彈匣拔了下來,雙手在身上搜了一圈,可是,所有的彈匣都空空如也,他已經沒有子彈了。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也許自己該突圍了。可是,販毒武裝已經發現了這個神出鬼沒的狙擊手,成群結隊地撲向薑皓嚴的狙擊陣地。

薑皓嚴罵了句髒話,掏出五四手槍,點射蜂擁而至的毒販。在精準的射擊中,販毒分子不斷地倒下。

薑皓嚴將最後一個彈匣推入槍膛,這個彈匣裏有七發子彈,他決定用其中的六發再殺死六個敵人,把最後一發子彈留給自己。此時他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每次出任務前,他都情不自禁地想起遠在家鄉的親人,可這次他並沒有多愁善感,隻是一味地盤算著怎樣才能在死之前最大限度地殺傷敵人。

就在這時,突然從薑皓嚴身後傳來了八一杠特有的掃射聲,同時,薑皓嚴聽到了中隊長的聲音。

“特勤中隊的!能喘氣的都給我出來!向我靠攏!”

薑皓嚴回過頭,看見中隊長帶著三十幾個官兵,正在拚命地向販毒分子掃射。

他心頭一熱,本來,他是眼看著戰友們突出包圍圈的,可沒想到,已經突圍的戰友還會回來接應他!他背起狙擊步槍,從隱蔽點一躍而出,拚命向自己的戰友靠攏。

趙家的家宴始終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進行,大家的興致很高。薑宇涵和趙長虹盡情享受著難得的閑暇時光。就在這個時候,部隊裏的警報器突然催命般響了起來,這聲音急促異常,一聽便知是緊急集合。這種時候,能發生什麼事情呢?薑宇涵立刻放下碗筷,對趙長虹夫妻抱歉地笑笑。

“快反分隊就是忙啊,對不起了,我得去看看發生了什麼。”薑宇涵說著,俯身吻了吻鵬飛,快步走出去。

趙長虹把薑宇涵送到門口,囑咐道:“凡事小心些,你在這個世界上可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呢。”

“聽你的話,我怎麼覺得我會一去不返呢?”薑宇涵半開玩笑地說。

“你到底聽沒聽我說話?”趙長虹一瞪眼睛。

“知道啦,我會小心的,教官你自從結了婚,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我一個大活人,難道不會照顧自己?”薑宇涵說著,轉身快步走向操練場。

快速反應分隊的隊員們都跑到了操練場上,大家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反複無常的拉動訓練經常讓他們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出任務,還是進行訓練。

“你喝酒啦?”趁著首長還沒到,葉博小聲問道。

“啊,喝酒了,不可以嗎?你小子怎麼沒去KTV啊?”

“靠,二級戰備期間,誰能隨便出營啊?”

說話間,孫誌強邁著大步走到隊列前麵,他的表情很嚴肅,如果這真是演習的話,我們不得不佩服孫誌強高超的演技。

“這次是真正的紅色警報。”孫誌強對隊員們說。

隊員們怔怔地聽著大隊長的話。

“有十多支為禍邊境數年的武裝販毒集團,於三天前攜帶大量毒品進入我國境內召開他們的內部會議,我國武警邊防部隊奉命將這些毒販一網打盡,但這些武裝都是常年與緬甸和我國軍警力量作戰的行家,實戰經驗極為豐富,且擁有大量先進的武器。武警部隊的進攻已經被挫敗。”

“記不記得咱們剛從新訓營畢業,這家夥就給咱們來過這麼一手?”葉博突然嘀咕道。

“我就納悶了,怎麼世界上還有這麼厲害的販毒武裝?”連名揚迎合道。

“我操他母親的!孫誌強要是再敢用這招陰我,我打斷他的腿!”薑宇涵在心裏罵道。

“現在馬上去領取作戰裝備,十分鍾後出發!”孫誌強下令了,隊員們整齊地轉身,奔向軍火庫。

薑宇涵挎上零三式步槍,摸了摸腰間的乒乓球式手雷。連名揚調試了一下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抬頭看了看薑宇涵。

薑宇涵將最後一顆子彈壓進彈匣,笑著對連名揚說:“不用緊張,八成這又是一場演習呢。”

“再過半年我就複員了,這很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出任務。”連名揚說。

“哈,那你就能見到你的女友了。”薑宇涵拍了拍連名揚的肩膀。

“她已經和我吹燈了。”連名揚說著,站起身走出軍火庫。

薑宇涵輕輕歎了口氣,突然大喊道:“天涯何處無芳草啊?誰說特種兵找不到老婆?純屬放屁!”

披著偽裝網的勇士悍馬車隊呼嘯著駛出營區,車隊的上空,是五架米-8直升機。看來這場戰鬥的規模不會小,連直升機都出動了。雖然孫誌強早就說過,此次獠牙大隊麵對的敵人數量很多,且實戰經驗豐富,但出動直升機中隊,還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行動代號,地獄火。戰鬥地點,居然還是那條令獠牙軍人詛咒的巨蟒山穀!

“巨蟒山穀,我就操他媽的巨蟒山穀!”葉博惡狠狠地罵道。

巨蟒山穀,在那批獠牙新兵的眼裏,已經成為“惡作劇”、“玩笑”等詞彙的代名詞。

巨蟒山穀的入口處,情況真是萬分混亂,野戰醫院已經在此建立了臨時包紮所,軍用救護車來了不下二十輛,由當地山民組成的擔架隊和民兵隊伍正在忙著運送傷員。擔架上的傷員們發出淒慘的嚎叫,這些武警戰士的年紀還都很小,脫下軍裝其實就是孩子,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們無法控製自己,血腥的戰鬥場麵更使他們的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

衝突已經升級了,武警部隊的進攻被徹底的粉碎,如果得不到有力的支援,這場戰鬥就要以失敗告終了。

也就是因為巨蟒山穀的地形不利於開展坦克作戰,否則,正規軍的坦克團一定會出手援助。好在這附近還有一支專業的特戰部隊,他們不但熟悉山穀的地形,還多次在山穀裏進行實戰演練。剿滅盤踞在裏麵的販毒武裝,看來非這支特種部隊莫屬了。

一支剛剛從山穀裏麵撤出來的武警中隊跑進營地,這支部隊幾乎人人帶傷,中隊長抱著一個血人一樣的戰士大喊道:“快來人啊!我的兄弟快不行啦!”

幾個年輕的士兵更是嚎啕大哭起來。這種烈度的交火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都他媽的把馬尿擦幹淨!”

哭鼻子的士兵來自五班,這場戰鬥,五班的傷亡最大,包括班長在內的五人陣亡。

薑皓嚴猛然跳了出來,狠狠賞了那幾個哭鼻子的士兵一人一個耳刮子。

“膽子小的話就回家抱孩子!”薑皓嚴大聲吼道,“你們還是不是我薑皓嚴的兵!”

“班副,”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士兵委屈地說,“班長和大頭他們死得太慘啦!”

“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把眼淚擦幹淨,和我一起衝回去給戰死的兄弟們報仇,像個娘們兒似的抹眼淚有蛋用?!”薑皓嚴粗暴地吼道。

話音未落,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五架直升機排成戰鬥隊形,掠過營地上空,向巨蟒山穀的方向飛去。隨後,一支悍馬車隊駛入營地,從上麵跳下來的軍人迅速列隊集合。從他們身上,找不到一絲一毫表明軍銜和身份的證明,而且,他們的臉上塗著濃重的油彩,使人看不清他們的真實麵目。

“我操!這他媽是雪狼突擊隊還是SPC啊?”薑皓嚴在心裏慨歎道。

在他的眼裏,這兩支隸屬武警序列的特種部隊才是精銳中的精銳。

武警中隊長把受了重傷的戰士交給醫護人員後,便被叫到了那支神秘部隊的領導跟前。由於那支部隊沒有配戴軍銜,他不知道所謂的領導到底是什麼官銜,但這名上尉軍官還是恭恭敬敬地給麵前的軍官敬了個軍禮。

“你的部隊剛剛才下火線,對嗎?”麵色冷峻的軍官問道。

“是!”上尉答道。

“我需要你的人為我們做向導,雖然我們比較熟悉山穀的地形,但畢竟沒有實地接觸過那些販毒分子,帶上你們的人當向導,我們也會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軍官說。

“好的,我馬上集合隊伍,召集誌願者!”武警上尉說完,轉身去集合自己那支士氣低落的部隊。

獠牙軍人們正在檢查自己的槍械,身邊殘酷的景象根本沒打擾到他們。盡管地麵上血跡斑斑,耳邊還不時傳來淒厲的慘叫,可他們仿佛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一樣。薑皓嚴看到這一幕,才知道真正精銳的部隊是什麼樣子。他所在的中隊是十年前從正規部隊轉型為武警部隊的,不管是武器裝備、訓練水平還是士兵的戰鬥素質,在整個支隊都是出了名的過硬。可沒想到,剛和販毒分子交手,就被打得稀裏嘩啦,也不知道自己眼前這支神秘部隊有什麼本事能打贏那些專業的敵人。

“現在,我要求有一位誌願者,帶領剛來的戰友,重新返回戰場,有誰願意站出來?”武警上尉大聲問。

隊列裏一片沉默,大家都剛從火線上下來,在這些武警戰士的眼裏,那裏跟地獄沒有區別。重新返回那裏,任誰都得在心裏好好掂量掂量。

突然,薑皓嚴向前邁了一大步,大聲應道:“報告中隊長,我願意!”

“你?”上尉愣住了。

“小薑,你們班陣亡了一半兄弟,班長也犧牲了,你現在是班長,又是咱們中隊唯一幸存的狙擊手,如果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無論是對你們五班,還是對整個中隊,損失都太大了。”指導員說。

“我要是掛了,就讓小楊接替班長位置,他給我當了這麼長時間觀察手,已經具備了一名狙擊手必備的素養,你們可以把他訓練成狙擊手。”薑皓嚴說著,衝一個黑臉膛的上等兵點點頭。

指導員還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個薑士官可是從地方大學參軍的寶貝,在基層士兵中學曆算是高的,本來中隊還指望他上軍校深造,這年頭軍校可不好考,有人能考上,連隊也跟著沾光,可沒想到這個愣頭青今天不知道哪跟筋搭錯了位置,非要去參加敢死隊。

也許,是因為他常常被戰友們稱為“孬兵”而他又急於扭轉大家對他的印象吧。薑皓嚴曾經也是內衛部隊的士兵,剛入營時,他無論是體能還是軍事訓練成績,都與一個真正的士兵相距甚遠,所以,整個連隊沒有一個人看得起他,認為他參加軍隊純粹是為了混前途。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產生過自殺的念頭,因為長年累月遭人鄙視,任誰也受不了。後來他走了不少關係,不為別的,就是要來邊防部隊吃苦受罪,任誰勸都沒用。他隻想證明自己,他是真正優秀的士兵,不是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