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宇涵,
好久沒收到你的信了,我每天都要查看我的郵箱,還要往門衛室跑,我期盼得到你的消息。可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給我一點信息?我幾乎每天都要給你寫信,每天都要往你的郵箱發信件,可你的回信寥寥無幾。姐夫說你的駐地不固定,今天也許還在內地,明天可能就要開赴新疆大漠或是雪域高原,也許那些信你沒收到吧。
離開你已經一年有餘,我無時不在思念你,你往我郵箱郵遞的照片我看到了,你又瘦了,又黑了,我的心好疼,為了我,請你保重身體。
我明天有出國任務,也許一個月,也許兩個月,我們公司最近的生意很好,我的薪水也增加了。也許我會成為業務主管,那時候我的父母就會同意我結婚,你也許可以和我一起見見我的父母,我也可以到廊坊看看你的父母。前些日子你媽媽和我在網上聊天,阿姨告訴了我很多你小時候的事情,有些還是你沒告訴過我的,我發現你真的好可愛!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來看我,有時候我真想放下一切工作去找你,可又怕找不到你,那種失落感普通人是無法體會得到的。我真的好想你,我們什麼時候能重新團聚呢?
我單位有一個同事的丈夫也和你一樣,是個軍人,他們總是聚少離多,前些天我聽說她和丈夫離婚了,軍人的離婚率真的那麼高嗎?我很害怕,害怕失去我們的愛情,我非常愛你,你幾乎就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渴望和你共同組建家庭,我知道,你工作忙,空餘的時間不多,可我不在乎,隻要擁有你的心,我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你曾經說過要讓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我真的好感動,我知道你是一諾千金的男子漢,你對我的承諾,最後一定會兌現。我期待著美好生活的到來,我要告訴你,我會一直等下去。
最後,希望你保重身體,訓練的時候不要太玩命了,戰鬥的時候不要太神勇了,諸事要小心,因為你還有我,如果你流血了,我的心也會流血,真的好疼。
好了,就說這麼多,期待你的來信。
愛你的小玉
201×年12月23日
薑宇涵不可能收到田思玉的來信,他此時正和一群戰友躲在東北大興安嶺的林海雪原裏。獠牙大隊抗寒訓練課程已經展開三周,此時正是東北地區溫度最低的時候。隊員們身穿白色作戰服,蜷縮在匆忙挖好的防寒洞裏,根據課程規則,他們不允許生火取暖。凜冽的寒風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小刀,輕而易舉便穿透了戰士們的冬季作訓服。洞穴裏滿是牙齒打架的聲音。
對於大興安嶺地區冬季的寒冷,薑宇涵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他在這裏被凍傷了,凍傷的滋味真難受,渾身上下仿佛被千萬隻小蟲撕咬般,痛癢難耐。雖然他是東北土生土長的人,可還是懼怕這裏的寒冬。
到飯點了,葉博示意大家可以吃飯。
一頓飯隻有一塊壓縮餅幹,他們出發前攜帶的糧食並不多,就著雪水,四個年輕的軍人將那塊壓縮餅幹勉強地咽了下去。壓縮餅幹並不是上等食品,如果不用雪水配合,很難咽的下去。然而,雪水又那麼冰冷,喝了這東西,差不多把隊員們體內最後一點兒熱量也帶走了。
此時此刻,唯一還能保持亢奮情緒的,也隻有來自空降部隊的少尉軍官狄飛龍了。
他在經曆了戈壁灘大逃亡和三個月的新訓營生活後,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獠牙大隊的一員,為了等這一天狄飛龍吃了多少苦就別提了。在戈壁灘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他和難兄難弟們在缺少補給的情況下,與精通沙漠作戰的假想敵展開了險象環生的周旋。為了生存,他們甚至在嘴裏含著好不容易找到的濕潤的沙子,以此來緩解饑渴所帶來的不適。他們也曾生吃過蛇肉和蠍子,他們往往一邊吃一邊嘔吐,生蛇肉的味道實在讓人不敢恭維。為了保存體力繼續戰鬥,他們把嘔吐物重新放進嘴裏大嚼特嚼。由於不小心吃下了蛇肉裏的寄生蟲,狄飛龍的胃液都吐出來了,可是,他仍然握緊鋼槍,堅持沒有倒下去。
經過了煉獄般的旅行後,他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獠牙大隊的一員。
就在他被獲準配戴獠牙大隊臂章後,薑宇涵、葉博和連名揚集體提出申請,希望大隊重新分配一下戰鬥組合。這三個家夥當然是要在一個戰鬥小組的,自然他們也沒忘了狄飛龍。薑宇涵早就提出過,如果他們四個人能夠組成一個小組,那麼他們將戰無不勝。
大隊經過研究決定,批準三人的申請。這四個臭味相投的家夥終於在一起了。
用孫誌強的話說,雖然這四個家夥都不是什麼好鳥,但在他們之間,起碼存在著默契,畢竟四個人曾經組隊作戰,雖然之前他們毫無協同作戰的經曆,但他們仍然最大限度的發揮了戰鬥力,這就足以證明他們確實是一個夢幻組合。
趙長虹則說,這四個人分別來自陸海空三軍和武警部隊,可以說,這個小組的成員精通中國武裝部隊的各種基本職能,往後他們不管執行什麼任務,可能都是一把好手。
曆經千辛萬苦,終於進入獠牙大隊,又分在了一個自己中意的戰鬥小組裏,狄飛龍能不興奮嗎?所以,盡管現在寒冷難耐,狄飛龍仍然笑得出來。倒是洞裏的三個“老兵”,不知道是寒風把他們的臉給凍住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反正他們的表情很固定,而且這表情無一例外的都很深沉。
“抽支煙,暖和一下吧。”葉博說,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一看便知被凍得不輕。
薑宇涵十分費力地從上衣兜裏掏出煙盒,十分吝嗇地掏出一根小熊貓。他用防風打火機將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隨後將煙傳給身邊的連名揚,連名揚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抽煙、能不能抽煙了,他也學著薑宇涵的樣子,狠狠吸了一大口煙,結果被嗆得大聲咳嗽起來。薑宇涵趕緊把他的嘴捂住,他們現在可是在練習潛伏本領。特種部隊往往都會潛伏在敵人重點設防的地區,在敵人想不到的時候對敵人的重要目標發動突襲,這一點決定特種部隊的士兵在潛伏的時候最好不要發出任何吸引別人的聲音。像連名揚這樣明目張膽地咳嗽,要是讓教導隊那幫變態發現了,搞不好會連累整個小組,教導隊的教官會讓他們加大訓練量,其他小組也許會按時返回溫暖的營地,而他們則必須繼續潛伏下來,直到教導隊的教官良心發現。
葉博接過連名揚遞過來的香煙,大大地吸了一口,一邊吐煙圈一邊把煙遞給狄飛龍。
就這樣,四個兄弟把煙傳遞了不知道幾圈,這支煙終於完全變成了煙屁股,再也不能為軍人們提供任何服務了,這才被丟在洞穴裏。薑宇涵捧了一把積雪,把煙頭蓋住,毀滅了這個可能給他們帶來麻煩的痕跡。
他們的煙不多了,所以他們隻能四個人分享一根香煙。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像抽煙這種看似平常的小事,也可能變成軍人們的奢念。
教導隊的營區裏,卻是另一番場景。
火爐把軍用帳篷烤得暖暖的,趙長虹的帳篷尤其如此。
“祝賀老趙喜得貴子!”教導隊的其他教官舉起茶缸,裏麵是純粹的俄羅斯伏特加酒。
“是閨女,是閨女!”趙長虹的臉上樂開了花。
眾人將伏特加一飲而盡,烈酒一下肚,立刻使周身暖和起來,要多爽有多爽。
一個教官借著酒勁問道:“老趙,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嗎?你至於這麼樂嗬?看你這樣子,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看錯了嫂夫人的來信,把‘兒子’看成‘女兒’了?”
“別這麼說,閨女兒子還不都是我的孩子?我再不濟,也不至於把標準的漢字讀錯吧?我是真的喜歡女兒,不是有那麼句話嗎?大致意思好像是,閨女才是父母的小棉襖,閨女心細,更能孝敬老爸老媽。”趙長虹笑嗬嗬地說道。
眾人正說笑的時候,一名通訊員快步跑到趙長虹帳篷門口。
“報告!”
“進來!”
通訊員一身白色作戰服,進到帳篷裏,大聲報告道:“教官,大隊部急電!大隊長要親自與您通話!”
趙長虹離開帳篷,快步走進衛星通訊車。
“老趙,我是孫誌強,”孫誌強的聲音有些沙啞,“現在你手裏有幾個快反分隊成員?”
孫誌強的話一點兒不拖泥帶說,十分直白。
“二十四個。”
“立刻把他們召回,有緊急任務!”
無需多言,大隊長要求教導隊中斷訓練,肯定發生了重大事件,否則不會這樣。
“立刻召回全部快反分隊成員!叫他們在三小時內全部返回基地!”趙長虹命令道。
通訊員立刻開始聯係分散在方圓幾十公裏內的快反分隊隊員。
葉博關上微型通訊器,對其他三人說:“同誌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的訓練可能提前結束了。”
已經被寒冷折磨得隻剩下一口氣的軍人們沒多餘的廢話,立刻準備返回基地。不出三分鍾,四人已經在返回途中,他們取出滑雪板,飛快地向基地奔去。長時間缺乏食物使他們的體力大不如前,雖然天氣異常寒冷,但很快便不覺得冷了,他們的汗水浸透了作戰服。他們呼出的哈氣,凝結在須眉上,使他們看上去老了至少三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