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2 / 3)

“同學,你是來報到的嗎?”

薑宇涵很吃驚,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時隔這麼久,那熟悉的、甜甜的、富有磁性的聲音,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裏。今天,故地重遊,居然又聽到了。本來,他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小薇了呢。

“是的。”他轉過身,看著麵前身穿武警07式禮服的女上尉說道。

“你身體不舒服嗎?”女上尉問。

“沒什麼,隻是闌尾炎手術,刀口沒完全長上,放心,死不了。”薑宇涵的眼睛濕潤了,當年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恍如昨日。

而小薇,早已淚流滿麵。

“你終於回來了,你走了這麼長時間,怎麼連封信也不寫啊?去年夏天,內衛上下風傳你們在V軍區地界上跟武裝匪徒交火的消息,聽說當兵的死了很多,也不知道你參沒參戰,我們都擔心死了!”小薇哭著說。

薑宇涵掏出麵巾紙遞給小薇,強顏歡笑道:“才這麼幾天,你已經是上尉了,我忘了給你敬禮了,這樣,我馬上補上,給上尉敬禮!”

他一本正經地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小薇破涕為笑,打了薑宇涵一下,說:“去去去,成心損我是不是?當初來內衛報到的時候就故意讓我尷尬,今天在母校還想讓我下不來台是吧?”

薑宇涵笑笑,目光落在小薇身後那位英俊的海警上尉軍官身上。

“宇涵,好久不見啦!”上尉笑著打了聲招呼。

薑宇涵眯起眼睛,似乎在仔細辨認上尉。

“怎麼?不認識啦?我是白雲飛啊!交通指揮專業的白雲飛!”海警軍官激動地喊道。

“老白!你是老白!”薑宇涵終於認出來了。

“你好你好!”白雲飛握住薑宇涵的雙手,用力地甩了甩。

小薇看著白雲飛和薑宇涵,笑了。

“在哪兒高就啊,兄弟?”白雲飛問。

薑宇涵看了看四周密集的人群,把嘴湊到白雲飛的耳邊,壓低聲音說:“4632部隊。”

白雲飛驚訝地張大嘴巴,好久沒有說話。

“對了,宇涵,你今天怎麼有空回來啊?參加校慶嗎?”小薇問。

薑宇涵點點頭,說:“可惜,學校的賓館給我轟出來了,我級別太低,沒資格住在那裏。”

“啥?有這種事情?”白雲飛的音調很高,站崗的劈槍連學員用冰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

薑宇涵說:“我在這裏沒有熟人,正愁沒地方睡覺呢。”

“我們不是你的熟人嗎?”白雲飛問道。

“就是啊,”小薇這時也說,“你就算不去找我們,朱科長呢?你在警衛連交下的那些兄弟呢?你怎麼能說你在江州沒有熟人呢?”

薑宇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問:“你們來參加校慶?”

“瞧我這記性!”白雲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宇涵,忘了告訴你了,我和小薇明天結婚,我們來是想邀請我們當年的那些老師去喝喜酒的,正好,你明天也去吧!”

“是啊,宇涵,朱科長還是我們的證婚人呢,有很多好朋友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你能看到很多朋友,明天你一定要去。”小薇也說。

薑宇涵感到腦袋“嗡”地一聲,要不是因為他經受了那麼長時間的魔鬼訓練,他很可能癱在地上。雖然他早就聽說小薇要和白雲飛結婚,可當他聽說兩人真的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時,他還是感到震驚,感到不可思議,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愛小薇,盡管他不敢承認也不敢表白。他曾經幻想成為小薇的新郎,他想,如果真是那樣,他將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這一生,他都別無他求。如今,小薇馬上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他怎能不難受呢?

他寫給小薇的情信,他那張小薇的照片,現在真的成為永恒的傷痛了。

因為他太愛小薇,所以當得知小薇即將成為別人的新娘時,他的痛苦來得如此慘烈,幾乎把身為兵王的他擊倒。

“宇涵?宇涵?”

他趕緊恢複了常態,難受歸難受,但不能表現出來。

“哦,我,我祝賀你們!”薑宇涵勉強地笑了笑,“可我,我沒準備紅包啊,現在不方便準備紅包,這二百元錢,你們收下吧。”

白雲飛笑著接過薑宇涵遞上來的那兩張紅色鈔票,說:“小薇,宇涵既然沒有住的地方,你就先領他回內衛,我去給老師們發請貼。”

“好啊,你也早點兒回去,我等你吃晚飯。對了宇涵,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們雙方的父母也都在,他們一定希望和你這個最優秀的特種兵共進晚餐的。”小薇笑得很幸福。

“不用了,我,我身體不大舒服,我,謝謝!”薑宇涵語無倫次地說道。

小薇寬容地笑笑,衝自己的未婚夫揮揮手,示意薑宇涵跟自己走。

薑宇涵拖著行李箱,默默地跟在小薇身後。小薇的背影還是那麼美,走路的姿勢太優雅了。

“宇涵,你們真的和武裝匪徒真刀真槍的打了一仗?”小薇倒沒覺得薑宇涵有什麼不對勁,一邊走一邊跟薑宇涵嘮嗑。

即將結婚的女人真幸福啊!薑宇涵想著,回答說:“國家機密。”

小薇回頭看看薑宇涵,薑宇涵正在給自己點煙。

“你還沒戒煙?抽煙對身體不好,尤其是當特種兵的,沒有好的身體怎麼當特種兵啊?”小薇放慢腳步,跟薑宇涵並肩而行。

“我保證往後不喝酒了。”薑宇涵的心很亂,答非所問。

“什麼?”小薇沒明白薑宇涵的意思。

薑宇涵詫異地看了看小薇,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於是說:“沒什麼,我正在努力戒呢。”

小薇點點頭,問:“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啊?”

“沒有啊,我挺好的,可能是坐火車坐的太久,累了。”薑宇涵吸了口煙,說。

當天晚上,薑宇涵也沒去看看朱科長和以前的戰友們,他呆坐在內衛部隊招待所單人間的牆角,不停地抽煙,他的雙眼也失去了慣有的光芒。完整的香煙被他一根接一根變成煙屁股,之後被胡亂地丟在地上。就這麼沒完沒了的抽,他身邊的水泥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二十幾個煙頭。他有些魂不守舍,煙頭燒到了手指頭,他都沒有察覺。

內衛部隊的大禮堂被裝點一新,這裏成為了鮮花的海洋。比鮮花更美麗的,是幸福的新娘。

當初,薑宇涵就是在這裏,莊嚴地對著八一軍旗宣誓,從此成為光榮的人民解放軍的一員。今天,同樣是在這裏,小薇和白雲飛的婚禮隆重地舉行了。

莊嚴而神聖的《婚禮進行曲》響徹整個禮堂,身穿武警07式禮服的白雲飛和穿白色婚紗的小薇緩緩走入禮堂,內衛官兵們都屏住呼吸,注視著這對幸福的新人。

薑宇涵坐在一張桌子後麵,他當年的連長和指導員及其他警衛連的軍官坐在他身邊。大家看到他都很高興,但他卻有些木訥。

主持人熱情洋溢又不失幽默的講話並不能讓薑宇涵露出笑容,他隻是默默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盡管主持人還沒宣布會餐開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一整套繁瑣的程序後,主持人又逗趣兒地說了幾句話,這才宣布宴會開始。

此時薑宇涵已經喝了兩瓶啤酒。

“來來來!老薑!喝酒!”連長舉起滿滿一杯白酒高聲說。

一桌子的人舉起盛滿白酒的酒杯。

“敬獠牙精英!”連長說。

薑宇涵勉強地笑笑,衝弟兄們舉起一杯白酒,一仰脖兒,幹了。

眾人都有些不敢相信,雖然薑宇涵酒量大這個消息早就在警衛連乃至整個內衛部隊傳開了,但幹了整整一杯玉液,還是讓人心驚。

“那,弟兄們也幹吧?”連長有些舉棋不定。

“不不不,連長,”薑宇涵幹了一杯白酒,臉色絲毫沒變,“我幹了,你們隨意就行。”

眾人如釋重負。

“老薑!”有人用力拍了一下薑宇涵的肩膀。

“張小帥!你個狗日的!”薑宇涵一把抱住自己的發小,用力捶著他的後背。

“你小子,這麼長時間不見,當上人民解放軍啦!”張小帥驚喜地說。

“閑話待會兒再說,你來晚了,先罰你一杯,幹了!”薑宇涵不由分說,遞給張小帥滿滿一杯玉液。

張小帥的酒量原本和薑宇涵還有一拚,隻可惜自從畢業他就沒怎麼喝過酒,功夫荒廢得差不多了,心裏沒底,站在那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猶猶豫豫的幹嘛?喝!”薑宇涵奪過酒杯,掐著張小帥的鼻子,把一杯玉液灌進了他的肚子。

一桌子人都笑了。

“你狗日的今天怎麼有空露麵啊?畢業以後就沒了消息,給你寫信你也不回,我他媽的還以為你為國捐軀了呢!”薑宇涵粗魯地說道。

“我不是工作忙嗎?老毛子跟咱們談全麵戰略夥伴關係,邊境口岸得開放吧?開放了就得防走私,防偷渡,我們邊防部隊不就忙開了嗎?要不是老同學結婚我必須得來,我八成現在還在辦公室裏忙業務呢!”張小帥解釋道。

新郎新娘下來給客人敬酒了,那些白雲飛的同學和戰友自然不能放過白雲飛,也不顧忌新娘還在場,死纏爛打要白雲飛陪酒。小薇有些看不下去,但也不好阻攔,隻能任憑丈夫被那些朋友灌。走了沒幾桌,白雲飛的舌頭已經發硬,走路也不穩了。

薑宇涵走到朱科長身邊,低聲說:“大哥,我回來了。”

朱科長也喝了不少酒,看到薑宇涵,便說:“廢話少說,喝酒先!”

薑宇涵笑笑,拿起一瓶雪花,對朱科長說:“大哥,我是粗人,不會說話,我隻能說,沒有大哥,就沒有今天的薑宇涵,這瓶酒,我敬給大哥!”

說完,他仰脖兒豪飲起來。

這下子,幾乎有一半兒的人注意到了這個身穿陸軍07式軍禮服的年輕少尉。這個少尉沒有停頓,以連續火力持續猛攻,那瓶啤酒很快見底了。

“好!”眾人鼓起掌來,看來今天薑宇涵這個風頭是出定了,他現在可比新郎新娘還搶眼。

薑宇涵還是沒有醉酒的征兆,他也有些著急,今天他真的很難受,他隻想靠酒精麻醉一下自己,之後他就忘掉一切事情,盡情地睡上一覺,醒來後,他轉身就回獠牙大隊。可是,特種部隊的耐力訓練,使他的抵抗能力變得超一流,酒精似乎並不能對他的神經起到麻醉作用。

“老薑!”白雲飛搖晃著走了過來,“沒想到你小子這麼能喝!我,我還,還沒敬你酒呢!”

薑宇涵冷笑道:“當年在警校,我就在兩個方麵特別冒尖,雖然學習不行,但我第一能踢球,第二能喝酒,你小子今天是新郎官,可別喝大了,到時候上不了新娘子的炕。”

“你啥意思啊?”白雲飛問。

“我的意思就是說,你跟我喝酒,保管你先撐不住。至於踢球嘛,你永遠也不是我的對手。”薑宇涵一臉的壞笑。

白雲飛雖然略微有一點醉,但經薑宇涵這麼一激,居然清醒了不少。他想起來了,當年,森警學校偵查專業的足球隊的可怕威力簡直婦孺皆知。這支足球隊真的很厲害,記得有一次,交通指揮專業不自量力,居然給這支自稱“攻必克,守必堅”的球隊送去了戰書。恰恰在頭天晚上,因為醉酒鬧事,偵查專業有好幾個主力隊員受傷不能參加比賽。白雲飛當時是交通指揮專業的中鋒,他清楚的記得,他那時的對手是個什麼陣容。

“我們當時隻有七個人,而你們呢,是齊裝滿員,兵強馬壯。結果怎麼樣?”薑宇涵笑著問。

“你們那支七個人的隊伍,愣是把我們齊裝滿員的隊伍斃得滿地找牙。”白雲飛苦笑。

“當時我是我們球隊的後衛,外號‘萬裏長城’。雖然我是後衛,但由於我們球隊的前衛受傷了,他的活兒我也得兼著,就這麼的,我硬是頂住了你們六次瘋狂的進攻。比賽結果,我們六你們零。哼哼,我早就說過,隻要有我這個王牌大後衛在,你們一個人也別想突入我們的禁區!”薑宇涵自豪地說道。

白雲飛笑著捶了一下薑宇涵,說:“這種時候了,給我這個新郎官留點兒麵子行不?”

薑宇涵笑著點點頭,從酒箱裏拽出兩瓶啤酒,用牙啟開後,將其中一瓶遞給白雲飛。

“我酒量至少得有一斤半,咱們兄弟喝酒,圖的是痛快,圖的是盡興,我和你喝酒,少於二斤的話,我不算朋友!”薑宇涵說。

“我酒量最多七兩,和兄弟你喝酒,我要是不舍命的話,我不算朋友!”白雲飛說。

薑宇涵看了看近旁的小薇,笑著說:“你可別舍命,今晚還得入洞房呢,這樣,我幹了,你隨意。”

“那可不成,今天我必須舍命陪君子!”白雲飛豪爽地說道。

小薇看著薑宇涵,薑宇涵衝新娘子笑笑,對新郎官說:“走一個!”

“走一個!”白雲飛高聲說。

兩人同時豪飲起來,引來人們一陣喝彩。

宴會結束了,薑宇涵的臉色微微泛紅,但談笑自如,這小子的酒量看來已經步入仙界了,沒有兩瓶烈度白酒加上一箱子啤酒,很難放倒他。

新郎被親友攙扶著上了黑色奔馳,新娘子的笑容很勉強。爛醉如泥的新郎官今晚能不能上新娘子的炕,還很難說。

薑宇涵站在禮堂門口,目送新郎新娘的專車開走。

自己心愛的姑娘,終於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薑宇涵很失落,但他對此卻無能為力,如果當初自己不選擇進獠牙大隊,而是本本分分留在內衛,是不是他的結局就不會這麼慘了?

“老弟。”朱科長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薑宇涵身後,正在剔牙。

“大哥,”薑宇涵強打精神,笑著對朱科長說,“聽說嫂子給你生了個大胖兒子,恭喜你了。這點兒錢,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給大侄子買點兒好吃的。”

朱科長也沒推辭,親兄弟之間沒必要來虛的,他笑著接過薑宇涵遞過來的三百塊錢。

“在獠牙大隊幹的怎麼樣?”朱科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