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3 / 3)

“還行,訓練雖說很苦,但我覺得很有意思,這是我從小向往的生活,我不後悔。”薑宇涵說。

“獠牙大隊和其他特種部隊不一樣,其他的特種部隊是各大軍區的直屬部隊,而獠牙大隊直接歸總部領導,是一流的尖刀鐵拳部隊,我的兄弟能在那裏當兵,我這個當哥哥的腰板也直!”朱科長由衷地說道。

薑宇涵遞給朱科長一根煙,並為他點著,朱科長吸了一口,說:“你小子,年齡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

薑宇涵笑笑,說:“不著急,我現在正是好時候,再者說,我們部隊訓練緊紀律嚴,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件,沒時間談情說愛。”

“這是什麼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誰規定特種兵就不能結婚?”

“大哥,現在我真的沒有時間,我在部隊的時候成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無休止的訓練,累得都快抽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隻想睡覺睡到自然醒,我看還是等等吧,等過了三十歲,我就是想繼續呆在獠牙大隊,估計我的體力、智力也都跟不上了,退下來是早晚的事,到時候再談婚論嫁也不晚,不是有那麼句話嗎?男人越老越值錢。”薑宇涵說。

朱科長笑了,說:“你小子想的倒是挺美!等你真的想結婚了,估計好姑娘都被人家搶跑了,你到那時候,哭都找不著調!聽哥哥的吧,你嫂子的親妹妹正好也在雲南,人長的特漂亮,是旅遊公司的導遊,我看你倆挺般配的,這樣,我回去讓你嫂子給牽牽線,說不定就成了。”

“現在的姑娘,有幾個願意嫁給傻大兵啊?誰願意結了婚就兩地分居?大哥,我不比你,你是機關單位的,有能力有條件和我嫂子一起生活,我屬於純種的野人部隊,全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就沒有我們不去的地方,未來要是爆發了戰爭,或是國家遭遇特大災難和恐怖襲擊,我們是衝在全國軍隊最前麵的急先鋒,有今天沒明天的,你說,姑娘要是一聽說未來的老公從事的是這樣的行當,能樂意嗎?”薑宇涵苦笑道,他沒跟朱科長說,他的好姑娘現在就被別人搶跑了,至於其他的姑娘,不管多優秀,薑宇涵也提不起興趣,在他看來,他這輩子愛上的兩個女人,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誰也比不上,就算嫦娥下凡說要嫁給薑宇涵,薑宇涵也不會同意。

“我那個小姨子可跟別的姑娘不一樣,人家可是個有英雄情結的女孩子,而且特崇拜像你這樣的特種兵,我要是跟她說了你的情況,人家百分之二百同意嫁給你。”看樣子朱科長十分有把握。

薑宇涵笑了,說:“那就謝謝大哥了。”

“老弟,跟哥回家看看吧,讓你嫂子燒一桌子菜,你嫂子的手藝可好了,咱們兄弟好好喝一頓。”朱科長說。

“對不起了大哥,”薑宇涵看了看手表,“我的火車馬上要開了,隊上隻給了我兩個星期的假,我必須馬上回去了。”

朱科長很是失望,一再叮囑薑宇涵有空就來江州,他肯定盛情款待。薑宇涵告別朱科長,準備馬上開赴火車站。就是買站票,也無所謂,他下定決心馬上走,所謂的校慶活動,他也不準備參加了。反正他一個小小的少尉,充其量算個兵頭,校慶活動中有那麼多將校軍官和警司,難道少他一個薑宇涵校慶就辦不下去了不成?他早看出來了,像他這樣的小人物,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可有可無,校長才不會管他是不是真的出席呢!

可是,還不等邁步,張小帥突然擋住薑宇涵的去路。

“小子,跟咱們當初的總教官關係挺硬啊,都稱兄道弟啦?”張小帥笑著捶了一下薑宇涵的胸口。

“普通的同誌關係而已,看你小子一臉的奸笑,怎麼看怎麼像黃鼠狼看見雞時發出來的。”薑宇涵撥開張小帥的手臂,說。

“你這是急著去哪兒啊?”張小帥問。

“回部隊啊,廢話。”薑宇涵笑著說。

“唉,我說老薑,你還沒跟我說說,你是怎麼從在編警察變成現役解放軍軍官的?你小子該不會是跟中央有關係吧?”張小帥一臉詭秘的笑容。

“屁話!老子在軍隊裏是標準的、如假包換的孤狼,別說中央了,就算在我們隊裏,我也是舉目無親的苦孩子,實打實是沒秧的莊稼,你小子居然懷疑我搞腐敗?”薑宇涵一臉怒容。

“好了好了,開個玩笑還當真了。”張小帥故作委屈地說道。

兩人走出內衛大院,張小帥說:“那麼,你現在就回部隊?不賠兄弟我到處轉轉啊?”

薑宇涵看了看這個從小一起光著屁股玩到大的兄弟,歎了口氣,其實,他也不是真的著急回去,隻是,江州發生了太多讓他失望的事情,回到這裏的喜悅已經煙消雲散了,如果繼續待下去,很可能會發瘋。可是,自己的兄弟現在提出要求了,又不好拒絕。

薑宇涵歎了口氣,提議說:“那麼,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怎麼樣?”

江州森警學校對麵的一家酒吧裏,兩個穿著便裝的年輕軍人坐在舞池旁邊的位置上,一邊品咖啡一邊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

他們進這種地方,是不敢穿軍裝的,尤其是薑宇涵,時刻不忘曆史教訓。

“小姐!”薑宇涵舉起右手,手裏夾著五張百元大鈔。

著裝性感的女服務生趕緊走過來。

“不停地給我們上酒,直到錢全部用光,從裏麵扣出五十元錢,算是我給你的小費。”薑宇涵將錢塞進女服務生的胸罩裏,女服務生會意地笑笑,轉身去給他們張羅上酒。張小帥都看呆了,好家夥,幾年不見,薑宇涵居然變得跟街頭上的混混沒什麼區別了。

“希望你理解,”薑宇涵看到張小帥的表情,趕緊解釋,“我現在所從事的工作很危險,說的難聽點兒,今天不知道明天事兒,不定什麼時候就翹辮子了,所以,活著的時候,我們必須及時行樂。”

張小帥抿了一口咖啡,說:“現在可是和平時期啊老大,哪裏有那麼多生與死的考驗?我說哥們兒,你越這麼說我心裏越沒底,你到底在哪裏高就啊?”

薑宇涵從上衣兜裏掏出軍官證,甩給張小帥,張小帥打開一看,反應也和白雲飛一樣,張開大嘴半天沒合攏。

“怎麼樣?知道我現在的身份了?”薑宇涵喝幹自己的咖啡,“聽說過‘7·23事件’嗎?”

張小帥點點頭,說:“聽說過,中央電視台都報導了,幾個武裝警察,遭到有組織有預謀的伏擊,被圍困在一個山頭上,但他們擋住了進攻,直到援軍趕到。聽說事情鬧得很大,連正規野戰軍也出動了。”

薑宇涵苦笑一聲,說:“其實,那幾個被包圍的人,根本不是什麼武裝警察,而是我和另幾個戰友。”

張小帥壓低聲音問:“你是說,那場大規模作戰,有獠牙大隊參與?”

“我們獠牙大隊不光參與了,而且是主角,也許央視已經記錄下整個事件的經過,但顯然他們沒說實話,本來軍事頻道還準備把這件事拍成軍事紀實呢,可是,我們部隊的保密性太高了,不可能接受這樣高透明度的采訪。”薑宇涵同樣壓低了聲音。

張小帥低下頭,又仔細看了看薑宇涵的軍官證。

“我說,這件事你可別出去瞎傳,否則咱們倆都得進軍事法庭,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才告訴你實話,你也是老兵了,別忘了遵守保密守則。”薑宇涵提醒道。

張小帥點點頭,把軍官證交還給薑宇涵,“你放心,這件事,將永遠爛在我的肚子裏。”

這時,啤酒上來了,兩人便自斟自飲起來。

“對了,來參加小薇的婚禮前,我回了趟家,你知道嗎?小玉也結婚了。我去參加她的婚禮,被一幫老同學灌得五迷三道的。”張小帥說道。

薑宇涵很冷靜,隻是點點頭,將手中那杯啤酒一飲而盡。

張小帥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薑宇涵。薑宇涵接過來,看到上麵有很多人,新郎和新娘站在正中央,圍繞在新人四周的是新娘高中時代的同學,全體同學都到了,除了薑宇涵。

“這是咱們班同學的合影,大家都到齊了,除了你,我們聯係不上你,誰也不知道你在哪兒,我開始還以為你在秦嶺,可是,等我好不容打通了秦嶺森警二中隊的電話後,那裏的人說你早就調走了。小玉的丈夫是一個年輕的CEO,年薪四十萬,有房有車,人品也好。”張小帥說。

薑宇涵看著上麵的新娘和新郎,兩個人他都認識,就在那片雲南的原始叢林,他還曾“搭救”過他們。他又看了看照片右下角的拍攝日期,7月23日。也就是說,正是薑宇涵和戰友們身陷重圍的時候,小玉和他的男朋友喜結連理。也難怪當時張小帥找不著薑宇涵,他上哪兒找去?薑宇涵擁有這樣高度隱秘的身份,要想在中國大陸找到他,除非你是中央領導或者是神仙!

“小玉嫁給這麼優秀的男人,肯定很幸福。”薑宇涵沉聲說道。

“是啊,起碼比跟著你幸福。”張小帥開玩笑道。

薑宇涵可沒心情開玩笑,此時兩個心愛的姑娘都變成別人的新娘了,他失望還來不及呢。薑宇涵又看了看照片,張小帥站在新郎身邊,挨著他的是鴻儒,小玉緊緊依偎在新郎身旁,笑得很開心。也許,她在那幸福的時刻,早就把薑宇涵忘了。也許,在那片叢林裏探險遇到薑宇涵時,她也曾認出過薑宇涵,可薑宇涵高超的表演天賦令自己始終沒有露出真實的身份。跟高中時代相比,薑宇涵的變化太大了,他變黑了,變強壯了,更重要的是,他成熟了,不再是小孩子。再次遇到小玉的時候,他已經是中國最優秀的特種兵,他不能意氣用事,他不能向一個普通老百姓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那樣也許會給整個獠牙大隊帶來損失。在見到小玉的時候,雖然他在心裏無數次呼喊這個熟悉的名字,可是,他始終沒有開口,他自始至終,都在以一個陌生的解放軍戰士的身份和小玉談話。

他不是不想承認自己,他還沒有給小玉道歉呢,可是,他的特殊身份決定他當時注定沒有道歉的機會。

他默默地端起酒杯,喝酒。

張小帥無言地看著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好友,他知道朋友現在很苦悶,但他不知道怎麼勸朋友。人家最心愛的兩個女人都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你還叫人家別傷心別流淚,這可能嗎?

薑宇涵喝下一杯酒,又看了看照片,隨後把它交還給張小帥。

“不錯,照片拍的不錯,挺有水平,取景也挺好的。”現在薑宇涵的笑容鐵定是世界上最難看的,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酸。

張小帥掏出煙盒,抽出香煙遞給薑宇涵。

“行啊,你小子現在也學會抽煙了?還是紅河?水準不低啊。”薑宇涵接過煙叼在嘴裏,張小帥打開火機給他點上。

“我在邊境線上,身邊沒有親人,憋悶了找誰啊?隻能抽煙解悶了。”張小帥為自己點上煙,說。

薑宇涵點點頭,說:“我理解,當年我在秦嶺當森警,整個哨所就兩個人加一條狗,看不見第四個會喘氣的。就這麼的,沒過幾個月我那個同伴還死了,那時候我的煙癮變得特別大,哨所裏讓我整的雲霧繚繞跟仙境似的。後來,當我終於重新進城的時候,比現代農民陳奐生還土!就好像沒見過這麼多人似的。”

張小帥吸了口煙,說:“看來,你寫給我的信是真實情況,我還以為你過分杜撰了呢。”

“寫信又不是寫小說,最重要的就是講求真實,我能忽悠你嗎?我說我在秦嶺的處境很悲慘,你居然還不相信。”薑宇涵說。

張小帥抱歉地笑笑,說:“小玉結婚了,小薇也結婚了,你的兩個最心愛的女人都走了,你打算怎麼辦?重新再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吧,剛才看你跟女服務生那樣,我都不敢相信跟我坐在一起的是薑宇涵。”

“你問我今後有什麼打算?我嘛,過一天算一天,你仔細看看,我像個不好好過日子的人嗎?至於我跟女服務生那麼隨便,原因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所從事的行當,就是在刀尖上玩兒命,即使在和平時期,我也可能流血犧牲,所以,在我還有力氣快活的時候,我就要快活,你也許覺得我輕薄,但我要告訴你,我還是很講原則的,原則問題在我這裏絕不能含糊,實話告訴你,至今我的初吻還在,我還是個處男,這話你信不?”

“我信,我當然信了,你是誰我再了解不過,隻是,你在部隊,也常常去酒吧快活嗎?”張小帥問。

“我所在的部隊是標準的戰備值班部隊,戰士在平時是不準喝酒的,喝酒會誤事,這個道理傻子都懂。我們隻不過會挑個星期禮拜偷偷跑出去快活快活,但絕不酗酒。”薑宇涵答道。

“那,你準備啥時候結婚?”張小帥問。

“你先告訴我,你準備啥時候結婚?”薑宇涵反問道。

“我在我們單位談了一個女朋友,戀愛關係基本確定了,但離結婚還有一陣子。”張小帥無奈,隻好先回答薑宇涵的問題。

“我已經說了,過一天算一天,有合適的就結婚,沒有就算了。”薑宇涵說著,又幹了一杯酒。

當天晚上,張小帥和薑宇涵分別登上了北上和南下的火車。還好,雖然沒有臥鋪,但好歹買到了坐票。兩人都是千錘百煉的老兵了,沒有臥鋪也能湊合。兩個夥伴在車站依依惜別,並約好春節再見。

薑宇涵登上火車,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此時天完全黑了下來,火車穿過江州市區,向西南駛去。看著車窗外的萬家燈火,薑宇涵的心情很惆悵,但他知道,無論是小薇,還是小玉,他都配不上,因為他無法給予她們幸福,她們中任何一個跟了他,對女方而言都將是一場災難。

又有誰願意讓自己的老公長年累月出生入死呢?

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愛情是兩廂情願的事情,婚姻更是如此,來不得半點勉強,如果小薇和小玉能夠幸福,跟誰結婚也就無所謂了。再者說,人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走運,該屬於你的,你肯定會得到,不該屬於你的,你就算跑斷腿也追不上,“望山跑死馬”這句俗語其實是很有哲理的。

想著想著,薑宇涵便睡著了。孤單的人終於忘記了一切煩惱,也許在夢裏,他能得到一段幸福的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