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3)

有相當一段時間孫美美心情鬱悶。她受不了梁文對馮蓓的那種多情,卻又沒有辦法阻止他這樣做。她密切地關注著事態,等著某一天自己徹底敗下陣來。這種擔心和焦慮折磨得她寢食不安。直到有一天馮蓓遠嫁法國,辭職去了巴黎,她心裏的一塊石頭才終於落了地。而馮蓓走後梁文的低落和悵然若失又讓她極為氣惱和無奈。

馮蓓之外馬雅也是她非常嫉妒的一個女人。在孫美美看來馬雅和馮蓓一樣都是屬於“底子潮”的人,她原來以為男人會比較介意這種“曆史”不清白的女人,可是讓她弄不明白的卻是一貫好麵子的梁文在這上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計較,相反他似乎對這樣的女人還越發地感興趣,甚至是情有獨鍾。馬雅雖然表麵上冷漠孤僻,但有時候卻會一反常態,變得異常活躍,和異性打情罵俏非常放得開。她燙著最時新的發型,穿低胸衣服,滿不在乎地露著乳溝,化著妖冶的濃妝,噴著濃烈的香水,用染了血紅的指甲的手指夾著細長的香煙,有一種形容不出的風塵感。她冷豔的時候比誰都冷豔,風騷的時候又比誰都風騷,她不僅和她自己從前大不一樣,她和報社的女性在一起也顯得十分乍眼。在孫美美看來馬雅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是逢場作戲的人,可是她痛苦地發現梁文竟然對她也是另眼相看,他特別願意幫她的忙,也少不了往她跟前湊。馬雅和馮蓓不大相同的是她對梁文的主動示好反應積極,有時候當著眾人也敢和梁文眉目傳情,言來語去更是十分大膽。這讓孫美美心中的醋意直接轉化成了恨意。她沒少在梁文麵前攻擊這位前副總編溫伯賢的相好,梁文盡管從來沒有替馬雅說過一句維護的話,但是他也從來沒有因為她的攻擊而放過任何一個與馬雅接近的機會。因此,孫美美對馬雅簡直可以用憎恨來形容。

梁文被孫美美的醋意弄得相當頭疼,他對女人的缺點一向是肯寬容的,可是時間一長難免心生厭煩。他經過再三地考慮,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想個轍讓孫美美離開算了。他這兒的確是需要她,如果沒有了她至少“新聞論壇”很難再堅持下去,可是有她在這裏天天盯著自己,等於是自己給自己身邊安插了一位紀檢幹部,而且她會不顧情麵地指責他,和他賭氣,跟他冷戰,這實在讓他吃不消。他也想過讓孫美美去別的報社交流,或者下去掛職鍛煉,但那也就是幾個月到一年的時間,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還想過安排孫美美出去公費留學,可又擔心她黃鶴一去兮不複還。他清楚自己有孫美美有快樂的同時多多少少也有煩惱,但是如果沒有她生活就會空掉一塊,說不定還會空虛。所以他心裏十分矛盾,不知道怎麼安置她才好。

有一天他偶然間想出了一個主意,自認為很絕妙。他想到不如把孫美美安插到他堂兄的廣告公司,一來把她寄存出去,二來也可以跟那邊聯手做些更大的事情。他的這位堂兄是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早年在加拿大讀過幾年書,受不了國外的清苦和寂寞,混了一個MBA文憑就回來了。他先在中關村晃了兩年,也沒撈到什麼發財機會。眼看著同學朋友折騰起了大大小小的公司,有人還真掙到了錢,他也隻有眼饞的份兒。他怕吃苦,受不起累,也不敢冒太大的險,卻還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做大做強。後來終於明白這個夢想靠自己是難以實現的,才壯誌未酬地離開了中關村。眼看著手頭的積蓄花得差不多了,他找了一家國企去上班。可是沒上幾個月的班,因為適應不了單位裏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和一天八小時拴得死死的坐班,他主動辭了職。辭職之後他弄起了一家小公司,可是三五年下來也沒有多大作為,好在還沒有徹底賠光。梁文受伯父伯母之托一直在幫助這位和自己同年出生的堂兄,不過因為堂兄無能又不太靠譜,他也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他想如果把孫美美放過去,自己就能把這一塊利用起來了。他相信孫美美肯定比堂兄有才幹,而且頭腦也足夠好使。雖說沒什麼經商的經驗,但是假如她願意幹上手不會難。最關鍵的一點是他認為她是靠得住的,至少比自己的堂兄更靠得住。梁文對人性向來有透辟的認識,他認為在財富、美色等等充滿誘惑的方麵極少有人是真正把持得住的。至少他本人不行,推己及人,因此他也信不過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屬。他寧可信任女人——當然是愛他的女人。孫美美正符合他的這個標準,他相信她至少不會坑害他。

梁文在考慮成熟之後並沒有馬上和孫美美談,他打算把一切鋪墊到位再說。他從來不喜歡打無準備之仗,尤其是麵對他認為是重大和比較重大的決策,十拿九穩他都不會去做,一定要十拿十穩他才會動手。

梁文相信感情是需要經受時間的考驗的,古人有話:“路遙知馬力,日久知人心”,所以他決定拿出一段時間跟孫美美穩固感情,讓她相信他對她是有心的,這樣她自然也會一顆心全撲在他的身上。梁文的做法相當務實,他決定先跟孫美美保質保量地睡夠了再說。除了頻繁的幽會,他還十分精心地在兩人之間營造出一種關係穩定的氣氛。他的確是狠下了一番功夫,也動了不少的腦筋,而且還盡可能地做得舉重若輕,做得自然,不讓孫美美有異樣的感覺,可以說他還從來沒有在哪個女人身上如此用心過。他盡己所能,用言行和細節讓孫美美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誠和深厚的。他相信自己這麼做是值得的,因為後麵的回報一定很豐厚。

梁文在認為時機成熟的時候才把自己的想法對孫美美說出來。

為了突出和強調這是一個重大的決定和這次談話的重要性,他特意在一家久負盛名的燕翅鮑酒樓宴請孫美美,還訂了最好的包間。這一天燕窩、魚翅、鮑魚一齊都上了,尤其是鮑魚,尺寸大得孫美美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見到。

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們總是在那些小而隱蔽的館子裏吃飯,一方麵是為了避開熟人,另一方麵也是梁文有意這麼做的,因為他認為這樣兩個人顯得更親近,而且多少也有一點家庭氣氛。花錢多少對他來說倒還在其次,反正不管是吃青菜豆腐還是吃山珍海味他都有地方報銷,花不著自己兜裏一分錢。而且他也並不是一個吝惜錢財的人,花錢他不在乎,尤其是為女人花錢,他認為隻要花得樂意花得開心那是男人的福分。他看重所謂的家庭氣氛也是為孫美美著想,因為他清楚此生肯定是絕無可能跟她過真正的家庭生活的,別說他家裏有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就是沒有老婆,他相信自己也絕對不會選擇孫美美。因此他願意在這些細微之處補償她。他知道女人最看重雞毛蒜皮的事兒,所以凡是能討她高興的地方他都盡可能地討她高興。

在晚飯接近尾聲的時候梁文才切入正題。

“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微笑著,慢悠悠地說。

“說吧!”孫美美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她知道這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你想沒想過挪個地方?”梁文凝視著她,小心翼翼地問她。

“怎麼,你嫌我礙事啦?”孫美美馬上警覺起來,伶牙俐齒地作出了回應。

“你說哪兒去了!”梁文語氣盡量地溫柔婉轉,“我最怕的就是你多心。”

“這麼說還真的讓我說準啦?”孫美美斜睨著他。

梁文停住了話頭,看著她,突然撲哧笑了起來。

孫美美問他:“你笑什麼?”

梁文收住了笑容,說:“你也該改改你這脾氣了!”

孫美美略帶強硬地說:“我怎麼啦?”

梁文彎起嘴角笑道:“凡事不要太聰明了!”

孫美美不好意思地笑了。

梁文故意賣起了關子,問她:“那還要不要我往下說?”

孫美美軟了口氣說:“說吧說吧!”

梁文馬上換了嚴肅的神情說:“我考慮好長時間了,隻是沒有對你說。報社眼下方方麵麵還算不錯,收入不低,你呢又是做熟了這一行的,我也不吹捧你,你的才華當然是沒得說的,這份工作對你來說完全是駕輕就熟手到擒來。但是有一點不知你想過沒有,我們這樣的關係,每天都在五六百雙眼皮底下來來去去,總有許多不便之處,需要顧忌和當心的也特別多。而且我還是個頭兒,做了再多的好事,人家不一定記得住,但是有一個不周的地方人家可能就記住了。雖然我處處與人為善,但智者千慮還有一失,何況我還不是什麼智者,保不齊在什麼地方就得罪了誰。我們報社的這些人要說智商、情智的確也是挺高的,但你想想又有多少是善茬子!真要是亂咬起來,肯定是找容易下口的地方。黨同伐異無外乎在幾個方麵打開缺口,一個是政治方麵,一個是經濟方麵,再一個就是所謂的男女關係。說句那什麼的話,我倒是不怎麼太在乎,除非上麵想要拿掉我,否則這種事情連我的毫毛也傷不著。可是我為你想,你一個幹幹淨淨的女孩子,人家要是把我們倆的關係點出來再歪曲一把你肯定會受不了的,而且我也不願意看到別人把髒水潑到你身上。有一些人總是對別人的私生活特別感興趣,而且懷著一腔齷齪的心思,沒有事情他們還能編出故事來說,而且能說得跟真的似的,何況我們還真的是有事情,所以不能不防患於未然。我想如果你換一個地方,我們的空間就會大很多,來往起來也會更方便些。最主要的是那樣我們倆還可以聯手做好多的事情,這才是我考慮這個問題的重心。跟你說心裏話,除了你,許多事情我是不放心和別人一起做的。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吧?”

孫美美略想了想,覺得梁文說得不無道理。問他:“那你打算讓我去哪裏?”

梁文說:“我想讓你去我堂兄的廣告公司。不過你去不是做他的雇員,而是做他的合夥人。”

孫美美不解地說:“我沒有資金怎麼去合夥啊?”

梁文笑道:“你真是書讀多了!你沒有資金但你有資源,我怎麼會讓你去做無米之炊呢?”

梁文摟過她,告訴她報社有一部分廣告收入是不入賬的,尤其是那些臨時增加的廣告,還有特約刊登等等,這些錢來了就放在小金庫裏,除了派些特殊的用場和走一些別處不好走的賬之外這筆錢平常是很少動用的,現在他正是想用這筆錢來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