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陽光傷得太重,隻好由淩落抱著回去。
到了地獄,才勉強能扶著他的手站住。
一路上,眾鬼差紛紛繞道。
“老位置?”
明月見了淩落,笑著問道。
然後又猛得瞧見了永安,大驚失色,“怎麼成了這樣!”
她扔下手中擦拭的杯盞,衝過來扶住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了,眼淚珠子就滾了下來。
“哭什麼。”
也隻有麵對明月,永安的語氣才會有一點柔軟。
“我都沒哭。”
明月擦擦淚水,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逗我!”
永安不回話,隻是看著她。
“你看我做什麼?”明月抹抹臉上的淚,問道。
永安卻忽得擁住她。
“明月。我還有你。”
感謝上蒼,我還有個你。
“你打算怎麼辦?”
淩落問她。
永安支著頭,“他會回來的。”
仲裁者,把靈魂祭獻給地獄的仲裁者。
有什麼資格離開。
淩落依舊是淺笑的模樣,看她玩手裏的杯子。
若問鬼差他們怕誰,永安第一,淩落第二。
前者冷的一塌糊塗,後者好歹還會溫和的笑笑。
不過,也隻是笑笑。
就算他是仲裁者裏唯一一個會笑得如春風回暖的人,他仍然。
排第二。
“你不去度魂麼?”永安問他,他也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死了之後才後悔,有什麼用?”
永安仰頭看他。
他的麵容模糊不清,她忽然很想看清他。
或許因為他救了她?
“去不去拿回你的傘?”
他忽然問,修長的指覆住她的眼睛。“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她驚異,“你看得見?”
他沉默,有點小別扭,“猜的。”
“……”
“什麼事?”
淩落忽然發問,有人從酒肆邊走出來,細腰肢,大眼睛。
永安側頭,剛才恍神,一時沒覺察到。
那似乎是個有些羞澀的女子。
“仲裁者?”
她問,永安點頭。
她卻沒回答,等了一會兒,又問,“是不是?”
永安又說,“你想去找誰?”
女子咬了咬唇,“真的誰都可以麼?”
她摸索著靠近。
那是個穿著綠色夾襖的少女。
一雙眼睛,純澈透明。
可是,沒有光澤。
永安接下她伸過來的手,她似乎覺得冷,顫了一下。
她開口,“奴家一直在找仲裁者,鬼差說你們會在這裏。”
繼而她笑道,“不過總算找到了。”
她笑得溫柔。
明月的溫柔是表麵上的,她骨子裏還是堅硬的,觸及底線,不死不休。
可這個人,她還是個少女,她還稚嫩,當真是骨子表麵都柔若春水。
“你要去找誰?”
永安問。
她不安地絞著帕子。
“奴家也不知他到底叫什麼。他說他姓秦。是秦國的七王爺。”
永安一愣。
秦國七王爺。
秦滄瀾。
*****
安定城。
陳國安定城。
不過如今它是秦國的。
滄瀾邁步。
竹傘握在手上,卻毫無感覺。
走進城,街道上有稀稀落落的行人。
一個月前滿街的腥氣,如今看來,竟已消散的幹幹淨淨。
恍惚間想起那時,金戈鐵馬,百萬雄師。
他帶重兵攻下陳國安定。
大開的城門,驚慌失措地百姓。
他眯著狹長的丹鳳眼,偏薄的唇勾著恰到好處的弧度。
上好的駿馬不耐煩的刨著地,他高高在上。
俯視眾生。
“王爺威武!”
他聽著後麵的將士狂歡大笑,也不去約束他們。
能打到安定,勝利指日可待,此時鬆鬆也無妨。
滄瀾放任馬兒懶散得走動。
底下陳國的百姓低頭而行,低眉順眼的樣子看了著實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