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30章 最後的弦(1 / 3)

第1卷 第30章 最後的弦

“看來門主是非要讓我捅破這層窗戶紙?”風繼寒嘴角揚起了一個冷酷的笑意,態度堅硬起來,絲毫不理會旁人的質疑聲。是信口雌黃或者是貨真價實馬上便會知曉了?

“不是老夫不肯,我上哪裏去給你找一個女兒呢?”風繼寒要的便是對李自遙絕對的掌控,但凡有一個他心係的人就足夠了。李自遙麵容平靜無瀾,心中漸漸泛起漣漪。對方如此篤定的口氣,莫非……連他自己竟也不確定起來了!

風繼寒沒有解釋,而是直接從左淩一匕首下將夜千竹給鉗製在了自己的臂彎之內,一副威脅兼之些許曖昧的舉動,著實讓人為夜千竹捏一把冷汗。

而麵如死灰的夜千竹絲毫沒有表情,在經曆了諸多生死攸關的時刻,她根本想象不出怕字。師父的女兒與自己有何想幹?可笑的人!

李自遙一慣裏鎮定的麵容此時稍稍驚慌失措起來,難道……“她就是你的親生女兒沒有錯吧?”風繼寒揭開了最讓人難以想象到的答案,他百分之一百的肯定。他身為皇室中人,若是想調查一個人才出身來曆,雖是難事,隻要多花些時間和精力也是可以的。

啊?他究竟在胡說些什麼?夜千竹眼眸頓時圓瞪,露出驚嚇的表情。直視師父的麵容,竟然變得蒼白不堪起來,配上那眼角深深的勞累,已然泄露了他複雜的情緒。

良久,李自遙沒有吭聲。仿佛被人戳穿了埋在心中多年的心事,一時間難以辯駁仿佛蒼老了好幾歲。若說風繼寒前麵的都是試探,那麼他的表現和對答如流分明是最好的反擊。反之,他鍥而不舍,一定是有憑有據,他再否認於事無補。

“門主不說話的意思是代表默認了嗎?那麼我的建議你意下如何?”風繼寒趁熱打鐵,一擊擊破李自遙的心房。他無疑是至始至終都站在了上風甚至是勝利者的位置運籌帷幄之中。

夜千竹像是一陣滾滾熱氣湧到了上身和腦中,讓她恍如夢中。她夢語呢喃:“我怎麼可能是師父的女兒呢?”是不是有什麼事弄錯了,怎麼會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在旁人看來,同樣是滿臉的不可思議。李自遙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多了,而夜千竹不過十七歲的年華,再如何說李自遙在江湖中一向聲譽不錯,如何會冒出個這般小的女兒。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老夫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威脅。你若是殺了她,老夫就讓你們所有的人陪葬,甚至是身首異處。”李自遙在這一刻接近爆發的邊緣,與從前的仙風道骨派若兩人。他的神情就像是嗜血的屠夫,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堅定而又毋庸置疑。

這種強硬的態度的確是令人讚賞,心生恐懼。眾人皆有一瞬間被李自遙的氣勢給震撼到了。

從某一點上來說,李自遙和秦斷樓很像,他們都是那種魚死網破的人。夜千竹從李自遙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情感,那是——為自己的嗎?他會說出這番話,是不是在乎她?

難道她真的是師父的女兒?她不禁淚流滿麵,師父當真是瞞得自己好苦!為什麼他同秦斷樓一樣,明明是關心的,卻是刻意營造出那般不在意的樣子!

她的心不知是複蘇還是回暖,竟是漸漸有了悸動。那些她推翻的都是真的,那不是虛假的!

饒是夜千竹如此愚鈍都能理解李自遙的言談舉止,那麼其他的人更是不在話下。

風繼寒沒有急著說接下來順理成章的話,而是給足了李自遙思考的時間,“門主可要想清楚,我的提議對你百利而無一害的。你是要你的女兒還是要我的命?”他自然是滿心篤定的笑容,以李自遙的城府,又怎會收武功如此沒有天分的人呢?

李自遙本來說魚死網破祭奠的話都是最壞的打算,眼下竟被風繼寒的三寸不爛之舌漸漸口風有些鬆動了。他凝神望了夜千竹半響,眸中幾分難得的溫柔和不舍,以及最深的眷戀。

許久,他的眼神變得幽遠無比,悠悠的道:“老夫自認闖蕩江湖多年,從不未任何感情羈絆,卻是獨獨算漏了這一次。”像是陷入的某種回憶之間,他蒼老的臉上不完全像他說的那般懊悔,而是一種複雜傷感的情懷。他繼續道,“那時曾經年少輕狂,我以為不過是匆匆過客,卻不知她因我的離去,鬱鬱而終。更沒有讓人想到了是竟然有了夜兒。”

說到此處,李自遙的臉上出現的短暫的欣喜,說明他對夜千竹的到來是懷著驚喜渴望的心情。他不自主的改了自己的尊稱,是證明了自己曾經的年少。

其實人們往往會直觀的從外表評判李自遙眼下有六七十的歲數,實則不然。

原來她的身世竟是這般讓人無所適從的,夜千竹從未想到去找親身父母,因為在師父的愛護下她已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師父當真是讓她想象不到,那時,在青城山,如此陰謀讓自己冒充方震濤的女兒,其心可誅。到是無情卻有情,隻要師父對自己的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真實實的,管他的身份是如何,她都能得到一絲清涼的安慰。

“真是非常的精彩感人,那麼門主最後的決定是?”風繼寒壓根兒不關心夜千竹的娘是如何如何李自遙年輕的時候是如何如何,他在乎的是結果。

氣氛再度推向了最高峰,是合作還是魚死網破?若是合作的話,這一輩子將都是風繼寒的傀儡,甚至將他的女兒送到虎狼的身邊,安危難測,留得了她的性命又如何,不過是鬱鬱寡歡行屍走肉罷了!

夜千竹滿臉的淚水晶瑩,痛苦的表情。她掙紮的搖頭,示意‘不要答應他’,卻是咽喉處的哽咽,再也說不出半分話來。除了不住的搖頭別無其他。

李自遙是何等聰慧老謀深算之人,但是往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一失的便是夜千竹。看著親身女兒的苦苦掙紮和哀求,他又怎能無動於衷?虎毒不食子,倘若他真能恨得下心來,讓自己利於不敗之地,清除所有的弱點,早該把夜千竹給殺了,切斷所有不該存在的憐憫和情愫。瞬間,他的嘴角露出了苦澀到極點的蒼涼之笑,他算計一生,卻被眼前這個毛頭小子擺了一道,輕易的找到了他的軟肋。

罷了!橫豎父女二人性命無憂,他長歎了一口氣,緩緩道:“老夫接受你的提議。”

“好。”風繼寒笑逐顏開,眼中一抹精光閃過,“門主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哪!”是人便會有弱點,除了風繼寒本人。他可以斷絕七情六欲,從不把自己的情感放在眼裏和心上,沒有軟肋可以威脅。隻要你還有在乎的東西,必定有可以誘惑的東西。權勢名利女人財富甚至是一切,都不在話下。

“不……要……”夜千竹掙紮的喚出沙啞不堪的聲音來,是她久久儲存在嘴邊的。不知是為何,眼淚竟全數來到了喉嚨中,惹得那發聲的地方腫脹不已,脹痛的難以附加,說話時如嚼芒刺,艱難無比。與李自遙,他並不希望是這一種被鉗製的結果。與自己而言,夜千竹是斷然不願意待在風繼寒此人的身邊。因為風繼寒不是夏延格,更不是秦斷樓。夏延格是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她當日就算順理成章的嫁給他亦是無怨無悔的。

而秦斷樓是自己全心全意深愛的人,付出一切值得的不值得的都是她心甘情願的。風繼寒是這兩種的任何一種,她的身份是人質,今後的日子是強顏歡笑,生不如死。事實上,她的心早就隨著秦斷樓的死而消亡了。

風繼寒非常滿意今日的局麵,甚至比他預想的更加完美。他向左右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名侍衛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粒丹藥。

那名侍衛俱於李自遙的絕世武功,戰戰兢兢的走到了李自遙的麵前,忐忑不安,深怕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同時,風繼寒注視著他解釋道:“這是一種慢性毒藥,每半個月便會發作一次,發作時劇痛無比,生不如死。但是門主可以放心,每半個月我都會讓人給你送解藥。”

言下之意再明了不過了,李自遙目光深遠,甚至有些淒涼。他萬萬想不到自己縱橫江湖多年,竟要迫於這毛頭小兒的威脅之下。他的視線轉眼從風繼寒處移到了夜千竹的身上,苟延殘喘總比魂歸不在的好,他的女兒是如此美麗可愛,若是沒有了教他情何以堪,生亦何歡?

他的心中早已有了決定,隻不過是最後想好好的看幾眼夜千竹,因為即使自己答應了,風繼寒未必能夠讓他們父女二人有見麵的機會。緊接著,他從容不迫毫不遲疑的吞下了侍衛手中的丹藥。再無顧慮。

師父!夜千竹頓時幹澀難當心痛交加,她總是站在自己的方麵考慮問題,卻不知要做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很難。情義兩難全,師父想做一個壞人,而秦斷樓亦如是。她果真是一個累贅和牽絆,她牽絆和連累的都是在乎她的人。若自己換成他們的立場,也會願意斬斷這一縷情感的。

“哈哈……不愧是逍遙散人,即使成了無影門主仍舊做不到絕情絕義。”風繼寒眉梢眼角是止不住的殘冷的笑紋,他的嘴角有不屑,那種不屑是對人間真情的鄙視,他從不天真的相信這種虛無的東西,隻有權力和欲望是真實的。自小在宮廷裏長大的首先要學會的便是斷情棄愛。做到無所畏懼。這一點他自認無人可及。

藥已入口,一切已成定局。

風繼寒冰涼的聲音感慨萬千:“一個個都是如此,連方震濤為了一個假女兒都乖乖的束手就擒。”嘲笑的是他人的愚昧。

什麼?夜千竹尚在懷疑,其他的掌門到也還說的過去,而方震濤在青城山好好的呆著人多勢眾,風繼寒怎麼會有本事把人給挾持了,果然是陰險狡猾的可以,威脅的戲碼屢試不爽層出不窮。

鄙視,憤恨,不屑,甚至是懊悔和自責充斥著夜千竹的整個神經,她是一個天大的罪人。若不是自己的出現,又怎會害的如此多的人涉險。也許,她早該死了的。不住的淚流滿麵,順著臉頰連綿不絕的淌入了頸部,甚至連領角處都是濕潤的。她仿佛要將這一生的淚水全都哭完,也換不回那深深的懊悔。

心上如千萬把刀在煎熬,前一刻是哀莫大於心死,這一刻是自責懊惱的想一死了之謝罪。

“夜兒,你莫要辜負……啊……”李自遙沒有說完後半句話就被腹中傳來的陣陣痛楚給震驚了,饒是他見過多少大風大浪,卻是當下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慘絕人寰的痛楚,他頓時汗如雨下,眉眼嘴糾結到了一處,最後竟然疼得滿地開始打滾。

“嗚……”夜千竹死命的掙紮,要從風繼寒的雙臂中掙脫出來,她怎麼忍心?原來以為自己的心痛不會複加,卻不曾想到有些人就是有那種本領。將你支離破碎的心殘忍的拚接起來,然後報以重重的一擊,如此重複不已。甚至連讓你掙紮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也許是感覺到懷中的人情緒的瀕臨爆發,風繼寒忽然眉眼動了動,他突然感到力不從心起來,身前的人瞬間充滿了那不可思議的力量,似要破繭而出。

她想要呐喊,卻始終衝不出喉間的束縛,那情感和憤怒傷心到極致的出口被堵住了,她強行衝破那一縷障礙,抬頭向天大吼了一聲‘啊——”而後,卻是重重的咳出了一堆血。鮮紅的血灑在了青石上,變成了那深紅無比的顏色,開出了一朵淒涼慘絕的曼陀羅花。深深的刺傷著在場所有人的心。

最終,風繼寒放開了束縛,夜千竹不受控製的直奔李自遙的身旁,她的眼裏沒有好人壞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利用欺騙種種根本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

李自遙仍在不停的滾動著,一邊發出了慘絕人寰的痛苦聲。

想不到這毒性竟然有如此厲害,就連武功修為如此之高的李自遙都疼的滿地打滾。

夜千竹摸不到李自遙的身軀,隻能在一旁絞痛不堪,她不知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不比那毒藥輕。她隨即緊咬著唇,惡狠狠的瞪著一派安然自得的風繼寒,那眼神仿佛要把人給吃了不可也難以泄憤。

“解藥嗎?”風繼寒唰的臉沉了下來,瞄了眼地上的血跡,不可思議的顫聲道,“你——不能說話了?”方才他便在考慮,隻要夜千竹開口求一求,他可以賜解藥的。

是的。夜千竹一抹殘留的冷笑,你想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嗎?原來剛才的那聲呐喊將她的身帶以及發聲的器官盡數震斷,再無可以出聲的功能了。

風繼寒陰著臉,麵色無常的道:“你馬上過來。”他可不想終日麵對一個啞巴,那樣的話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但他的驕傲和地位使得他的口氣永遠都是命令似的不可違背。

現在的夜千竹哪會兒聽他的話,在她眼裏,風繼寒毫無信譽可言。緊接著,她的耳畔又聽見風繼寒陰冷的聲音:“去取解藥!”

那又如何?夜千竹強硬的不動分毫。待侍衛取來了解藥,夜千竹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隨手扔掉了那一粒解藥。眾人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驚歎號,她這是幹什麼?

夜千竹並非願意忍心看到自己的父親如此痛苦,可是,吃了那又如何?不過是活的生不如死。以她對李自遙的了解,雖然城府極深,但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無用之輩,更是不屑虛與委蛇風繼寒此等陰險之徒。

“那——”風繼寒簡直是無言以對,她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啊,什麼?

隻見夜千竹拭去了滿臉的淚水,臉上一抹淒涼無比的笑漸漸浮現而來,即合時宜的抓住了李自遙一個停歇的空當,動作飛快的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劍。握的緊緊的,死死的,顫動的,閉上了不忍心的眼,她苦楚涼薄的歎息,自己第一次殺人的對象竟然是自己的親身父親!

眾人都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夜千竹,她竟然向李自遙揮劍斬去。而李自遙忍著周身的疼痛感,他的眼神忽然間變得清明起來,主動的停止了動作,凝重的閉上了眼睛。

一個揮劍,一個在劍下,兩個人皆不忍心,卻又是如此的無奈。

長痛不如短痛,夜千竹思慮再三,到手的解藥隻能緩解一時的痛苦,今後漫漫無際的日子裏不知道還要忍受多久呢,與其如此,還不如能減輕師父的痛苦,得到解脫。她緊咬著唇,口中無聲的重音:師父,徒兒對不住你!她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殺了師父之後便自殺謝罪。

電光火石之間,“鏘’的一聲作響。夜千竹感覺到手中重重的一振動,劍落了空。她隨即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李自遙仍是安詳的雙目緊閉著,他毫發未傷。發生什麼事了?是誰做的?

眾人皆靜止住了呼吸,寬敞的院子裏施施然多出了一道身形。

他身著青色的衣袍,長身玉立,眉宇間清秀不凡,隱約透露出一股淩然正氣!表情一派從容自得中帶著些微的嚴肅之意。

“……”夜千竹訝異的驚呼卻是在心中喚出了那個名字,他怎的如此巧合出現。她的臉色稍稍些許回轉,但並不代表她能釋懷和減弱心中的酸楚和去意已決。若是在沒有發生這麼多事的時候,見到子清她會很開心很欣喜,眼下卻是無言以對。

風繼寒及其餘人的注意力頓時轉移到了子清的身上,這個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風繼寒朝左淩一瞥了幾眼,想必左淩一應該有所了解,畢竟他在迭魔教混了不少年了,闖蕩江湖的閱曆多多少少總是有些的。

左淩一乍一點頭,視線重新投入到了子清的身上,抱拳道:“請問閣下莫不是空空道人的關門弟子?”空空道人早個二十年前乃是哧詫江湖的前輩,不知現在尚好。

子清向夜千竹投去了關心的目光之後,身後有人提問,他禮貌性的轉了身,彬彬有禮的回答:“家師已然仙逝,子清身負家師臨終前的囑托,勢必要為江湖的和平安寧出一份綿力。”

子清的話再明白也不過了,今日他擺明了是要插手朝廷和江湖的事。風繼寒和左淩一頓時心生出許多好事被破壞的情緒,或許事情已經脫離了他們所預想的軌道。

子清不再理會,轉過身,瞬間向李自遙拱手作揖喚道:“師叔!”

此時,夜千竹暫時回轉了些理智,她麵有難色的穩住了李自遙的身體,眸中不禁有液體溢出。每一次見到一個故人,都會牽動起她的回憶。對秦斷樓的回憶,就像無形針一樣無孔不入,讓你越發的清晰起來。憶起那段在白留山相處的日子,他處處寬恕她,她次次惹怒他,而他又多次相救,她亦奮不顧身。秦斷樓這個騙子,他就是到了陰曹地府都欠了自己的,欠一句話,一個道歉。

“你是他的弟子?”這句話已經不是問句了,李自遙相當的肯定。隻有空空道人才能把自己的徒弟教成了這副不食人間煙火又俠骨柔腸似的清秀小子。隨即把注意力集中到空空道人已然駕鶴西去,他不禁蒼老的麵容上多了幾分哀傷的情緒,本就發絲亂舞的臉上更顯得毫無精神,瘦弱不堪一擊。往事如煙,那些年,那些事,年少輕狂,意氣奮發,再回首,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的眼角漸漸濕潤了,繼而問道:“你師父臨終前可有話對老夫說?”

子清一個意外的表情,他怎如此篤定空空道人有話留給他?驚疑的目光看著李自遙,懷揣著的是一種對長輩的尊敬。躊躇著他緩緩道來:“師父說師叔生性好勝,若是不能實現他的理想斷然是不會罷手的。是非成敗轉頭空,切莫太過計較得失和那虛無的理想。人生不過匆匆歲月,已過了大半,莫要再辜負韶光,浪費最後的時間了!”

原來空空道人早就知道李自遙的司馬昭之心了,但他生性喜靜。雖掛念天下嫉惡如仇卻不從插手,世事萬物自有它的定律。不用刻意強求,點破與否隻看那人能不能參透!

是啊!空空道人果然是大徹大悟,若是師父能早些想開了,也許事情不會到了今天這一步。夜千竹不免頗有感觸的想到,有些東西,不是人力可以為之和強迫的。世事早已既定,不過是靠著每一人漸漸一同發生便是了。

“師兄!”李自遙滿臉的懊悔,眸光中卻是愈見清明,身上的痛仿佛在這一刻減輕了不少。他靜靜的思索著子清的話,細細想來,究竟那些深謀遠慮和精心布置的計劃是不是心中所期望的?究竟自己有沒有開心過?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寧願將親身的女兒認作他人的。不敢麵對自是一個原因,更多的是心中的情結無法打開。伴隨著一陣自嘲的笑聲,李自遙喃喃的道,“未曾想到,老夫過的最過踏實的日子竟是在象山和夜兒常年相伴的時光!”

師父!夜千竹不可置否的盯著李自遙的臉,這就是師父的真心嗎?若不是子清的出現,他會認清嗎?

“夜兒,為師——不,為父對不起你!”李自遙萬分悲切的將夜千竹抱在了懷中,口中喃喃不安著。誰又能想得到李自遙這麼一個從來都是泰然自若的人竟然會老淚縱橫,恣意傾瀉自己的感情。

夜千竹從未想到過她會擁有如此單薄卻又溫暖的懷抱,李自遙對她的狠心算計重重早已被突如其來的親情給扔到九霄雲外去了!

父女倆皆是淚已漣漣,泣不成聲。有感動,有欣慰,有頓悟等等所有百感交集的情感彙集。仿佛外人都融入不了他們的世界。很難想象,難怪從前他們逼著自己喚方震濤和方夫人為爹和娘,雖覺得與她們有親切感,卻總是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變扭。果然是血緣天性,難以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