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邊屬於南蓮的獨一無二清爽幹淨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隨著耳邊的絲絲風動,她的身體落入了一個清雅舒適的懷抱中。
秦斷樓睜開眼時,發現夜千竹正麵臨著危險,他如彈簧般的伸出了雙手,將那抹綠色的虛弱的倩影納入了自己的羽翼,但由於他本身餘毒未清的緣故,身上也沒有過多的氣力。遂二人雙雙的倒在了床榻上。
夜千竹毫無預期的對上了秦斷樓不能再偽裝閉上的深邃眼眸,鼻尖觸到了鼻尖,兩人的唇相差僅僅一粒米的位置,隻要任何一方再動一下,就碰著了。
她不自覺的被秦斷樓的深邃幽遠的眼眸給吸了進去,像有法力般的不能控製。而秦斷樓的表情更是難得一見的含情脈脈。雙手抱著她的後背,一種柔軟芳香的女兒特有的味道直衝他的鼻中,乃至五髒六腑,甚至全身。二人皆非常默契的保持著這個曖昧的姿勢不動,也沒有人打斷這微妙的氣氛。
他是裝的嗎?夜千竹不敢相信從秦斷樓的眼中她看見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和發自內心的深情。
“你都聽見我說的話了,總是要這般虛假度日的嗎?”明明是諷刺的話,被夜千竹說出來卻是那麼的無力。
她試著讓自己清醒:不要以為你救了他,他就會感激你,甚至是喜歡你!做夢吧!像秦斷樓這樣的人怎麼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他隻是暫時需要你,不得不依靠你,暫時服的軟,說些動搖人心的鬼話。
“我恰巧在那個時候醒的,你信嗎?”秦斷樓削薄而好看的唇輕輕的動著,吐出的話像三月裏的清風般柔和,仿佛讓人看不見一絲的欺騙,而他的麵容帶著淡淡的笑容,恰當好處。
信?不信?夜千竹推開這兩個答案,轉而言道:“你好了嗎,好了就快離開這裏?”
何謂口是心非?這就是。何謂自欺欺人,亦如是。
明明放不下人家,卻打腫臉強充胖子。因為她實在是氣不過陰險可惡如秦斷樓,分明早就醒了,還佯裝小白兔一臉無辜的樣子。她還依稀記得那人說過的話:永遠不會喜歡你。她還記得自己說過,青山綠水,永不相見。這會兒,是為了自己本已蕩然無存的姿態,再次故作。
“好。”秦斷樓爽快的回答。
什麼?他竟敢說好!明明有求於人的是他秦斷樓,憑什麼擺出一副不吃嗟來之食的驕傲姿態。弄的她自己就像倒貼自找的。她咽下了心中的不滿,還了一個陽春三月的笑容,假惺惺的道:“慢走不送!”
我看你怎麼走?夜千竹小小的竊笑著。
果不其然,當秦斷樓從床榻上起身時,便一頭又栽回了原位,順帶著幾聲咳嗽。餘毒未清,現在他秦斷樓就隻是一個病人,一個柔弱不堪的病人。
“你不想連累我就乖乖的躺著別動。”夜千竹板起臉來,雙手叉腰一本正經的道。
“好。”秦斷樓仍舊是非常乖順的回答。
夜千竹一度懷疑自己的聽覺出現了問題,秦斷樓竟然像一隻小貓咪一樣的乖巧聽話了,竟然都不反駁自己的話了。難道——她可疑的望著小白兔般的秦斷樓,難道他中了毒之後性情也變了?
“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救你根本不是喜歡你。而且我這個人心很軟,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夜千竹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頗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可她的表情又表現的是如此的嚴肅和沉靜。同時,嘴裏的味道有些酸酸的,澀澀的,竟然是委屈!
是撇清關係還是欲蓋彌彰?隻有夜千竹自己最清楚。
秦斷樓麵對夜千竹的死鴨子嘴硬和裝腔作勢,隻有憐惜二字。她明明對自己關懷備至,性命相隨,卻滿臉貼著‘你不要誤會’的標簽。不由讓自己的心沒來由的顫動,他知道,他都知道。
她是怕他沒有真心,甚至欺騙她的真心。他們不是一路的人,他甚至都沒有把握了。
向來都是無所畏懼的秦斷樓居然害怕了,麵對這樣的女子,即使他再是冷清冷心冷血,也會動心。但,他害怕了。他不喜歡有弱點,他也不喜歡她如此的犧牲。
原來,他在他心目中是那樣的人。他嘴角的笑容變得分外的苦澀,牽起一個弧度的笑容道:“我本是這樣的人,你切莫再費心。”
“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夜千竹早已預料到了秦斷樓會是這副態度,縱然有了再多再完備的心裏設想和準備,也不願見到他如此一副拒自己於千裏之外的態度。冷冷淡淡,輕輕淺淺,為什麼?她越發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她在期待什麼,又在排斥什麼?
他似乎連敷衍的態度都不會假裝了,是厭煩的意思嗎?還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師姐,你在嗎?”屋外有人在敲門。
這聲師姐也打斷了夜千竹和秦斷樓的僵持。夜千竹不聽嗓門也猜的出門口的那個是小童。不過,這小子從昨夜到今兒一整天都像睡死在房間裏那樣,竟然沒有半點的響聲。
在她發怵間,風玉童又喚了一聲,“師姐,你到底在不在,我要進來了。”
夜千竹匆忙的阻止道:“別……你先別進來,我衣裳還沒穿好呢!”
好蹩腳的理由。秦斷樓不置可否的想,誰會在傍晚時還睡著的。他非常配合的不發出一點聲音。隻不過,門外是她的師弟,她竟也如此的不放心嗎?
風玉童也甚感奇怪,師姐有什麼事瞞著他嗎?
夜千竹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確定該不該告訴小童關於秦斷樓的事。本來師弟和她便是一夥的,現在她事事瞞著會不會讓師弟產生不好的想法?
各自思慮間,靜置的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夜千竹慌忙的對上了風玉童探究的雙眸,她的眼神有所閃躲,不一會兒便挪了開去。而風玉童移開目光之後,則錯愕的瞪著床榻上那個絲毫沒有慌張,始終從容不迫麵無表情甚至是有些慵懶意味的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男子。他第一直覺就是:師姐房裏為什麼有一個男子,而且長得很漂亮的男子!
他沒有見過秦斷樓,也不知道這個小白臉是哪來的,隻是心情平白無故的跌至了最低點。這個男的和師姐是什麼關係?他們怎麼會在一起的?還有……腦海中的諸多疑問。
夜千竹一時傻愣著,隨即打著哈哈道:“小童,你怎麼來了啊?”
她不再注意秦斷樓的表情,迅速的拖著風玉童的手臂,將人帶出了房間。而而風玉童被夜千竹的強悍力量不情不願的給推了出去,他的雙眸依稀還注視著那個像沒事發生過的男子。
夜千竹順帶把門帶上後,片刻,二人已在院子裏說話了。
她甚是奇怪的望著小童,奇怪?怎麼今天的小童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她明明認為他一定有諸多問題要說。而望著他的神情也比往日裏的凝重些,更多的是有一些她也看不分明的東西。
“小童,你白天上哪去了?”不是夜千竹要顧左右而言他,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師姐莫要轉移話題。”風玉童眼睛死死的盯著夜千竹的一舉一動,師姐心中明白,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她果然是一點也不信任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在房裏藏個男人,他們師姐弟何時竟如此生疏了?
呃……師弟不是這麼能忽悠的,她該怎麼解釋秦斷樓的身份呢?她想了想,道:“裏麵那個人和你師姐我沒有一點關係,真的!”
她舉起右手,來證明自己話的真實性。
風玉童努努嘴,“那他為什麼在你房裏?”
“因為他受了傷,你師姐我一向是菩薩心腸,所以我一時心軟便收留了他。”這一點是真的——實事求是,至於若是對象換做了旁人,興許她就沒那麼多管閑事。
風玉童到是沒有懷疑師姐會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情來,隻不過裏麵的男子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師姐一向在山裏沒接觸過什麼男人,很有可能被那人給迷惑。再說他進了青城這麼久,也從來沒有見過這號人。難道——方才他回來的時候,聽到門口的幾個弟子說昨夜來了兩個賊人來偷青城派的寶劍,最後都被逃了,萬幸劍沒有丟。他脫口而出:“師姐,裏麵那個是盜劍賊?”
呃——被師弟猜中了,這小子什麼時候聰明起來了!夜千竹無辜的聳聳肩,靠近風玉童的身前,示意對方小聲點。她神神秘秘的道:“在青城派我們勢單力薄,想要完成師父的囑托也是困難重重,救了他就當多一個幫手麼!”
其實她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確定秦斷樓會不會幫自己。
風險太大了吧,風玉童想,若是讓青城的弟子發現會不會把她們師姐弟兩個也當成同夥,到時候可就自身難保了,“師姐,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原因呢?”
風玉童這眼神直直的看到夜千竹的心窩裏。當然,私心重的了。就算秦斷樓不待見不稀罕惹自己生氣那又怎樣?她夜千竹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總不至於現在撒手不管了吧?她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送死,眼下他還虛弱著呢,隨便一個弟子就可以製服。
風玉童很不情願的猜中了夜千竹的心思,他臉拉的長長的,極不是滋味的道:“師姐,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沒有!”夜千竹幾乎是在風玉童話完的同一時間脫口而出堅決否認的,自欺欺人她最擅長了。她麵容亢奮的一本正經的道:“小童,你這可就冤枉你師姐了。出來這麼久,你可見我對任何男的動過心嗎?”
動過心,隻不過人家剛好沒看到。
如此不假思索的回答,風玉童有一半相信了夜千竹的回答,並非因為男色而一時犯了渾救了人。至於動心的話,莫過於殷勤的夏延格,師姐似乎也沒有過多的眷戀。
“他是什麼人,師姐可問過他?”
什麼人?夜千竹琢磨了會兒,無所謂的道:“不過是江湖上沒名氣的無名小卒,連名號也未曾聽到過,否則又豈會偷不到劍,反而差點把命給搭上。”
她不敢和師弟說實話,保不住師父神出鬼沒的出現,若是師弟口風不緊,被師父給知道了。那秦斷樓估計是沒命了。迭魔教的人能鏟除一個是一個,師父始終是名門正派的大俠,而且近年來他漸漸插手江湖上的事了。
風玉童如是的點點頭,心裏頭卻覺得十分的變扭。屋裏的人眼神看上去有一種讓他說不明白的東西,直覺上認為他一定不是簡單的人物,希望他快點走才是。
院子裏忽然多出一個人,風玉童立即否決了讓那人睡在師姐的房間裏。
所以夜千竹搬到了隔壁的房間裏,相對而言,秦斷樓一直都保持著安靜的姿態,一言不發的。
一日總算過的相安無事。
夜千竹確實累了,她沾床即睡,一覺天明。
然睡眼惺忪的夜千竹和風玉童是被一個消息所清醒過來了。
院子裏四周樹上的綠葉和青草上泛著露珠,太陽光照射,將這些花草樹木襯得發亮,那些露珠調皮的‘吧嗒’一聲一聲滴落在了地麵上。昨夜依稀下了些微不可聞的細雨,早晨的時候地麵還有些濕。
日頭如約而至,將下過雨的痕跡一一掩蓋,久了竟看不出一絲痕跡。
夏延格興匆匆的到院子裏來傳話,說是夜千竹和風玉童的師父逍遙散人來了,現正在正堂內,特意讓二人去見麵。
夜千竹和風玉童相對而視,自然是開心的。夜千竹卻發現了夏延格臉上微不可聞的表情,他莫非是不開心嗎?
片刻後,三人便來到了正堂。
夜千竹一眼就見到了逍遙散人,那個白發翩翩,輕衣緩帶的世外高人的師父。此刻李自遙正笑語晏晏的和方震濤對坐著,看他們的表情,似乎相談甚歡。還有方夫人和方婉婷均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