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1章 我們走
歌舒薇自鎖在望月閣內不出門，外麵的消息卻無孔不入地傳了進來。
歌舒月自盡身死的消息剛傳開的第二天，她就從外園的粗使婆子那裏聽到了她們熱切的議論。她一直等，等歌舒夜來，等他告訴她，歌舒月還平安活著。可是她一連等了半個月，歌舒夜都沒有再在府上出現。
而這半個月，梨妝也沒來看過她。
春日的天氣和暖微薰，晚上的夜色似乎也格外美好迷人。院中一樹樹刺槐掛著串串粉白的花，在夜月下像鬆軟的雪團般若隱若現，散發出陣陣清甜幽香。
歌舒薇站在一棵刺槐花樹下，不斷有零星潔白的花朵隨風落下，綴在她渾身煙綠色的紗裙和黑緞般的長發上，美不勝收。
一旁的子寧收了接花的竹篩子，嗅著衣襟上刺槐的清香笑道：“這花可真香，明兒做了花糕一定好吃。”
歌舒薇怔怔地看著遠處出神沒搭話，神色憂鬱。
子寧輕搖她的衣袖：“小姐，在想什麼呢？”
“啊？你說什麼？”
歌舒薇這才回過神來，見子寧竟接了大半篩子落花，微微一笑。
子寧指著那半篩子刺槐花道：“我說這刺槐花開得可真好，朵朵鮮嫩飽滿，明兒做了花糕出來一定也鮮甜好吃。”
歌舒薇嚇了一跳，忙攔道：“這可不能混吃，這花是有毒的！”
“啊？！”子寧忙避之不及地離那篩子遠了些：“有毒？那小姐讓我接這有毒的花做什麼，若讓人知道了不是百口莫辯嗎？”
歌舒薇歎了一口氣，半晌才說：“它雖有毒，卻也是一味止血的良藥。我前兒就想，月小姐胎象不穩，梨妝哥哥又說她的孩子早則月內，遲則下月就會沒有。到時候老爺定不會為她請太醫，我接了這刺槐花曬幹留著，總好過到時候什麼都沒有的強。隻是如今……”
子寧輕挽住歌舒薇的手：“小姐，你心地真好。”
“我不過是將心比心罷了，如果有一天，我落得那樣的下場，也會希望有人來幫我一幫”歌舒薇輕歎一聲，轉身回房。
子寧看了那半篩子刺槐花一眼，問：“那這些花，都不要了吧？”
“既接了，就順手曬了存起來罷，或許以後還能用得上”歌舒薇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看天上一輪彎彎的上弦月：“也不知梨妝哥哥這時睡了沒有。”
子寧回去拿起花篩說：“現在時辰還早，小姐不如去梨妝公子那裏走走吧。我昨兒問了，梨妝公子沒隨大少爺出門。”
“是嗎？”
歌舒薇皺眉，她一直以為梨妝和歌舒夜一起出去處理歌舒月了，原來他一直在府裏？那他怎麼不來望月閣看她？
子寧篤定點頭：“是啊，今天早上我還看見芸兒了；看芸兒的樣子，好像愁眉苦臉的。”
歌舒薇沒言語，扭頭就往望月閣外走去。
子寧趕緊將花篩丟給一個上房丫頭，忙跟了上去：“小姐，你要去也不用走得這麼急，拿盞燈燭再去不遲。”
“這園子每日都要走一遭，沿路又掛著燈籠，還怕摔了不成？”歌舒薇隻顧埋頭疾走。
她是最了解梨妝的，如果沒什麼大事，梨妝絕不會誤了來看她的事。除非梨妝現在很不好，或者他精神狀態很不好，所以他才不來見她，怕她擔心。
落櫻閣的櫻樹繁花已盡，翠綠的枝掩著顆顆可喜的櫻果在夜風中隨風颯颯起舞，隱約有一股綠葉和果實的清香氣味，令人神情神爽。
歌舒薇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可喜的夜月春景，雖然梨妝和歌舒夜一樣不喜人多，身邊就隻有芸兒一個人服侍，但以往的落櫻閣也不至於暗成這樣，連幾盞燈燭都不舍得點。
“梨妝哥哥？”
歌舒薇見梨妝的房門掩著，站在內院中輕輕喚了一聲，聲音雖不大，但在這寧靜的夜裏卻是清晰可聞。
不一會兒，黑暗中傳來“吱呀”開門聲，響起的卻是芸兒的聲音：“是薇小姐嗎？”
“芸兒，是我”歌舒薇答應，待芸兒走近了才問：“怎麼是你出來了，你家公子不在嗎？你既沒有睡下，這烏漆抹黑的，怎麼也不點燈？”
芸兒輕歎了一聲輕聲道：“這些日公子也不知道怎麼了，整日悶悶不樂的，既不出門也不讓小人告訴小姐。小人還想，小姐怎麼也不來看公子，猜想是不是公子和小姐鬧了什麼別扭呢。現在小姐來了就好了，快進去勸勸公子吧。”
歌舒薇對梨妝漆黑的房間看了一眼：“他睡下了嗎？”
芸兒輕輕搖了搖頭。
歌舒薇便回身對子寧說：“你去幫芸兒把這裏外的燈都點起來罷，我們既來了，不管有沒有人看見總得大大方方的才好，以免旁人撿了話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