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1章 凰之殤
次日深夜，歌舒夜和梨妝一起來望月閣接歌舒薇去鳳軒閣看歌舒月。
歌舒薇不知道歌舒夜是怎麼跟梨妝說的，路上梨妝也沒有多問，兩人隻把歌舒薇領進了門，就轉身出了院門。
“我們就在這裏等你，你別在裏麵呆太久，早些出來”梨妝看著歌舒薇的眼神有些古怪：“最好放下東西就走，如今再和她說什麼都沒用了，隻能更刺激她發瘋胡鬧。”
歌舒薇點頭應了一句“我知道”，就拎著沉重的食盒走進了鳳軒閣的大院。
因為她要來的關係，今放的鳳軒閣裏外都點了幾盞燈，若換了之前這裏是一片漆黑一盞燈都沒有。昔日熱鬧繁華非常的院落，如今冷清荒廢；新春院子裏的花草樹木肆意飛長，連路中間的石縫裏都長出了新草卻沒人除去。
裏院裏越發清冷得可怕，諾大的院子裏隻有歌舒月的房間裏有一盞微弱的燈燭。夜風撫來，燈燭搖曳明滅不定，黑夜的寂靜讓歌舒薇有種莫名的窒自感。
“月小姐。”
歌舒薇輕叩門扉，等了半晌卻沒人來開門。
推開門進去，隻見屋裏擺設整齊，收拾得也很幹淨，恍然看去還是以前那風光無限時的樣子。隻是坐在燈燭下肚子已然顯懷的歌舒月已經變了，她默無聲悄地看著歌舒薇這個深夜造訪者，眼神複雜說不出悲喜。
“月小姐？”
歌舒薇還以為她一看見自己就會撲上來撕打，萬沒想到她竟會這般平靜，靜得讓有些可怕。
歌舒月手握著早已冷透的茶杯，杯裏的水清澈見底，不見一片茶葉：“小姐？你看著我還像是國舅府裏的小姐嗎？”
歌舒薇沒答，走上前去拿出食盒裏的諸多菜肴糕點說：“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如今你是一個人吃兩個補，要多吃些才好。”
“我爹、不，那個冷酷絕情的老東西不是下令誰也不許探視嗎？連我娘也不能進來，看來現如今你在府上的地位比我娘還要高了麼？”歌舒月輕笑，笑得淒苦慘淡：“還是，你說服了梨妝，往日我竟小瞧了他。”
歌舒薇自然不會告訴她，一邊擺著各精美菜肴一邊答非所問地說：“這是我閑來無事自己和丫頭們種的菠菜，孕期吃菠菜對胎兒很有好處。我給你帶的糕點也多是花粉和水果泥做的，都是很清淡的口味，吃著雖不怎麼甜，但這對你和胎兒都好……”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來害我的，反正現在就算我死了也沒人敢問”歌舒月還記得吳敏的囑咐。
歌舒薇微笑，將每樣菜和點心都嚐了一遍：“這樣你放心了？”
歌舒月明顯鬆了一口氣，不解地問：“以前我那樣對你，你不恨我嗎？”
“你我一無前仇二無舊怨，不過是一時的意氣之爭，最多大家鬧得心裏不痛快，談不上什麼恨。況且我來也不是為了你，你可以把我的到來當成兔成狐悲假情假義”歌舒薇靜靜看著歌舒月那張明顯憔悴但仍顯得俏麗的臉，不知道這張臉還能這樣鮮活多久。
歌舒月迎著歌舒薇的眼神，眼中最後一絲防備都不見了。她一手輕撫上微顯的肚子，臉上和語氣中都沒了往日的驕縱任性。
她十分平靜地說：“我知道，我可能會死，也許這一天不會太久了。”
歌舒薇訝然，想不到她這樣一個人，在麵對這樣殘酷的結局時竟會這樣平靜；這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
“可是我很不甘心，你知道嗎”歌舒月紅了眼眶看著歌舒薇：“我不甘心這樣帶著我的孩子走，他還這麼小，連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曾經我恨過它，如果沒有它，我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可後來我想通了，它是唯一能證明我曾那麼執著愛過的憑證，是我愛情的結晶。雖然這個結果很苦、很苦，可如果可以再選一次，我還是希望它會存在。”
歌舒薇絞緊了十指，心裏有如萬箭穿心般的痛。
當她摸著她的肚子說“孩子還這麼小”的時候，她忘了她自己也才近十六的年紀。如果在和平的二十一世紀，像她這樣十五六歲的花樣年華，正是盡情揮灑享受青春的時候；而她卻要在這個黑暗的封建時空就此凋零。
不忍久呆，歌舒薇很快就逃也似地辭了歌舒月跑了出來。
她怕她會忍不住伸手去拉住這個即將塤落的女孩兒，給自己、給歌舒夜和梨妝，帶來滅頂之災。
歌舒月撫著門框目送歌舒薇踉蹌離開，唇邊浮起一抹蒼白的微笑，輕聲呢喃：“可見我以前果然是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