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寧聽得十分解氣,但她也不會像這些丫頭那樣長舌不知分寸,和她們寒暄了幾句就扶著歌舒薇走開了。
回到望月閣子寧才爽快地笑著說:“以前那樣囂張跋扈的一個人,想不到也有今天。”
歌舒薇卻開心不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說:“都道是豪門風光無限榮華,誰又知道這內裏的生死相爭肮髒黑暗。即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過是用來搏取利益的籌碼。有朝一日,當你失去利用價值,親生與非親生又有什麼區別?”
“小姐說得也對也不對”子寧坐在歌舒薇對麵:“其實老爺對月小姐已經很好了,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待嫁女子出了這樣的事,十有八九是要沉河浸豬籠的,哪裏還能活?”
歌舒薇勉強笑了笑沒搭話。
其實歌舒月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歌舒驍勇要麵子,自然不會公然將她沉河,但他也絕不會留著歌舒月這個笑柄在國舅府上。這就像一個很愛美的人臉上長了一個毒瘤,他會想盡一切辦法不留痕跡地把這個毒瘤拔掉,隻是時間早與晚的問題。
歌舒驍勇現在下令禁止一切人去探望歌舒月隻是第一步,等人們漸漸接受圈禁這個事實後,歌舒月因為受不了圈禁之苦,自行了斷這種事也就好理解了。
最好的結局,歌舒月被悄悄送出府,從令以後安靜而卑微地生活在某個角落;
若是不好……
歌舒薇的手一抖,想到歌舒夜那顆原就傷痕累累的心,頓時淚眼迷茫——這一刻,她倒希望他是大惡之人,這樣他就不會徹夜徘徊難以安枕。
子寧見歌舒薇濕紅了眼眶十分不解:“小姐,月小姐以前那樣對你,你還為她難過?”
“世事變化無常,她是生來金貴的天之驕女都落得如此下場,若是有一天……”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子寧好一陣“啐”打斷了。
子寧嗔怪道:“小姐,你大病了一場人也變得比以前多愁善感了。月小姐雖是府上嫡生的小姐,可那些個疼她的人都不是真心疼她;小姐你雖不是嫡生,可對你好的都是真心為你,這怎能一樣?隻要有這些真心待小姐的人在,小姐永遠都不會落到那般田地的。”
歌舒薇抿唇一笑,緩緩點頭。
深夜。
歌舒夜帶了落櫻閣飛進休靜軒的落櫻來,用他月白色衣襟兜了柔軟的一大包,滿身馨香。
子寧見他來心裏雖一萬個擔心,但還是知真識趣地出去了。
歌舒薇抬頭看他,
紅燭燈下,
一身月牙白衣衫的他劍眉星目、俊逸卓爾,懷揣滿襟淡粉落櫻花瓣站在那裏,目光輕柔似水;恍似下凡神瑛,令人神往癡迷。
“本不想來,但坐在亭子裏想你的時候,被落櫻閣的飛花撲了滿懷”他說。
歌舒薇笑著起身,透過朦朧的淚光靜靜看他,突然張開雙臂飛奔過去抱緊了他:“落櫻飛花的季節果然很好,以前別人說的時候,我還不信。”
“薇薇……”他聲音顫抖地叫她。
歌舒薇潸然淚下,卻伸手輕按住了他的唇:“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什麼都不要說,我隻要彼此都能好好活著。”
歌舒夜默然,伸手輕輕摟住了她:“落櫻能吃嗎?”
歌舒薇破涕一笑,軟軟地嘲笑:“原來你巴巴的撿這些落櫻就是為了吃,貪吃鬼。”
歌舒夜將衣襟裏的落櫻交給歌舒薇用幹淨的絲帕包好,看著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身影,一顆空蕩冰冷的心也覺得踏實溫暖了。
“晚上喝茶睡不著,我就不給你沏茶了,這是我加工過的馬奶,喝了有益睡眠”歌舒薇將一杯溫熱的馬奶遞給歌舒夜。
歌舒夜順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接過馬奶嚐了一口:“沒有奶腥味,反倒有股花香,喝著很舒滑順口。”
“其實也不值什麼,不費什麼心思”歌舒薇微笑看他喝完,眼神柔軟。
歌舒夜看出她像有話要說:“怎麼這樣看我,今天又聽到什麼心裏不痛快了嗎?”
“我……”歌舒薇輕握著他的手,語氣平靜:“聽說老爺下令圈禁月小姐,由你和梨妝哥哥看守,連大夫人都不讓探視,我想去看看她。”
歌舒夜定定地看著她,歎息似地說:“你們就算有交集也隻是交惡,又何必去討這個沒趣。”
“若你告訴我,她此生都會在府上安然度過,我便不去”歌舒薇這句話說得極小心:“若她已經時日無多,無論往日我與她關係如何,我都想去看一看。”
後麵她沒說的是:“你不好再做的事,就讓我來替你做;這樣你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