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無緣,何需牽掛;從未上心,哪來不舍”歌舒夜冷靜迎視著梨妝的目光,勸誡道:“你就是太容易上心,所以才容易被人掌控,早晚要吃大虧的。”
梨妝默然。
進了阜安城兩人也沒有去打擾裴文宣的興致,各自將馬車趕回了府。
才進後圓門口,就見吳敏的陪嫁丫頭平姑娘帶著四五個大丫頭拿著幾個空托盤、幾隻空了的湯碗杯碟從園子裏出來。
“大少爺,梨妝公子”平姑娘等人隻略向歌舒夜和妝梨福了一福就擦過身走了,神態雖不據傲,卻也沒將他們太放在眼裏。
梨妝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冷聲輕哼:“這些人架子越發大了。”
“那是打得她們還不夠痛”歌舒夜身上煞蕭之氣漸重,眼中神色狠厲:“打蛇不死必有後禍,這件事還需得盡快幹淨收場才好。若不然等那丫頭醒過神牽扯出你來,你的麻煩就大了。”
梨妝嫌惡地皺了皺眉:“可別叫我動手,我不想再見她。”
“月兒若死得那麼便宜那女人也隻是痛極一時,我耗費如許多的心思,當然是要她痛得越久越好”歌舒夜冷酷一笑道:“如今老狐狸雖完全放棄了月兒,但月兒畢竟是他的親骨肉,所以他仍將月兒囚在府上,心裏念著那一絲骨肉之情,並沒有徹底棄月兒於不顧。我們必須再添幾一火,徹底斬斷老狐狸心裏的最後一抹情絲。”
梨妝張了張嘴想勸歌舒夜一句,但想起歌舒夜這麼多年的痛又忍住了。有時候不能怪他太殘忍,實在是他忍受的痛太多;這種痛梨妝感同身受。
像吳敏那種人,一刀宰了她不足以消除她造下的孽怨,唯有戳中了她的痛處,日夜聽著她哀嚎直到她在驚惶中死去,才能消解心中之恨。
“如果有需要……”
梨妝強忍著心中反感嚅嚅地開口,他到底還是不忍心將歌舒夜丟開,讓歌舒夜一個人去麵對那些肮髒的事。
歌舒夜拍了拍梨的肩:“這件事我已經有了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說罷,歌舒夜率先往自己的休靜軒走去。
梨妝看著他清雋孤淒的背影,心裏猛地一扯又暖又痛——暖的是,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他會真心體諒自己體恤自己;
痛的是,他們都是在苦海中亡命掙紮的人,這種日子也不知道哪一天才算到頭。
歌舒月已經被囚鳳軒閣多日,雖然吳敏每天都會派人給她好吃好喝好穿地送過來,比起以前的生活她並沒有什麼欠缺,可裴文宣不肯娶她的事打擊得她幾乎喪失了生存下去的勇氣。若不是平姑娘時常過來對她說一些“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孩子著想”之類的話,她早就橫刀抹了脖子,或一條白綾結果了性命。
想她歌舒月堂堂國舅府嫡親的大小姐,未來皇後的第一順位人選,竟然連裴文宣都留不住。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做得不好,就算她有對不起裴文宣,那也不是她願意的呀!
再想那日裴文宣過府時,因為一個素未謀麵的歌舒芷,竟然那樣冷漠無情地指責自己,她就心如刀絞。
“歌舒芷!歌舒芷她算個什麼東西!”
歌舒月發狂似地將滿桌子菜肴揮手掃落在地,十來個杯碗碟子墜地四碎彈開,精美的菜食羹湯濺落了一地。
守在房門外的丫頭們被嚇得身體一震,誰也不敢在這時候進去收拾。這些天歌舒月動輒對她們拳打腳踢地打罵,她們身上多少都帶著幾處青痕瘀傷,過得苦不堪言。
半晌沒見有人進來收拾,歌舒月越發惱怒:“人呢!人都死到哪裏去了,還不趕緊進來收拾!都瞧著本小姐出了事,連你們也敢給本小姐臉色瞧了嗎!”
守在門口的兩個丫頭躲不過,隻得唯唯諾諾地跑了進來,半跪在地上動手拾那些碎碗渣。
歌舒月見她們隻顧低垂著頭做事,連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猛地起身抬腳,將她們一人腳重重地踹翻回門口,剛抬起手要怒罵,卻覺得腹中絞痛,腦中一陣暈眩就要跌倒。好容易扶著桌沿坐下,想起平姑娘叮囑的“為了腹中胎兒,情緒不能太過激動”,頓時悲從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