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他已經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極好了，在旁人看來歌舒驍勇的神情的確也沒什麼變化。但他唇邊的那一抹淡淡的笑，和眼中一閃即逝的得意卻沒逃過歌舒夜那雙如鷹般銳利、冷酷的眼睛——老狐狸終究是老了，心也開始變軟了。
進了宮，便有一位公公領著歌舒夜和卓五先去了皇太後的壽延宮見皇太後，歌舒驍勇則先去了正殿與眾朝臣們一起上早朝。
此時太色才剛剛放亮，華麗的宮牆沐浴在薄薄的淡白的晨光中有一種特別的蒼涼感，盡管那亭台樓閣是多麼的金碧輝煌、盡那怒放著的繁枝花葉是多麼的嬌豔欲滴，都抵不過黎明那一抹淡淡白，仿佛能涼透人心的白。
歌舒夜在國舅府裏生長了二十一年，這卻是第一次進宮見皇太後，因為他的母親。
他母親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個禁忌，這麼多年來在國舅府裏沒有人知道他母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沒有人知道他母親長得什麼樣，因為他母親已經死了，而見過他母親的人大多也已經死了。活在這個世上而又知道他母親的，屈指可數。
皇太後，國舅府的親妹妹歌舒阮鳳，便是其中之一。
人們隻知道他是國舅府的長子，卻是庶出的沒娘的長子，很尷尬的身份。
領路的太監傳了話，歌舒阮鳳身邊的太監小祿子便走了出來，拖著不陰不陽的嗓子例行公事地拖長了音調唱歌一般地說：“你們先在這裏候著吧，太後正在用早膳，等太後用完早膳才得空見你們。”
“臣侄理當恭候”歌舒夜恭恭敬敬地行禮答應，然後和卓五一前一後，一動不動地靜靜站在歌舒阮鳳的寢宮門前等候。
歌舒阮鳳年約三十六，保養得十分好，一眼看去竟像是二十五六的人。皇太後的裝飾雖然老氣了一些，但襯著她那張嬌豔白皙的臉龐，倒更添了幾份別樣的韻味。
“可像那賤人？”
張口吃了一勺貼身宮婢喂來的白果碧玉梗米粥，歌舒阮鳳斜斜地瞟了小祿子一眼，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卻是媚態橫生。
小祿子不敢直視她，垂手垂眼地答：“是有四五分像，卻又不十分像。”
聽著他這回答等於沒回答的話，歌舒阮鳳沒好氣地推開再喂來的那勺清粥，用絹帕輕試了幾下嘴角便歪在一旁的軟枕上：“罷了，就算是十分像，國舅既帶了他來，也沒有不見的理。到底他還是哀家的侄子，叫他進來吧。”
“是”小祿子後退至門口，轉身再次出去宣：“太後宣，歌舒夜進來拜見。”
歌舒夜隨小祿子進了歌舒阮鳳的寢宮，不敢正眼直視太後，直接行了半跪大禮：“臣侄拜見太後，願太後鳳體康健、千歲萬福。”
歌舒阮鳳卻沒立即叫他起來，一雙鳳眼泛著陰毒冷厲的寒光直直地盯著歌舒夜那張帥氣無匹的年輕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