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7
第一卷 67
“今日之朝廷早非昨日之皇室,富貴於我已如浮雲。我雖不肖,弑父取貴的事兒還做不出來。解甲歸田,總好過違背初衷還背著罵名地被卸磨殺驢。”
“秦王肯把孩子留給我,我下半輩子也算是有了著落。你能想明白,這是最好。回到長安後,我們就不必相見了。這幾個月虧得有你。那日晚上,也多謝你,不然,錦哥哥也殺不了拓跋宇。”
“你明白便好。那日晚上,我接到消息,本該先去。若不是為了設計殺他,也不會沒能救了你。隻是你說要殺他,我便幫你做了。”
行雲等著他往下說,好久沒有下文,才想起他不是拓跋靖,他是周公慎,他不會把那些誤人至深的話說出口。
“若他日後對你不好……”
“他不會對我不好了……”行雲含笑道。當拓跋靖看淡了,他就不會再對她好,也不會對她不好了。
“我真的不想……”
“別說了,我們本就沒有任何可能。那夜是我昏了頭,現在你該清醒了。”
“好。”沉默了一刻,周公慎才接上了被行雲截斷的話,但原本想說的已經拋開了,他沒有拓跋靖的霸道,她說沒有可能,他隻好離開。“你畢竟懷著他的孩子。你能在我麵前說你愛他嗎?”
行雲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我不配說愛這個字,曾經何時,我愛過,愛過很多人……而現在……”行雲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臉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我還可以愛他,我的孩子。我可以讓他過得好。”
“他需要一個父親。”
行雲點了點頭,不去理會周公慎話下的意思,回答道:“他有。”
轉眼,冬深了,年近了。拓跋靖的大軍也近了。
小院裏的年意濃了。
軍營裏接近拓跋靖的人隻覺得更肅殺了。
小顧終究還是接下了這趟不討喜的差事。
“殿下,娘娘就住在不遠的小鎮。既然來了,何不團圓?”
“寡人的家事也輪到你管了嗎?”
“殿下,殿下不該懷疑娘娘腹中……”硬著頭皮也要說下去,小顧遲疑地開口道。
“小顧。”拓跋靖低喝道,複又沉思道:“寡人從未懷疑過行雲腹中不是寡人的孩子。你更不該懷疑。她與寡人不睦是真,她還不是淫奔無行的女人。”
“那殿下為何不去?”
“她……不會想看見寡人的。”
拓跋靖沒有告訴小顧,他偷偷去過。他以為行雲會過得不好,可她過得很好,他從沒見過她過得那麼舒心安適。沒有他,她過的好得多了。
那夜他去時,行雲還未就寢,在燈下,和杜若各自靜靜坐著,低頭和杜若學著針線。學得認真,他潛入到她窗下時,她並沒有發覺,還在一心一意地做著針線。杜若是左手拿著繡件,右手刺繡,而行雲卻是用右手拿著,用左手一針一線地穿插著,看得出她的針線比在他出征前給他縫戰袍時好多了,大抵是這幾個月在小鎮上閑居時練熟的。饒是這樣,也針尖也時不時地碰到自己的手指,行雲像是並不在意,隻微微用嘴唇吹了一下,又低頭做繡活了。時不時地眼神會落在已經很明顯的小腹上,滿是愛惜與感激。
和杜若繡的文采輝煌的鴛鴦相比,行雲的繡活顯然要拙劣得多,隻是可以看出一個是鳳,一個是龍。繡好的鳳放在了燈下,看樣子不出一兩天,龍也快要繡完了。
明明知道繡鳳是為了女兒,繡龍是預備著給兒子。也看出了行雲更希望肚子裏的是個女兒。可就是覺得那一龍一鳳過於礙眼,像是在嘲諷他與行雲是寡龍孤鳳,不像杜若的鴛鴦你儂我儂情稠意濃。
他的潛入沒有驚動行雲,但周公慎怎能不覺?拓拔靖看得入神,沒有覺察到周公慎的走近,直到周公慎在他身後輕怕他的肩膀,他才不悅地回頭,與周公慎兩人飛身上了對麵的屋頂。
“娘娘胎象安穩,殿下不必多憂。”周公慎躬身行禮道。
“既然如此,便可啟程回長安了。”
“娘娘已懷胎數月,禁不起奔波。”
“那依你的意思,寡人的孩子要生在宮外了?”拓拔靖挑眉道。
“回殿下的話,不假。”
“你是要抗旨?”
“回殿下的話,是。”
“你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回殿下的話,為了行雲公主,我有。”
“朕給她一個月,許她在宮外過完這個年,可孩子一定會在昭秀宮中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