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66(2 / 2)

“我知道你始終都不能對我放心。不管怎麼說,有了孩子,總會有個小人兒陪著你,你慢慢會開心起來的。”

“就算你不再肯看我一眼,是麼?”那時,他追,她逃。

行雲注意著拓跋靖的神態,這些年仰他鼻息的日子,讓她自然而然地學會了看他的神色。行雲低下頭,道:“你在想一些往事。”

“是。”拓跋靖沒有否認。

“往事不可再。”行雲道出了拓跋靖的心中所想,又慢悠悠地接了下去:“風雨杳如年。”

和他在一起並不快樂,不可再也沒有什麼不好。

行雲這一日說了太多的話,拓跋靖走後,她已經是累壞了。精神反倒好了些,孩子,一個屬於她的孩子,是照亮她前途的星。

這兩日拓跋靖都沒有催行雲啟程,護送她的人沒有變,還是周公慎。胡醫正看著行雲一日比一日好,心裏說不出的高興。行雲把她小時冷宮裏前塵舊事從腦中徹底清了出去,十幾年前的事了,她不想怪誰,沒有胡醫正,母妃也是活不下了的,沒有皇上的庇護,卻徒然引起別的女人的嫉妒,在冷宮裏,本就難以存活。

行雲啟程離開軍營時,拓跋靖也拔營換地了。拓跋宇與脫木兒將軍雖然已死,但天下的平靜不能一蹴而就,收複各地,遣送流民,他還要很多事要去做。

本該一路往長安而去,可經過一個還算完好的小鎮時,周公慎勒住了馬,在鎮子裏租了一處民宅,將行雲安置了下。行雲本已轉好的身子經過幾日的車行勞頓已是疲憊不堪,是胡醫正勒令周公慎不許再往前走,周公慎想了一陣子,幹脆租了民宅,命人打掃起來。唯有行雲覺得不妥,正要說話,想了一想,還怕什麼呢,拓跋靖能將自己怎樣。

拓跋靖收到周公慎的信後,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責怪了他不應自作主張,並沒有命他們強行起程。

周公慎索性去信到長安,一件事兒是讓雲燦做主放了何苦,一件事兒是問問雲燦可舍得嬌妻跟著娟姐兒來這裏一趟。一來杜若是服侍過行雲的,身世也比娟姐兒清白,二來杜若是生育過的,懷胎時也是頗有些凶險,戰戰兢兢地才將孩子安然生下,三來她做事兒也比娟姐兒妥帖周到一些。

待杜若和娟姐兒到了小鎮時,行雲的劍傷已經是好了很多,精神好時,胡醫正也允許行雲下地走走,說是對胎兒有好處。

因為行雲身子一直不大好,胡醫正不許她身邊無人服侍,行雲與周公慎單獨見麵的機會也少得很,即便單獨見麵,行雲對周公慎也是淡淡,周公慎並不介意。堂堂的大將軍成了管家。這一日買魚買蝦,那一日尋衣尋被,但凡是行雲說好的,他總得想法子弄了來,或是就在這小鎮,或是從鄉下,又或者從長安運來。連胡醫正見了也嘖嘖稱奇,道,就是對媳婦兒也不能這樣子盡心的。行雲聽了,隻是笑笑,若周公慎知道何微在新婚不久後就會香消玉殞,他也會對她百般愛護,千般疼惜的,或許正是因為經受過喪妻之痛,才更懂得珍惜,因為他知道他與她能夠相見的日子不過這幾月了。

雖然心裏總懷著對未來的悲傷,行雲這幾個月還是過得十分之舒心的。沒有拓跋靖在身邊,她沒有束縛,也不用演戲。即便是粗茶淡飯也有滋有味,何況周公慎絕對不會讓行雲粗茶淡飯。行雲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一天一天地好起來,自己的心境也日益舒暢,連臉都圓潤了一些了。她還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肚子裏的生命在一天天地長大,她心底的喜悅也在一天天地充盈起來。唯有胡醫正一直憂心忡忡小心翼翼擔心不已,其他人包括行雲在內,都放下了心來。

“秦王進了建城了。”周公慎於午後找到了在庭中閉目養神的行雲。

“按時間算,是該到了。”行雲沒有睜眼,隻微微將臉揚起,更好地感受冬日的陽光。

“雲煙在建城。”

“幾時你也學會拐彎抹角地說話了?”

“秦王將她賜死了。”

行雲下垂的左手本拿著手絹,這時,手下一鬆,便滑落到了地上。周公慎俯下腰拾起,遞回行雲手中。

“他這是在殺雞儆猴,做過他的女人,哪怕他不要了,也是他的女人。”行雲拿回手絹,躲開了周公慎的手指,道:“日後你有打算嗎?秦王他不信你,看來朝中也不可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