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季青坐在龍椅上，看著手中的奏折，卻是再也看不下去，心煩意燥，將折子狠狠一扔，扔到了徐文長的身上，嚇了徐文長一大跳，立馬跪下，“皇上恕罪。”
常季青狠狠拍了拍桌子，起身，看著桌子上堆成山似的奏折，瞪大了眸子，狠命一甩。奏折脆弱地被扔到地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如今太平盛世，哪裏來的這麼多的奏折，什麼大事小事都往朕這裏堆，朕養你們這些人就是給朕找麻煩的嗎。”
聲音如雷一般在勤政殿炸響，嚇得一屋子的太監宮女都立馬跪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上。”徐文長知道她是在為常文婧的事氣惱，沒想到常文婧還活著的消息對常季青衝擊這麼大，“皇上息怒，小心龍體要緊。”
常季青握緊了雙拳，眼裏閃過狠戾，常文婧那個女人竟然這麼有本事，竟然可以做上了皇後，連澤明能夠那麼輕而易舉地當上皇帝，必定是她在背地裏幫忙，而她爬到高位，自然不會隻是這麼簡單，是向自己宣戰了嗎。
等等。
常季青忽然想到一件事，想起某個人說的一句話。
“回母皇，南國皇帝和皇後自然是小心應對，那皇後雖然是丞相的女兒，但是兒臣看她並沒什麼出彩之處，論姿色，南國哪裏有什麼漂亮的女人。”
常文旭從南國回來給她複命的時候，可是清清楚楚地提到了南國的皇後。
這算是什麼。
常季青心裏更是大驚，南國的皇後當真是常文婧的話，那麼常文旭顯然是在說謊了。
梁輝易那麼謹慎的人，不可能拿這件事來糊弄她，本來就已經是要合作的了，也不可能再弄出點事端出來壞了這個合作。
“來人，朕要擺駕太子府。”常季青心裏怒火中燒，如果常文旭在袒護常文婧的話……
徐文長立馬差人趕緊去辦。
“等等。”常季青壓下心口的火氣，或許該找到點蛛絲馬跡，要是錯怪了常文旭，倒是如了常文婧的願了。
“皇上有什麼吩咐。”徐文長心裏七上八下的，這幾年常季青的脾氣越發猜不透，想要讓常季青高興也是難上加難。
“多拿點補品，朕要去看太子。”
徐文長應了聲是，親子去拿藥材。
常文婧的事情被發現，常文旭這邊自然也是擔心的很，人一擔心害怕起來，身體也跟著垮起來，高燒不退，甚為虛弱。
雖然想要讓自己趕緊好起來，這樣才不會讓常文婧再受痛，但是隻要一想到常文婧處在危險之中，心就一直吊著。
前頭傳來常季青來了，常文旭的心跳得更是飛快，母皇知道了什麼，是來跟自己對峙的嗎，她是不是戳破了自己的謊言，她要對常文婧怎麼樣。
“母皇。”常文婧掙紮著要起來。
常季青按住了他，看著他依舊憔悴不已的臉色，“前幾日見你，你的臉色還好好的，怎麼就又憔悴了呢。”
“多謝母皇關心，兒臣昨夜有點瘦了風寒，所以沒睡好。”常文旭找了借口。
“哦？”常季青眯起眼，“來人，把昨夜給太子值班的人給我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丟到雜役房去。”
王公公一驚，猶豫了片刻，立馬叫人去辦。
“母皇，兒臣沒事。”常文旭自然也有點被嚇到，常季青對待下人雖然嚴苛，但是也不可能隻是因為受了風寒就施以這樣大的處罰，很顯然是在給他看的。
常季青微微點頭，拍了拍常文旭的手背，“沒事就最好，文旭，你可知道，你是朕全部的希望，也是朕對在意的人，要是連你都對朕虛情假意，要欺騙朕，朕心裏該有多心寒。”
常文旭的心跳漏掉半拍，故作鎮定地迎向常季青的眼睛，眼裏有著前所未有的真誠，“母皇放心，兒臣不會瞞著母皇的，兒臣對母皇的心意，母皇是最清楚不過的。”
常季青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忽又看向常文旭，“那你有沒有要跟朕說的話。”現在說吧，告訴她為什麼要包庇常文婧，告訴她他何故如此，讓她堅信，他仍然是她最最信任的兒子。
常文旭垂下眼眸，精致的漂亮的雙眼裏有著猶豫，“沒有，兒臣沒有什麼要對母皇說的。”
“朕再問一句，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朕說，要是朕出了這個門，就算你想說，朕都不會給你機會。”常季青厲聲說道，身體都在顫抖，不相信這個自己最信任的兒子，竟然真的包庇了常文婧，包庇那個可能會危急到他江山社稷的女人。
萬貴妃拿藥進來，剛巧看到常季青質問常文旭，立馬走到了常季青的身邊，“皇上，怎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旭兒，還不給你母皇請罪。”
常文旭抬起頭，目光迎向常季青，漸漸低下頭顱，手緊緊抓住了床單，“母皇，請恕罪。”
“告訴朕，你是不是跟常文婧見過麵。”常季青深吸一口氣，她一定要知道真相，就算真相讓自己承受不了，總比還被蒙在股裏的好。
萬貴妃見她問這個，好笑地說道，“皇上，怎麼會呢，您也知道，旭兒一向是對常文婧最有意見的，怎麼會見過常文婧不跟皇上說呢，明知道皇上在通緝常文婧。”
“你閉嘴。”常季青厲聲喝道，“朕要聽他說。”
萬貴妃一嚇，轉頭看向常文旭，臉上有著不悅。
常文旭抓著床單的手更緊，幾乎要將床單抓破，“求母皇恕罪。”
“說……”常季青咬牙切齒，一雙深陷在眼窩裏的眼睛，像一對火珠子一樣，直盯著常文旭。
空氣仿佛靜止了，隻聽到呼吸聲。
“如果我跟你母皇，你會選擇誰。”
還記得常文婧問自己的話，原來這麼快便要麵對，要告訴母皇嗎，告訴與不告訴，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箭已經在弦上了，不得不發了。
“是。”常文旭咬緊了牙，他不能說不是，假如不是，他就是在包庇常文婧，包庇常文婧的代價是他無法想象的，那隻會讓母皇更加大發雷霆。
“旭兒。”萬貴妃真的沒想到常文旭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瘋了，這樣的事你怎麼能瞞著你母皇呢。”
常季青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至少常文旭已經說了是，至少他還沒有讓自己太失望，“接著說。”
“母皇恕罪，兒臣雖然見到常文婧，但是也隻是覺得她像而已，南國皇後的名字叫謝婉瑩，兒臣不確定她是不是，所以兒臣也在調查，但是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她就是常文婧……”
萬貴妃這才緩過神來，“皇上，旭兒也在調查，不是存心不告訴皇上的。”
“你跟常文婧那麼熟，怎麼會不確定她是不是常文婧，就算再怎麼偽裝，一些習慣、習性，說話的態度，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常季青嘴上說著，但是心裏打消了點疑慮，“這都認不出來，之前你不是白白跟她鬥了。”
常文旭吐出一口氣，抬眼看了常季青一眼，知道危險時刻已經過去，“兒臣也是這麼想，但是不管兒臣怎麼試探，南國皇後絲毫沒有露出半點痕跡，兒臣本來想要進一步查探，就被母皇叫了回來處理謠言一事。”
提到謠言的事情，也讓常季青想到了常文旭的功績，自然不再諸多為難，“不用查了，她根本就是常文婧，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常文婧，朕不管她是失憶了還是沒失憶，朕都不能讓她留在這個世上。”危急到他們的皇位，危急到他們的江山社稷。
“是。”常文旭應道，心裏對常季青一定要常文婧死的事情也是諸多疑慮，但是卻不敢去問。
常文婧看著楊永陵收集來的情報，連澤明竟然找了人冒充她，大部隊已經在路上了。
“連澤明果然找了個可以拖延的方法，雖然不可能消除常季青的疑慮，但是要查到我的事情，還是需要花費好長一段時間。”常文婧點點頭，這算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有人來敲門，是龔揚的聲音。
楊永陵識趣地躲起來，常文婧去開門，龔揚什麼也沒說，將一封信交給她便離去。
常文婧打開信封，楊永陵也出來，看到了信，“常文旭竟然和盤托出了？”
“梁輝易說南國的皇後的長相跟常文婧一模一樣，常文旭必須得這麼說。”常文婧表示理解，“那連澤明那邊，這個假冒的皇後，是誰？”
楊永陵搖頭。
“管不了那麼多了，看來我勢必得親子出馬了。”看來是時候該撤了，“走，咱們去找大部隊。”
常文旭怎麼都想不到，代替她假扮皇後的人，竟然會是小芳。
“瘋了。”常文婧見到小芳自然是高興的，但是讓小芳假扮皇後，不是就擺明了她就是常文婧。他們對自己還處於半信半疑的狀態怎麼也好過確認她就是常文婧要好，“還好找到你們了。”
小芳還以為是刺客嚇得花容失色，見到是常文婧，這才緩過氣來，立馬抱住了常文婧，“公主，見到你太好了，小芳以為公主又不要小芳了。”
楊永陵也鑽了進來，小芳看著熟悉的人，指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他，他不是，怎麼會……”
“現在是咱們這邊的人，你放心。”常文婧拍了拍小芳的肩膀，“連澤明後宮是不是沒有人了，怎麼讓你假扮我。”
“皇上他怕那些女人不可靠，小芳跟公主感情好，知道小芳不會出賣公主，所以讓小芳來假扮公主。”小芳將連澤明的想法娓娓道來。
常文婧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可是東國的人，而且很多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婢女，被常季青知道了，我不就暴露了。再說我還不知道你這個丫頭，你什麼時候正眼看過常文旭的，連常文旭都搞不定，你怎麼去搞定常季青？”
小芳的小臉皺成了一堆，“我也知道我不行，但是為了公主，我願意賭一把。”
“難為你了。”常文婧輕輕抱住小芳，身邊有這樣的婢女，已經足夠了，“我的事，常季青已經知道了，但是他們還半信半疑，所以這個皇後，還得我親自上。而小芳你不能出現，我已經為你找了一個農戶，你在那裏等著我們的消息，要是我半個月之後沒有來找你，你就去南國報信……”
小芳一聽常文婧要將她一個人留下，頓時急了，“公主，小芳不想要離開你。”
“我也不想離開你。”常文婧感慨道，“也是沒辦法的事，所以小芳你要體諒，我不是想要丟下你。”
小芳眼裏有著不願，但是她是個識大體的姑娘，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也不再過多糾纏，點了點頭。
常文婧將小芳托付給了一個農戶家裏，給了許多銀兩，讓他們好好照顧小芳，這才放心離去。
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踏上這片土地，常文婧看著偌大的宮門，明正宮三個大字在陽光照射下威武而雄壯。
我回來了，爹，小圓，我回來了。
回來了。
心裏是惴惴不安的，是激動的，也是懼怕的，錯綜複雜的思緒，卻不能表現在臉上的。如今的她，與那個所謂的三公主再也不一樣了。
害怕常季青，卻也期待著與她一決高下。
負責去接南國的皇後的大臣，見到是常文婧之後都大吃了一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甚至立馬就轉身要去報告常季青。
勤政殿，多年前她多麼夢寐以求的地方，隻是想要母皇認可她的能力，卻是帶了那麼多不好的記憶。
常季青目不轉睛地盯著勤政殿的大門，當那抹熟悉的就算化成灰都認識的身影身著華麗的服裝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高傲地展示著她的傲慢的微笑，與碧雲一模一樣的雙眼就那麼牢牢地箍住了自己的視線。
常季青的眼神有著片刻的失神，那雙精致的眼睛，就好像碧雲回來了，如青蓮一般的身姿，要羽化而去。
他們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她是常文婧，她絕對是常文婧，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擁有這樣的雙眼，看到這雙眼睛就看到了碧雲。
碧雲，碧雲，你回來了嗎。
可是你卻不是為了我回來的吧，你竟然愛上了她……常文婧，跟你有著一模一樣眼睛的女人。
常文婧高姿態出現在勤政殿，讓在場的官員都情不自禁啊了一聲，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她，她不是常文婧嗎？”
“是三公主，三公主回來了。”
“什麼三公主，她早就是個庶民，也不配姓'常'。”
“不是三公主，她是南國的皇後，可是比常文婧要漂亮多了。”
……
常文婧聽著大臣們的竊竊私語，溫婉有禮地行禮，“臣妾參見女皇陛下。”標準地禮節，讓人跳不出任何的毛病。
常季青的眼直直盯著她的眼，似乎要洞穿一切，“起身吧，南國皇後長途跋涉，辛苦了。”
常文婧沒有抬頭，依舊恭敬地垂下，“回陛下，臣妾不辛苦，能夠為陛下做些臣妾力所能及的事，臣妾感到無尚的光榮，怎麼會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