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禮拜。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要死的時候,上天都會給你一點提示:嘿,死神要來奪你命了,然後便讓你打起精神來,於是瞌睡蟲都少了很多。

他睡著了,她眼開眼晴。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樣的意誌力,在他的麵前忍著不睡。

睜眼,卻不敢動,她的腰上橫了一隻手,她一動怕吵醒他。哪怕是閉著眼晴,依舊能看得到他的黑眼圈。

隔得近了,他的眉眼也看得清楚,她想她的母親一定是一位美人,才把他生得這麼好看。

這一天,一定把他給累壞了,她學著他白天親她的樣子,抬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她不知道在這醫院裏到底呆了多久,但看櫃子裏有那麼多衣服,一定是很久了,應該已經很晚了,外麵寂靜得可怕。

被窩裏真暖和,他的懷抱溫暖又好聞,真不想起來……可她必須要起來,她快喘不過氣了。

忍著身體的不適,把腰上的大手拿開,去洗手間,門一開,她就開始劇烈的喘息。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來,喉嚨裏火~辣辣的,氣管裏像是有無數個觸手在拉扯著她,她瘋狂的想要身體裏讓她習慣的著迷的東西,在哪兒!

手臂撐在了洗手台上,一抬眼,模模糊糊的看到鏡子裏的女人……看到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了鬼!

這個女人是誰!

湊近一看,她沒有頭發,光頭,臉煞白,眼神灰暗無神,唇上無血色,瘦如柴……這、這是她嗎?她、她這麼醜?

抬手摸摸頭,軟軟的頭皮,她指尖都在顫~抖。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原本就是這樣一個醜陋的女人,可她如此醜,他是怎麼做到親她,怎麼抱著她睡覺的。

喉裏發出呼呼的聲音,她便顧不得在看自己的容貌,掐著自己的喉嚨,好像這樣就能捏緊自己的氣管,讓它夠能舒服一點。身體越來越無力,越來越酸軟,好像被抽走了筋脈,她連站都站不住,蹲下來。

身體裏麵有什麼東西在奔騰,像千軍萬馬踩踏而來,那種拉扯般的騷癢和渴求讓她的手指死死的扣著地板,死命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出一點聲。

哪怕是有血腥味,她也絕不鬆。

白天的時候,他對她說過:一定要挺住,咬著牙忍,我陪你一起。

指頭處傳來尖銳的疼痛,應該是指甲翻了過來,她不在乎。心口處除了窒息感,還有疼,那種明明確確的心髒上傳來的疼,讓她不敢大口喘氣,卻又不能喘氣。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有那麼一瞬間她眼前一片漆黑……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身體給她的非人折磨終於消停了。然而此時她已經躺在了地上,身體在經過一陣抽搐過後歸於平靜,而她全身是汗,頭發汗濕全都沾在了蒼白的臉上。

手指全是血,順著指間往下流,唇上也有血。

她閉著眼晴,了無生氣,她趴在那兒好久好久都沒有動,她已經瘦如紙片,血圍繞在她的兩邊,周身泛著恐懼的類似於死人氣息。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眼開眼,浴室的東西慢慢的印入眼前,她還活著,還看得見。

她扯了扯唇角,不知是哭還是笑,這個時間段裏,她真的生不如死。

坐起來,手上傳來疼痛感,她才知道自己的手受了傷。她想站起來,卻起不來,四肢無力。她嘲弄的笑了笑,不起來不行啊,她都出來了這麼久,一會兒床上的人該醒了,她不能讓他擔心,得讓他睡個好覺。

撐著牆壁站起,身體晃了兩下,最終還是沒有倒下去。洗手間裏沒有包紮的東西,外麵有,她洗洗嘴,再把手洗洗,出去,他還沒有醒,眉頭緊皺在一起,額邊有汗,這是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她輕手輕腳的過去,剛想伸手,就看到手指上滲出了血,便轉身,出去,到護士站,有兩名護士正在睡覺。她走過去,她們就醒了。

“鬱小姐?”護士也是挺高興的,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

鬱清秋看不清她們長什麼樣子,但是這一身粉紅色的衣服卻是很美,她啞著嗓子問:“可以幫我處理一下嗎?”她抬手,手指上血正在往下滴。

……

她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她們給她清洗上藥,三個指甲斷了,可看到肉,她就那麼看著,清洗的藥水滴上來,她連眼晴都沒有眨一下。

護士麵麵相瞿,十指連心,她……她不疼嗎?

其實疼的,怎麼不疼呢,隻不過比起方才全身心要她命的疼痛,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