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羅岩差點吐出來,他記不起來殺了多少人,但從地上的屍體來看,被他殺掉的人不下十個。
“萬勝!”黃三率先大叫,士兵們跟著大吼,用短矛把盾牌敲的震山響,不如此不足以讓他們解脫下來。
羅岩靠在樹上休息,全身酸麻,真正的戰鬥果然跟書上、電影電視大不一樣,哪有什麼有板有眼的招架格擋,完全是發瘋一樣地亂砍亂殺,至少他的第一次就是這樣。後來他逐漸知道,當時他殺的太瘋狂,險些把企圖阻攔他的黃三都殺了,被他殺死的人,有一半曾丟下武器向他求饒!
“看來,以後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一旁觀看好了,慢慢把這個心態周轉過來,這種人來瘋的衝殺,對於指揮官來說,真是致命的缺陷……嘔!”羅岩終於沒忍住嘔吐,把黃膽汁都吐了出來。
士兵們的狀態更差,一個個在大吼過以後,紛紛扶著路邊的樹幹嘔。六個前土匪以前殺過人,心態調整的快些,但也比羅岩好不了多少,他們從沒遭遇過今天的殘酷景象,至少殺了三十人!隊伍裏每個人都沾了血!
“真是可怕!屍體橫七豎八的塞滿道路,地上鮮血橫流!”羅岩勉強支起身體,鼓勵自己反正人都殺了,還有什麼好怕?!他向著轎子挪過去,漸漸恢複的記憶中,他聽到過女孩子的尖叫,可別當時衝動之下,把美眉給嚇壞了。
站在轎子前,羅岩的理智恢複的差不多了,他注意到自己滿身的血汙,這不是見麵的時候。
“歧兒,你沒事吧?”羅岩輕輕呼喚著王三小姐的閨名,再三呼喚,轎子裏沒有回應。
黃三走過來提醒道:“興許暈過去了。”
羅岩掀開轎簾,發現王三小姐真的暈過去了,讓他意外的是,王九丫頭也縮在轎子裏麵,不知道她是如何溜進了轎子。因為是娶妾,不用陪嫁的丫鬟,轎子是兩人抬的小轎。鄉間地主、豪族間的婚姻,其實也沒什麼太多講究,即便是嫁作正妻,也未必一定要有陪嫁,陪嫁往往也從宗族中挑選,而不是隨便買個丫頭湊合。
“我們抓了些俘虜。”黃三招呼前土匪拉出一串人,足有二三十個,“陳家的人多半逃了,不過,也有些腿腳發軟,沒跳掉!”
“好漢爺!你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隻是陳家的佃戶,跟他家沒有任何關係!”俘虜們跪倒在羅岩腳下,苦苦哀求。、
“不錯啊,一下子隊伍擴大了一倍!”羅岩看到這些嚇破膽的人,立刻決定把他們裹挾進隊伍,“把他們帶走!對了,安排幾個人輪番抬轎,我們繼續前進!今晚在桃花坪過夜!”
“桃花坪就在蛙頂天山腳下。”黃三忍不住說,雖然剛才的戰鬥沒有出現人員傷亡,但士兵們的狀態明顯需要調整,不適合馬上投入戰鬥。
“桃花坪是閻羅寨的窩邊草,我們在那裏過夜,閻羅總若是沒膽子下山,正好瓦解他的手下,你是閻羅寨的三當家,認識不少人吧?若是閻羅總下山了,正好把他打垮,省的攻打山寨麻煩。”羅岩的心態調整很快,盡管仍有些不適,卻是努力不壓製住,不讓手下看透他的虛實。
“好吧!”黃三略有些失望,剛才他看到了羅岩的虛弱,以為有機可趁,沒想到羅岩這麼快就恢複過來了。他不由地懷疑他看到的隻是戰後的疲勞,而不是羅岩的心誌不夠堅定。
羅岩的隊伍在夾雜著疲倦、興奮、茫然、衝動的情緒下,壓迫著三十一個戰俘,抬著兩個昏迷不醒的未來壓寨夫人,帶著迎親隊的全套樂器和王三小姐的嫁妝向著桃花坪前進。羅岩全副武裝地騎著繳獲的唯一一匹馬,顧盼自雄,頗有些將軍的派頭。
陳氏迎親隊三百人,被殺、被俘七十餘人,其他人多半逃散。陳佳農騎在馬上,最先看到全副武裝的羅岩軍容,來不及思考打不打得過的問題,他立刻溜下馬背,亡命地竄入了山林。
陳得才的反應也不慢,他身邊有陳家的十幾個家丁,剛看到這些家丁臉上的驚駭,他就意識到了處境的危險,腳底抹油地跟著大少爺逃了。家丁們一看,喲,少爺和管家都跑了,他們還留在這等死啊?!
家丁逃了,軍戶、佃戶更是嚇的四散而逃,他們隻是拉來湊數,打仗不關他們的事,這衝出來的哪是土匪強盜,那全身的甲胄,大明的正規軍也比不上,他們哪打得過!若不是羅岩當時衝殺的太狠,殺過了頭,受他激勵的士兵紛紛仿效,他們說不定就當場投降了。
陳佳農一口氣跑了二三十裏的山路,把吃奶的力氣都跑出來了,終於在陳得才的拉扯下冷靜下來。清點跟著跑出來的人。三百人剩下不到五十,每個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可憐樣。
陳得才和家丁們打過仗,見過世麵,雖然逃的慌不擇路,十分狼狽,卻沒有墮掉全部心氣,冷靜下來後,開始觀察他們逃到了什麼地方。
“這是哪裏?”陳佳農喘息甫定,問陳得才。
“應該是桃花坪,這地方我來過。”陳得才指著左前方的高山,“那裏是蛙頂天,閻羅寨就在那座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