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朝夕相伴,未必就有機會。”沐流雲冷冷一笑,譏諷道。
這一句正中洛傾顏死穴,他頓時氣得臉色慘白:“沒有機會又如何,反正我能陪她好長一程,縱死無憾。”
沐流雲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楚淩霜左胸,山洞逃命分開那天,他百忙中曾回頭看她,知道她中了百裏瞻一箭:“身體痊愈了嗎?”
“多謝掛念,已經好了。”楚淩霜將長槍掛在馬鞍上,取下背上的金色鐵弓,手指拈起三枚箭矢,道:“我奉陛下之命,前來營救兩位王子,咱們三箭定輸贏,如果我僥幸贏了國君你,還請賜還兩位王子。”
“若是你輸了呢?”
“戰場之上隻有國與國之間的利益,我絕不會有半分動搖,沐國君也不要意氣用事,全力一搏才是對彼此最大的尊重!”楚淩霜麵色凝重肅寒,完全沒有半分小兒女情態。
沐流雲不覺有些堵得慌:“難道隻能決生死?”
“對!你先還是我先?”
沐流雲眼神一寒,也取下黑色巨弓,緩緩將三隻羽箭搭在弓弦上:“同時!看誰的箭矢能夠最先穿透對方身體。”
“也好,這樣才最公平,請!”楚淩霜淩然一笑,箭矢遙遙瞄準對方。
沐流雲也神情凝重的搭箭對準了她,兩人的馬匹都被這肅殺之氣所懾,慢慢調適著最佳步伐和角度,等待最有利的一擊。
楚淩霜修習箭法的時日很短,不過師從沈崢,他將所有訣竅都傾囊相授,而她雖然缺乏施展經驗,專注力卻無人可及,又可以一心數用,絲毫不為任何人所動。
對峙良久,她臂膀漸漸有些發酸,傷口本來已經愈合的左胸,也隱隱開始作痛,傷口在持久的蓄力待發中有綻開的趨勢,她不禁微微蹙眉,再不猶豫,三箭同時發出。
沐流雲的箭矢也在此時激射而出,電光火石之間,楚淩霜身形突然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飛掠而起,足尖淩空點在最上邊一支箭矢上,借力倏然飛撲向沐流雲。
而沐流雲在箭矢射出的瞬間,身子向後驟然一仰,水平躺在馬背上,以眾人難以看清的速度向下一滑,墜向寶馬追月的側腹。既避開了對方淩厲無比的三隻箭矢,也用寶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之全部擊落。
羽箭跌落黃沙之際,楚淩霜快若驚電已經仗劍飛擊而下,鋒利劍刃正對著追月的腦袋,隻要一劍洞穿,它絕對瞬間斃命。
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沐流雲更是身心劇烈一顫。
這匹在上萬頭野馬中千挑萬選出來的最烈性馬王被他馴服之後,跟隨著他出生入死多年,不管在怎樣艱難凶險的環境下,彼此都不離不棄,比最忠心的臣子和最鐵血的兄弟感情還要深厚,可以說是除了妹妹沐流雪,他在這世上最珍視的寶貝。
萬念俱灰之際,他的長劍也在同一瞬間,抵達楚淩霜胸口。
楚淩霜卻是一笑,倏然撤劍,身子曼妙無比也靈活無比的淩空好幾個倒空翻,堪堪避開沐流雲的長劍。
兩人同時翻身飄然落地,楚淩霜橫劍一封,將他的劍反擊回去,沐流雲接劍在手,鏘然入鞘,楚淩霜也收了劍,靜靜看著他。
兩軍將士這時才從驚心動魄又精彩絕倫的對決中回過神,掌聲如雷,隻覺兩人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沐流雲卻是抱拳道:“睿貴妃箭法精奇,劍藝超絕,輕身功夫更是當世無雙,朕佩服之至,你比我略勝一籌,兩位王子稍後便送還。”
楚淩霜輕聲道:“多謝承讓,我知道你終究還是有所保留,你隻施展了九成功力,而我則是全力以赴,其實認真算起來,輸得是我。”
“若你同時施展毒針,那麼措手不及的就會是我,我躲得過毒針,可是追月躲不過,肯定會沒命。在我心裏,追月的性命,比十個八個王子重要多了。你不用謙讓,這一局算你勝。”
“謝謝你劫掠下這兩名王子,否則他們兩人很多天前便是修羅王手下冤魂。”楚淩霜抱拳一禮。
現在兩人的距離是前所未有的近,僅僅數步之隔,沐流雲低聲道:“你難道不知我是為了見你,才做這種冒險並且被天下人嗤笑的舉動,從修羅王手裏劫走他的戰利品?”
“我……知道。”楚淩霜輕聲一歎,眼睛微紅:“可我們是分屬於不同政權的死敵,終有一天,有你沒我,難以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