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影,若我成為大漠唯一的君主呢?到那時,難道你要為百裏瞻的滅國而殉情不成?你心裏也有他?”
“怎麼可能?他縱容我,我做他的女將軍用戰功回報他,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牽絆,我怎會為了他的國家殉情?我不屬於蘊沛,更不屬於天都,我隻屬於南疆,屬於我自己。”
“風影,你的心,會不會有屬於我的一天?”
楚淩霜抬眼凝望著他,良久,微微慌亂的側過臉,避開他深情灼灼的視線:“我不知,現在說這個為時還早。”
沐流雲輕歎:“你太像一條最滑溜的魚兒,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靠近你,捕獲你。”
楚淩霜有些心虛的垂下頭,她本就是編織一張虛假的情網,可是他卻似乎當了真,也許,以他的睿智狡猾,他早就看出她的假意,卻故作不知,甘願沉陷。
她生平最不能忍受被騙,被設計,如今為了自身和身邊人的安危,更為了謀取西疆天下,竟然一再的欺騙別人感情,她心底不能不深感羞恥愧疚。
騙了百裏瞻的,她尚能以戰功補償,因為百裏瞻對她更多的是忌憚和利用,投入的感情並不是太深。可是沐流雲呢?他似乎並沒有利用她之處。
騙一個真心以待的男子,她良心何安?
沉吟半晌,她終於豁出去了,坦然道:“沐流雲,對不起,我從未……”
“不要說出來,”沐流雲打斷她:“我都知道,你怎麼可能輕易對我動心?”
“你都知道?”楚淩霜一驚。
“你始終不願意和我有真正的親昵,我怎能感覺不出來?當我越陷越深的時候,百裏瞻才現身率兵追殺,這我都看不出來嗎,你在誘我沉淪,他則以你為餌,可是縱然如此,我也甘願入局。”
“沐流雲,我……”
“不用愧疚,戰爭本就虛實莫測,兵不厭詐,不管是東土世界,還是我們大漠各國,早就步入亂世。為了各自的存亡和立場,什麼樣的伎倆都會用到,你不過是略施美人計,我又怎會怪你?要怪也隻能怪我戒不掉你。”沐流雲一笑:“我期待你真心以待的那一天,多保重。”
沐流雲深深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馬,率眾離去。
楚淩霜茫然立在秋日烈陽下,遙望著煙塵蔽天,八千人馬漸行漸遠,消失在遠處城門。
洛傾顏走過來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有些苦澀道:“愧疚了?動心了?”
楚淩霜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對呀,動心了,你使勁吃醋吧。”
“沒良心的東西!”洛傾顏氣極要打她,她飛身逃開,就在這時,遠處一騎風馳電掣而來,白馬上一團火焰般烈豔的窈窕身影,還有一道清脆嬌嫩的聲音:“傾顏哥哥,我想死你了!”
洛傾顏一驚,回頭一看,不是沐流雪還能是誰?他臉色驟然一變,煩躁的一掠上馬,疾馳離去。
沐流雪紅衣白馬,快若流星,楚淩霜衝她一豎大拇指,將自己的金色大弓和箭筒都遠遠拋給她:“快追!姐姐支持你!”
“謝了!”沐流雪揚手接過,背好箭筒,拈起羽箭邊追邊嗖嗖嗖疾射而出。
她臂力遠遠不如楚淩霜,準頭更是不行,不過好歹下過好幾年苦功夫修煉武功和箭法,她的坐騎雖然無法和洛傾顏的淩霄相比,卻也差得不是太多。
追出去十幾裏地,箭筒裏所有箭矢用完,終於有一支瞎貓碰上死耗子,射中了淩霄的一條後腿,馬兒一聲長嘶,吃痛的原地打轉起來。
洛傾顏暴跳如雷,一揚手,便是十幾枚藥丸嗖嗖嗖破空而出,打中沐流雪的身上大穴,她從馬背上跌落。
洛傾顏半蹲下來,給自己的馬兒拔掉箭矢,仔細塗藥包紮,然後氣咻咻的回頭去找罪魁禍首算賬。
豈料沐流雪一點都不驚慌,反而笑嘻嘻道:“傾顏哥哥,你想怎麼出氣?要不也弄傷我的小腿?或者我以身相許賠罪?你解開我穴道,不然我沒辦法脫衣。”
洛傾顏驚得差點一個趔趄,看這死丫頭也就十四五歲模樣,怎麼臉皮比誰都厚?她不知道羞臊二字如何寫嗎?
他不屑一顧的撇撇嘴,把玩著手裏那隻從馬腿上拔下的箭矢,道:“你的身子本少爺沒興趣,把你小腿戳一箭就成。”
看他狠戾的表情,沐流雪臉色一白,戰兢兢道:“你來真的?”
“難道你以為我有菩薩心?”洛傾顏猙獰一笑,不給她點厲害,她就會沒完沒了的糾纏,不如給她一次終身難忘的血腥教訓,斷了她的念想。
他正準備狠狠一箭刺穿她的小腿,忽聽遠處馬蹄疾響,似有千軍萬馬疾馳而來,大地為之震顫不已。他循聲遙望,隻見遠處黃沙漫天,煙塵滾滾,黃底黑字血紅色骷髏頭圖案的大旗迎風招展,正是滅世兵團的旗幟。